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寧的食邑三年前就削減過一次,因為母族遭殃,她也得跟著榮辱與共。
而今天,她竟然接到停供食邑的聖旨。
從此她就如同虛封的公主,只有公主頭銜,別想再從國庫領到一銅一文。
多新鮮,大驪朝開國至今還沒有她這麼倒黴的公主,嫡出身份就跟個屁一樣。
這次是因為盛危月。
她是盛危月的夫人,罰了盛危月不罰她等於沒罰。
而她想不明白,盛危月打了勝仗回來,拿下的還是霞州那塊寶地,就算再有天大的不是,以功抵過不就夠了嗎?
何以鬧到差點要將其削爵的地步?
什麼叫皇恩浩蕩,昨日給足帝王親迎的排面,今日就將其降職停封,這他阿爺的就叫皇恩浩蕩。
其實裕寧三年前就明白了,梧帝不單是她的父親,還是這天下的主,更是一個玩弄操控別人感情的混蛋。
那是他身為帝王的樂趣與特權。
裕寧自不會傻到再去梧帝面前添亂討罰,但是對盛危月,裕寧真是恨得咬牙切齒。
虧她早上還做著淮陽侯府擴建的美夢。
結果反被連累得丟了食邑!
這次定要狠狠揍盛危月一頓裕寧才能解氣。
羅漢請了來,餔食也已備好,只等盛危月那個混球回府。
侍衛程喻見裕寧公主又請了十八羅漢,雖不知內情,但也意識到該把事情的嚴重性提前傳達給侯爺。
……能躲還是躲躲吧。
盛危月本要讓太醫處理傷口,聞言,直接裸著傷回府。
他熟悉的宿敵——十八羅漢,就列陣在院裡候著他。
裕寧在廳內用膳,聽到盛危月回府的通報,眼都未抬,“給本公主揍他,揍到他求饒為止。”
“為夫錯了。”盛危月幾乎是滑跪。
突如其來的慫,令本就為難的十八羅漢更不好下手。
裕寧睨向院中態度還算誠懇的盛危月,“你錯哪了?”
盛危月:“惹公主不開心,為夫千錯萬錯。”
言辭懇切,難能可貴。
裕寧招手讓盛危月靠近些。
盛危月依言走近到裕寧身邊。
“你的額頭怎麼回事?”
像被什麼東西砸破的,簡直可惡。
裕寧就連自已氣不過要揍盛危月,都一連叮囑羅漢們好幾遍不準打他的臉。
“沒事。”盛危月悶聲悶氣應了一聲。
模樣委屈極了。
裕寧起身拉著他的手臂,踮腳撫了撫他傷口下的血跡,“是我父皇?”
盛危月到底是沒吭聲。
可眼底噙的柔弱委屈都快溢位來了。
“太過分了,父皇怎麼能說卸磨殺驢就卸磨殺驢。”
裕寧攥緊憤怒的拳頭。
心道盛危月如此委屈,肯定也不知為何無端被罰吧。
“公主能不能換個比喻,驢太難聽了。”
盛危月還有心情關心這!
裕寧莫名其妙被逗得發笑,眼波流轉的眸忽而溫柔不已,“疼不疼啊?”
“嗯。”盛危月一寸寸試探,直到握住裕寧的手。
柔荑似的,滑過掌心的觸感像一朵嬌花,盛危月都不敢太用力。
“雲漪,”太多雙眼睛盯著,裕寧不習慣,抽回了手,“去備金瘡藥和紗布。”
又看向盛危月,“用膳吧。”
雲漪領命退出廳房,也帶走了院中不明所以的羅漢。
可算逃過一場血雨腥風,盛危月心中長舒一口氣,坐在裕寧身邊安靜吃飯。
裕寧吃得早飽得快,先回了臥房,卸妝沐浴。
等裕寧穿著中衣從淨室出來,見盛危月還頂著額角的傷,不免責問:“怎麼不讓雲漪幫你處理一下?”
裕寧望著菱紋銅鏡中垂眸不語的盛危月,靈犀忽至:“你想讓我弄啊?”
難免訝然。
因為盛危月的粘人和些許矯情。
“公主若不願,便罷了。”盛危月說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直往淨室走。
“等等。”
裕寧素來心軟,更何況是面對這麼脆弱誘人的盛危月。
他現在這模樣,父皇是罪魁禍首。
裕寧能彌補則彌補,“我沒有不願,你過來吧。”
盛危月乖乖搬了張梅花凳坐在裕寧跟前,懷裡抱著托盤。
他的腿很長,叉開放在裕寧併攏的腿兩側,弓了腰低下頭。
忽然之間那張漂亮的臉離得極近,搶佔去裕寧九成的視野。
“怎麼了?”盛危月見她愣住,眼神直白地睨著她的唇,嗓音壓得低沉而繾綣。
裕寧的手掌輕輕按著盛危月的肩,推得稍稍遠了一點,咕噥:“太近了。”
秀手捏著紗布沾溼鹽水,認真地擦他臉上的血跡。
其實傷口只有額角小小的一塊,就是流了太多血,看起來好像很嚴重。
裕寧極力鎮定,可還是難免被盛危月盯得耳朵紅透,惱道:“你不許看我。”
盛危月依言閉緊雙眸,欠欠地道:“看都不許看,公主愈發小氣了。”
裕寧嘴一撇,塗藥的力氣也故意重了一分。
“嘶。”
盛危月握住裕寧的邪惡之手,眸子裡的寵幾近湧出。
“嫌疼的話,讓雲漪幫你處理。”
裕寧整個人就像陷進了盛危月步步為營的陷阱,在他圍圈起的方寸之內,處處不自在。
“那像話嗎?”盛危月鬆開裕寧,乖乖閉緊眸,湊得更近了些。
一副“我任你宰割”的模樣。
裕寧雙腿並得更攏了些。
塗好藥,紗布隨意繞著盛危月的腦袋纏了兩圈。
繞到他腦袋後面時,盛危月似被裕寧抱在胸前一樣。
曖昧得過了頭。
這才理解盛危月那句“不像話”。
於是羞得愈發明顯,小臉沁著醉人的酡紅。
“好了。”
裕寧站起身直想逃。
卻發現自已卡在凳子與盛危月雙腿之間,進退為難。
盛危月掀開眼簾,視線正好在她胸前。
薄薄的衣料被玉軟花柔高高頂起。
兩人都莫名愣住。
裕寧鬱悶坐回去,拍他的腿,“好了,去沐浴。”
盛危月捂著腿,得寸進尺地無賴道:“公主,我胳膊上也有傷,正好需要換藥。”
言下之意不要太明顯。
裕寧豈是丫鬟了!
可盛危月這人矯情得不行,又不願使丫鬟。
“讓程喻幫你。”裕寧專注凝著銅鏡中的自已,專心塗香露。
盛危月的胳膊倚著梳妝檯,長腿斜伸在裕寧身後,彎了彎唇道:“程喻粗手笨腳,哪有公主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