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之前還讓我用三百兩黃金盤了兩個腳店,說後邊有用。不過這兩處腳店倒也不虧,如今每家店一月也有十數貫的收入。還剩下了幾十兩金子。”華蘭說道。

華蘭瞬間就想起來了,當初兩人大婚不久,袁文紹讓她盤了兩個腳店。說是後邊有用,然而至今也沒見有什麼動作。

那兩個鋪子如今還在她的嫁妝中。

袁文紹這才想起來了自己當初的打算。

五城兵馬司事情多,後邊緊接著便是各種的宴請,還有西夏之行,一下子把情況打亂了。

若不是華蘭提醒只怕他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娘子若是不說,我險些把此事給忘了。等我休沐咱們一起去看看。”

。。。。

八月初一,寅時正刻(早上四點)袁文紹起床,陪著華蘭一起用過飯。在丫鬟的服侍下穿戴好朝服,拿好白玉笏板出了門。

這就是上了好宅子的好處,要是還住在忠勤伯爵府,袁文紹每天凌晨三點多就得起床。穿衣,吃飯,上班都很趕。

尤其是如今汴京開放夜市,幾乎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只有兩三個小時會安靜。

在城內只要縱馬就會造成踩踏。

如今距離皇宮不過,兩公里,袁文紹每日就是步行也不會覺得趕。

升任之後袁文紹每日的行程也與以往不同。袁文紹之前為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雖是京官但是沒有上朝的資格。只有參加大朝會的資格,一年就幾次機會進入皇宮。

如今身為朝官,除了休假外,每日常朝都必須入宮至文德殿參加朝參,若是實在無法前往必須知會御史臺,因為什麼原因不能前來。

不過如今官家身子不好,一般常朝也都是能免便免。

常朝的意義不大,一般都是形式主義。不過今日是初一,與平日裡有所不同。

畢竟常朝都是由一個宰相押班,對著官家參拜後,朝官中的小官便要散去,等到小官們在殿外散去之後,才到了常起居。得以入殿的侍制官進入垂拱殿或者紫宸殿以次論對,到了常起居的時候基本上就到了早上八九點。

袁文紹只用了三年便從沒有上朝資格的武官,一躍成為了上朝之後站在隊伍前三排的武臣,在論對中也是排在前列的。

這也代表著他地位的躍升。三年從中底層一躍成為高層,國家的小股東。

在等級森嚴的大周,距離皇帝越近也就越能代表著你的地位。

今日是八月初一,上朝叫做入閤,也叫正衙朝會。每月的農曆初一在外朝正殿文德殿舉行。

袁文紹寅時未從正門出,門外劉武仁早就已經牽著霹靂等著了。

袁文紹上了馬,路上還遇到了寧遠侯和齊國公。

幾人打了聲招呼,沒一會便到了皇城根,等到了皇城外正好是到了卯時初刻(六點十五分。)

然後按照班序排好依次進殿。

齊國公如今閒賦在家,所以每月初了初一便不會來大朝會。

袁文紹和顧偃開則是每日都得來。

加之二人位置相近,慢慢的也就熟絡了起來。

袁文紹上朝之後按照班序站好自己的位置。

然後便聽著諸多官員奏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然後便散去了。到了晨時(早上七點到九點。)

