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是誰,為什麼,要把我丟棄在山裡?是我不夠好嗎?還是說我犯了什麼事非得丟棄我?”
婉清在問這句話時是垂著眼簾,微抿著嘴唇,桌下的雙手在輕輕捏著衣襬。
“不,你很好很可愛,你是我們杜家所有人放在手心裡捧著的珍寶,絕對沒有人會把你丟在山裡。”杜昀傾看出了她的緊張和顧慮。
婉清看得出他說這話時語氣很肯定,眼神很真摯,她又問道:“那為何我會獨自在山裡?”
杜昀傾緩緩說出當年的事,“那日從晌午開始雨就一直下個不停,我們在經過壽州城外那坐莫銅山時,遭受了一夥山賊前後夾擊,我和父親下了馬車後,父親一揚鞭子馬車就像脫韁了的野馬衝出賊圈,剩下我和父親奮力抵抗山賊,得虧山賊不多又下著雨,我們把那輛裝著財物的馬車丟下後,就去追趕你們了。”
說到這,杜昀傾輕輕嘆了一下氣,繼續說道:“當我和父親看到側翻的馬車時,心裡涼了半截,馬車裡空無一人,前面是一個斜坡,我們是在斜坡下1裡地的地方找到了暈過去的母親,但是怎麼找都找不到你。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父親連忙帶著我和母親去了壽州城,請求縣令、知府和知州大人幫忙派人尋找,但是他們都沒有人願意出手相助,當時的縣令是現在的知府周季禮,其他的都被調走了。”
提起冷漠無情的他們,杜昀傾的眼底閃過一抹狠厲,如果有機會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父親想花光身上的錢去找幾個人幫忙尋找,可是都以天黑加上傾盆大雨為由拒絕了。父親讓我照顧好母親,他自己去尋找,兩天後父親失魂落魄地回來,可是還是沒能把你帶回來。眼看著父親去廬州上任的期限快到了,我們只好啟程前往廬州。
父親一上任廬州縣令,又帶人回到出事的地方,連附近的鄉村也尋了,同樣是尋不到你的蹤跡,父親說你恐怕凶多吉少了。後來,待父親鞏固了在廬州的地位,以山賊嚴重危害百姓為由,滅了那一夥山賊,一個不留。
後來每隔一段日子,我都會來莫銅山坐上一會,而且我每次去到一個地方都會留意你的訊息。”
說這些話時,站在窗邊的杜昀傾的眼神裡同樣有著凌厲,待他轉身看向婉清時轉為內疚,“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你,是哥哥沒用。”
婉清聽後也放下心來了,原來不是家人丟棄的她,是走散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哥哥,這不怪你,時也命也,都已經過去了。”
杜昀傾聽到她喊他“哥哥”,一時間感到難以置信,太驚喜了,眼眶瞬間變得溼潤,十年了,妹妹的這一聲“哥哥”以為是再也聽不到了,如今又可以了。
婉清走到杜昀傾面前,輕輕抱了抱他,“哥哥。”
“溪溪。”杜昀傾回抱她,他終於等到了妹妹,以為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了呢。
站在一旁的凌墨此刻也在為杜昀傾感到開心,少爺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他終於找到心心念唸的妹妹了。
在場的人裡只有嫿喜聽得一愣一愣,她用手肘碰了碰一臉笑意的凌墨,疑惑不解地問:“唉,這是什麼情況?”
凌墨白了嫿喜一眼,“我有名字,我不叫唉。”
嫿喜在心裡翻白眼,但還是耐著性子問:“哦,那你叫什麼?”
“你這話問得不夠尊重。”凌墨一臉高傲的樣子。
嫿喜閉著眼,淺笑著問:“行,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凌墨是也。‘墨池秋淨水痕澄,曲幾焚香袖手憑。’中的墨。”
嫿喜皺眉,故意說道:“恕小女子才疏學淺,聽不懂到底是哪個墨。”
“筆墨紙硯的墨。”凌墨汗顏。
“哦,原來是這個墨呀,直接這麼介紹不就好了麼,非得擺弄一下……文采。”嫿喜沒有把風騷兩字說出來,而是換成了文采兩字,“小女子叫嫿喜。現在凌公子總可以說一下杜公子和我家姑娘之間是什麼回事了嗎?”
“當然。婉清姑娘,哦不,現在應該叫杜小姐,是我家少爺的親妹妹,十年前走散了,現在失而復得,明白了嗎?”
凌墨把事情簡單概括成一句話,他是覺得跟嫿喜說得再多也沒有意義,畢竟過不了幾日,婉清小姐是要與他們同回京都杜家的,至於這個嫿喜能不能跟回去現在還不知道,所以不想與她浪費口舌。
“什麼?!”嫿喜沒有心思猜測凌墨心中的想法,她一門心思都在這話上,太震驚了。
她跟在婉清身邊這麼多年,還從未聽到婉清提起過,況且婉清每年都去涼西村祭拜父母,以為她父母早就了,原來那不是親生父母。
她詫異問道:“她……這……這,你確定你說這是真的?”
凌墨很肯定地回答:“當然,都說開了,這哪還有假的!往後她就是杜家大小姐杜云溪。”
天吶!嫿喜的嘴巴張成了“O”型,進而慢慢的臉上有了大大的笑容,心想:我家婉清姑娘一下子從壽州花魁變成了京都杜府大小姐,這身份變化得也太大了吧?!不過,我很替姑娘感到開心,能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以後就不會有這麼多人敢欺負姑娘了。
杜昀傾放開婉清,微笑凝視著她,“溪溪,以後你就是杜家的大小姐杜云溪,你打算何時同我回京都。”
婉清低著頭沒有說話,杜昀傾繼續說道:“爹孃日日在家盼望著你能早點回去,特別是娘,自從與你走散後,孃的身子越來越差了,時不時的看著你的畫像哭泣,還經常咳嗽,失眠。”
唉,說到這杜昀傾還嘆了口氣。
婉清聽到孃的身子不好,眼神也暗沉了一下,“那哥哥在壽州的事辦好了嗎?打算什麼時候回京都呢?”
“早已辦妥了,就看你的打算了。”
“過幾日便啟程回京都吧。我打算明日先去祭拜一下養父母,然後從劉媽媽手裡拿到賣身契就可以回去了。”
“劉媽媽是醉香樓老鴇吧,明日我同你一起去祭拜,隨後和你一起去見老鴇,我這裡有些銀兩。”
“我這些年攢的銀兩和金銀首飾也不少,應該夠了。”
“溪溪,先用哥哥身上的銀兩吧,不夠再用你的。”杜昀傾用期盼的眼神望著她,“我想以哥哥的身份盡一份力。”
“好。”婉清聞言淺笑著點點頭,她現在開始享受有哥哥的好處,“聽哥哥的。”
杜昀傾眉眼間不可抑制地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