天空餐廳遇到了開業以來最熱鬧的場面,大家笑著鬧著。

在吵鬧聲中,孫瑞站了起來,他咳了一聲,將手伸向桌面中心的瓶子。

“你們給我等著啊,看我不搞你們!”

孫瑞被揭了底,這會兒滿肚子怨恨,瓶子轉動的速度都比之前快了一倍。

好巧不巧,這回轉到他弛哥了。

孫睿那顆腦袋轉動的速度十分緩慢,好半天才對上林弛的視線。

林弛臉上帶著點兒笑,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迷倒了不少少女心。

“真心話吧。”林弛說。

“呃……”孫瑞戰術性停頓,似乎是在抉擇些什麼。

李曉嘰嘰喳喳地又站起來:“快問,你怎麼那麼磨嘰!”

“馳哥。”孫瑞嚥了咽口水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啟下一段戀愛?”

林弛的笑容不知什麼時候消散開來,一雙勾人的眼睛在空中失神了片刻,他知道孫瑞想問什麼,想問他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走出來?

好笑的是,以前林弛談戀愛,走不出來的往往是和他談戀愛的女生。

林弛:“我,不知道。”

大家的反應和之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對孫瑞是起鬨,對林弛則是心疼,這裡的心疼特指大部分女生的心理活動,男生的心理活動則是:md!喜歡的女生更難追了。

只要林弛不談戀愛,那就代表著每個女孩都有機會。

林弛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頭飲盡。

桌面中央的那個酒瓶子落到他手中,“骨碌碌”的聲音再次響起,直到它的速度漸漸慢下來。

眾人順著瓶口朝向的方向,齊齊地僵硬了。

時令將自已的思緒拉了回來,儘量和善地開口:“真心話。”

眾人僵硬的嘴角往上拉了拉,感覺時令沒那麼嚇人了,但還是有點嚇人。

林弛曾經是最熟悉時令的人,一個能不開口則不開口的人,一個能不搭理別人就不搭理別人的人,一個冷漠至極的人……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林弛沒頭沒尾地問了這麼一句,也沒管頭頂著一群問號的一般人。

時令說:“也許,在你之前。”

具體是什麼時候時令也不知道,好像從看到顏梔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在變,心底的喜歡就像沙漏,越堆越厚。

“是嗎…”林弛禮貌地笑了笑,空瓶子被撂到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的同時,莫名其妙地聞到了硝煙的味道。

時令轉到的是一個女生,壓根不知道問什麼,半天憋出來一句:“你,昨天干了什麼?”

在場的人差點沒忍住笑,這位學神居然還有缺根筋的時候。

“昨天……”女生稍微回憶了下,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她沉默了一會兒,將旁邊男生的酒杯拿了過來,一口悶了。

眾人:……什麼情況?更好奇了!

“不是張茜茜,你昨天到底幹啥了?”

“快說快說,到底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張茜茜使勁搖頭:“我不說!該我轉瓶子了!”

好奇心被拉滿之後,話題又很快的轉到了下一個人身上,這頓飯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二點。

時令不知道是踩了什麼狗屎運,十回有三四回都轉到他。

問問題的人膽子也越來越大,越來越覺得這座冰山也不是那麼高冷,於是就卯足了勁兒的問。

有的問題實在不能回答,他就只能乖乖地喝下一杯酒。

幾個小時下來,耳朵間的紅暈越來越深。

顏梔偷偷地戳了戳他,時令反應了兩秒,才轉頭過來,濃密的眼睫之下,眼眶泛著淡淡的紅,像是被欺負極了的樣子。

孫瑞癱在座位上,對著天上的雲擺擺手:“不行了不行了,咱們散了吧。”

李商忽然站起來:“散?散什麼散?!真男人就要通宵!”

他說完這句身形不穩,眼看就要栽到桌上,半空中自已又反應了過來,拿手撐了一下。

最後,沒醉的帶著醉了的人,有的知道對方住哪,還可以給送回去,有的就只能就近開一間房,先把人撂進去。

顏梔扶著看似正常的時令坐進了計程車,一路上時令都安安靜靜的,乖巧的要死。

到家已經是十二點半,一直帶著時令走到他自已的房間,將人扶到床邊坐下。

顏梔終於忍不住,捏了捏時令的臉,她半蹲著,抬頭問時令:“難受嗎?”