等到大臣們從文德殿散去後,齊國公,袁德等閒賦在家的便散去。

袁文紹和顧偃開等移步至垂拱殿,參加內殿朝會。

剛才奏事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主要是得讓底下的小官們有說話的地方。

這裡才是商議大事的地方。

能進入這裡的最低都是從六品,而且還要經過選拔,不是侍制官的,就是五品也進不來。

垂拱殿外,袁文紹這才看見了自家老丈人盛紘站在官員隊伍的中間。

沒辦法,剛才人太多了,足足有數百人,就連閒賦在家的齊國公和自家父親都來了,盛紘在其中並不起眼。

袁文紹朝著盛紘點頭示意,便走在隊伍的前列。

入了殿,中書的韓琦富弼,樞密使,樞密副使,參政,諫官,三衙的武臣都在場。

中書被稱作東府,樞密則是西府。

正在商議甘正德兵敗西夏之事。

兩府之間早就透過氣了,之前在福寧殿之中早就和官家商議好了。如今放在朝堂上討論一來也是要協調各方。二來也讓這件事走走流程過個明路,三來若是有更好的建議,也能採納。

所以這件事先由兩府宰執彙報,說的也都是大差不差,不過卻要比當日在福寧殿宰相議事時說的更加完善。

皇帝聽完之後然後再詢問在場其他的朝臣,然後諸位朝臣再提供自己的見解,供官家參考。

等到宰執們按照福寧殿議事的結果說出之後。

趙禎便詢問在場眾人的看法。

司馬光出班言:如今公私困竭,土卒驕惰,而今夏寇犯邊,國家安危莫過於此。。。。

司馬光主張國庫空虛,不應該對西夏輕起刀兵,能議和便議和,哪怕加些歲賜也無所謂。

畢竟戰端一起,到時候的損失就不只是那一點兒歲賜了。

至少是西北四路,一兩年的稅收。

袁文紹出班用白玉笏板擋住眼前說道:“司馬學士所言繆以,西寇蠻夷也,畏威而不懷德。歸還定難五州之事歷歷在目,我朝應吸取教訓,西夏之地雖偏,然其與遼交界,若欲恢復漢唐故土,則必先滅夏,以此兩面夾擊之勢,才有機會。臣有平戎策一卷獻於陛下。”

笏板的長度大約2尺6寸,中寬3寸,此物件雖然不大,但卻很貴重,這是由它的質地決定的。笏分別用玉、象牙或竹製成。

其中三品以上手持白玉,四品五品手持象牙,六七品則使用竹板,形制上也有所不同。

大臣在上朝時,手裡盯著笏板,笏板擋住臉,這樣能體現對帝王的尊重,同時保持帝王的神秘。

笏板上面還寫有一定的內容,能對奏事的大臣有所提示。

袁文紹說著從袖子中掏出了,昨日連夜寫的,讓幾個師爺潤色修改後的平戎策呈上。

趙禎旁邊侍立的李內侍見狀,連忙小跑過來,接過袁文紹手中的平戎策遞給趙禎。

這也是如今他的權利之一,能在大殿之中上奏。

“臣之意,若欲收回燕雲則必先滅夏,若要滅夏,則必取河湟之地。從橫山河湟兩路蠶食。其次編練精兵,訓練擴充騎卒。。。”

袁文紹簡略的說著自己的主張。

趙禎從李內監手中接過之後,大致的看了幾眼,同時耳朵聽著袁文紹口述。

“若要編練精兵,臣有練兵實策一言呈報陛下。”袁文紹說著又從袖子中拿出了一份奏摺。

“平昌侯所言雖妙,然錢從何來?”司馬光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問題。

朝廷眾臣,紛紛將目光放在袁文紹身上,打算看他如何應對。

袁文紹入朝已有六天,期間不發一言,如今當眾連上兩道奏章,也算是一鳴驚人了。

李內侍不由得幽怨的看了袁文紹一眼,然後又小碎步過來從袁文紹手中接過奏摺呈給趙禎。

袁文紹遞過奏章後說道,“編練新軍可從現有的軍隊中抽調,或是改制即可。”袁文紹說道。

“錢糧,可停止於西夏歲賜,二來可令士兵屯田自足。”袁文紹提了兩個不痛不癢的建議。這件事兒還是得等一步一步來。貿然提出只會不容於朝廷。就算他有改制的想法,也得團結大多數人。