——時令搖頭。

顏梔笑了笑,她起身站起來,想去拿一條毛巾,右腳邁到半空,就有一隻手拽著她,將她又拉了回去。

“怎麼啦?”顏梔問。

“不許走”時令說著,他呆呆垂著的頭慢慢抬起來,一眨不眨的看著顏梔,眼眸黑沉如水,裡面泛著淡淡的光。

喝醉了的時令和平常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又可愛又黏人。

顏梔的心都要化了!

“我不走,我去拿條毛巾就回來。”顏梔說完,時令還是沒有放手。

時令思考了一下,然後跟著她站起來,說:“一起去。”

那隻拉著時令的手依舊沒有鬆開,顏梔無奈,只能拉著時令去拿毛巾。

好在這時候阿姨已經睡了,媽媽和時叔叔也還沒回來。

夜裡靜悄悄的,只剩下腳步的聲音,顏梔單手擰了一條毛巾,沒擰乾,還溼噠噠的。

反正時令就在旁邊,顏梔索性給他把臉擦了,緊接著,又去倒了一杯蜂蜜水,喝完蜂蜜水又讓他簡單的漱一下口。

一系列的折騰之後,才再次回到時令的房間,喝醉了的時令也格外執拗,死活不讓她走。

最後她被抱在時令懷裡,抱得緊緊的,生怕下一秒人就跑了。

漸漸地,時令的體溫越來越高,顏梔以為他又發燒了,可是額頭並沒有滾燙的溫度,反而滲了一層薄薄的汗。

伸出去的手被時令握住,放在唇邊吻了又吻。

“時令?”顏梔輕輕地喊他。

時令半睜著眼,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好燙啊。”

放在唇邊的手被拉了下去,時令整個人壓了過來,唇舌被快速掠奪,視線被全部佔據……

相比於以前,這次的吻更加具有侵略性。

顏梔被吻得暈暈乎乎的,覺得自已下一秒就要被吃掉了,她的那隻手被時令帶著,摸到某個地方。

暈暈乎乎的狀態立馬清醒,手心的溫度很高,灼燒的溫度透過面板,幾乎傳遍了全身。

“……時……令……”顏梔含糊不清地喊著他,可是聲音並不能阻止什麼,灼燒的吻,一寸一寸地點燃她的面板。

微乎其微的反抗接近於無,顏梔想,如果時令願意,自已會把一切都給他,所有所有。

……

微弱的光變得有些刺眼,熟睡當中的顏梔忽然清醒過來。

她稍微一動,時令也跟著醒過來,四目相對,時令有些沙啞的聲音在顏梔耳邊響起。

“阿梔。”

聲音在顏梔心間撓了撓,她花了好長時間才剋制下來。

“我得走了,一會兒我媽就醒了。”顏梔飛快從床上下來,臨走之前,忽然俯下身,在時令唇角啄吻了一下。

“阿令。”

簡直太肉麻了,顏梔飛快而又小心翼翼地逃跑了。

回到自已的房間,她才覺得時令簡直不是人,好在這是冬天,高領的毛衣能遮住一切。

冰雪快速融化,學習的每一天時間都被填的滿滿的,飛快而過,只剩下腦子裡成噸成噸的知識。

他們報名了數學競賽,幾輪考試下來兩個人分別了“漫長”的時間,直到保送名額下來,緊繃的弦終於鬆開了。

周青玉又哭又笑,將自已的女兒抱在懷裡,又心疼,又高興,又覺得驕傲。

這樣的情緒延續了很久,周青玉才想起來,保送的還有時令。

她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能學著陳阿姨的樣子,兩隻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說道:“我和小陳給你們做飯去,想吃什麼儘管提!”

顏梔說:“真的嗎?我想吃滿漢全席!”

“吃得了嗎我的小胖豬?”

“啊?我胖了嗎?”顏梔低頭看了看自已。

時令說:“不胖。”

和一開始的骨瘦如柴相比,顏梔現在臉頰上有一點點肉,粉嘟嘟的,很好親。

時令看著顏梔,接近於專注的程度,周青玉注意到時令的眼神,轉身去廚房的腳步頓了頓。

“小梔愛吃冒菜,得多加點毛肚,小令愛吃冰箱裡海鮮,剛好還有新買的螃蟹和龍蝦……“

陳阿姨在身邊歡歡喜喜的念著,許久才注意到出神的周青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麼了?想什麼勒?高興傻了呀這是。”

周青玉笑了笑,過了會兒,她才問:“小陳,你覺不覺得小令看小梔的眼神怪怪的。”

陳阿姨的手底下的刀功很快,她回道:“有啥奇怪的?兩兄妹感情越來越好,比親生的還親!”

周青玉還沉浸在自已的思想裡,她自顧自的說道:“希望吧。”

希望是兄妹之間的感情吧……

顏梔已經受了十年的苦,周青玉希望她的未來永遠充滿快樂。

如果和時令待在一起,那就一定會被影響,時令那樣一個孤僻冷漠的孩子。

“太太。”陳阿姨又說道:“你覺不覺得小令越來越好了,現在還會跟我說謝謝勒。”

陳阿姨的母親也是時家僱傭來的,她母親生病的時候,時家出了很多醫藥費,熬不住去世了的時候,時家又給了一大筆錢。

對於陳阿姨來說,時家對他有恩,所以剛滿十八歲,陳阿姨就來時家了。

她幾乎是從小看著時令長大的。

“嗯。”周青玉點點頭,時令確實越來越好了,自從來了小梔來了之後。

……

顏梔夾夾了一大口毛肚放在嘴裡,咯吱咯吱的咬著。

毛肚的辣度在中辣的程度,對於顏梔來說剛剛好,對於時令來說,是會辣到喝一整杯水的程度。

為了報復時令昨天晚上的行為,顏梔夾了一片裹滿紅油的毛肚放在時令碗裡,而後又若無其事地自已吃自已的。

時令只是看了一眼,絲毫沒猶豫地往嘴裡塞。

興許是太著急了,一下就被嗆著了。

十幾年來安靜吃飯的時令,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陳阿姨連忙端上一杯水。

“怎麼了這是?”

時令被辣的紅了臉,緩過來之後,低聲對大家說道:“抱歉。”

時千峰擺了擺手:“在家裡吃飯,不用講那麼多禮。”

時千峰又“哈哈哈”的笑了幾聲,頭一次覺得自已的兒子不那麼“一本正經”了。

顏梔這會兒有點後悔了,主要是心疼了,烏溜溜的眼眸一直盯著,連嘴裡的東西都忘了嚼。

“小令以前不吃辣的呀?”周青玉忽然問。

那是顏梔給時令夾過去的,周青玉自然看見了。

時令說:“我沒注意,以為是不辣的。”

油辣子裡帶著鮮亮的紅色,怎麼會沒注意到,周青玉的眉毛微微蹙了起來。

“你別說,這小龍蝦和辣椒長得真像。”時千峰一邊夾起一隻龍蝦,一邊說著,剝好了的龍蝦肉放到了周青玉碗裡。

時千峰一言一語的,總算將周青玉的思緒拉了過去,只是那眉間眼梢處,總帶著一抹淡淡的愁緒。

顏梔這下再也不敢張狂了,甚至每次在家裡都要離個五六米的地方站著,不忍直視時令眼神中的幾分幽怨。

因為保送的緣故,比其他高三的學生多了一段時間的假期。

時千峰大手一揮,準備安排兩個孩子出去玩兒,他選了幾個地方,拿給周青玉看的時候,才發現妻子心不在焉的。

周青玉眼睫低垂著,眉毛彎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宛若林黛玉一般。

“青玉,想什麼呢?”時千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周青玉的雜亂的思緒短暫停滯,她微微抬頭,側過臉看向時千峰,一臉茫然的樣子。

時千峰笑著攬過周青玉:“我是說,想把孩子送出去玩兒,這幾個地方你覺得怎麼樣?”

“出去玩兒?”周青玉愣愣的:“就他們兩個人嗎?”

“對呀,咱們老兩口就不去湊熱鬧了吧。”

周青玉張了張口,最終沒說什麼:“讓孩子們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