司馬光還要再問但是被趙禎的話給阻止了。

趙禎接過看了兩眼。隨即便放在一旁。

“平昌侯之奏,朕下朝之後自會翻閱細看。”趙禎開口道。

趙禎的開口是對袁文紹的解圍。

對於大周的皇帝來說,平定西夏並不迫切但是若說收回燕雲十六州那立刻就有了興趣。

袁文紹手持笏板行了一禮後便退回來自己的班序之中。

袁文紹昨日還在想著要不要上這兩本奏章。

結果當天下午就接到了甘正德兵敗西夏的訊息。

出了這樣的事情,朝廷定然會對立儲之事暫時擱置。

所以今天袁文紹便把奏章帶著,想著萬一有好的機會,以備不時之需。

這份奏章是袁文紹拿出來打算試試水的。

最終朝堂上的議事還是以東西兩府宰執商議的結果執行。司馬光就算說了再多也沒能改變趙禎的想法。

這件事兒就到此為止。

下了朝之後,諸位宰執忙著回去處理事務,趙禎也就清閒了下來。

回到福寧殿之中,趙禎一邊傳膳一邊將袁文紹的奏章仔細的看了一遍。

今天趙禎忙了半天,早上也沒好好的吃口飯。

看到精彩之處連連叫好。飯菜上來了也顧不得吃。

等到李內侍提醒後這才反應了過來,讓剛才的李內侍去將袁文紹叫到福寧殿。

袁文紹剛出了宮門,正準備上馬打算去天武軍駐地看一看,就回家。

結果剛才官家身邊的李內侍將他攔住了。

“侯爺且慢,官家召侯爺去福寧殿奏對。”李內侍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的說道。

聽完李內侍說的,袁文紹心中便有了成算。

“請吧,侯爺。”李內侍一伸手對著袁文紹說道。

袁文紹只得跟著李內侍從事按著來的路返回。

福寧殿內,趙禎正在用餐,等著袁文紹參拜之後,趙禎專門給袁文紹賜了座。

袁文紹便在一旁等著趙禎吃飯。

“卿的奏章,朕剛剛看完,對待軍隊弊病以及天下形勢,可謂是一針見血。”趙禎吃完飯後評價道。

“此乃臣在西北三年,所總結的。一家之言,有疏漏之處。還望官家見諒。”袁文紹躬身說道。

“卿所言花隊與純隊朕頗有不明白之處。”趙禎問道。

袁文紹便將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

“卿之言乃是良策,然則如今國庫空虛,卿言屯田,停賜雖能緩解,然不足以支撐西北之用。”趙禎感嘆道。

“臣知道,然此非臣之所長。不過臣相信,朝堂之上的諸公都是飽學之士,必然能對國庫空虛之弊做出應對之策。”袁文紹道。

這件事兒他雖然有一定的想法,但是不太適合出這個頭。

除了他是武將外。

還有便是因為歷來改革者都沒有好下場。

軍隊的改便戰法還好說。

若是對稅收動手就會觸動太多人的蛋糕,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商鞅,張居正無外乎如此。

就是雍正,雖不至於死無葬身之地,卻也影響風評。

所以這件事暗中推動一兩把可以,或是指明正確的方向,若是親自下場還是算了吧。

袁文紹自認為自己沒有那麼大的志向。

這件事兒還是留給有志向的人來做。

他自己安安心心的享福算了。

“卿可謂國之肱骨。”趙禎轉移了話題。

表揚了一下袁文紹。

旁邊的起居官,連忙將此時記錄。

“實則朕對於卿聞名久矣,第一次見面還是對卿封爵,銀州一戰,卿打出了我大周的軍威,斬將奪旗。。。。”趙禎繼續誇讚道。

“陛下謬讚。臣之功勳全賴邊關將士用命,奮死搏殺,薄帥指揮得當,臣只是薄帥帳下一小卒,僥倖才有此軍功。”袁文紹謙虛道。

“卿家過謙了。”

趙禎又拉著袁文紹說了會話。

一番奏對過後,便已經到了午時,趙禎才放袁文紹走。

這也是今日諸多宰相們都有事要忙,不然趙禎的時間也輪不到袁文紹。

袁文紹出了宮門之後,騎馬回家。

如今已經到下班的時間了,天武軍倒也不必日日都去。

等他轉到御街夾道的時候,被一個內監叫住。

起初袁文紹還以為是趙禎又要將他叫回去。

結果等來人自報家門之後,原文紹才知道此人來自兗王府。

來人說兗王在潘樓設宴宴請袁文紹。

被人家堵在了路上袁文紹無奈只能跟著去了。

到了潘樓,袁文紹跟著內侍上了二樓,便看見了兗王。

一箇中年男子。身材高挑,面容威嚴。

一張國字臉,有幾分人君之相

袁文紹走上前作揖行禮問安,“臣見過殿下。”

“袁侯來了,請坐。”兗王伸手指向一旁的空座對著袁文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