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凰兮從我棲小說燕州篇 從我棲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暴雨如注,烏壓壓的天空下,幾十騎身影賓士在雨幕之中,馬蹄踏起水花,留下一個個駸駸的痕跡。
蘇淺騎著馬,跑在最前面。她身上披著一間用油布製成的防雨披肩,可雨勢太大,油帔根本擋不住。她渾身都溼透了,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滴下,素白的錦衣全沾了水,頭髮也被雨水淋溼的,滴著水的髮絲,狼狽地貼著臉頰上。
可是她現在毫無在意自己的狼狽,手中緊緊的抓著韁繩,另一隻手揮動著馬鞭,鞭子打在馬的身上,反而吃痛,奔跑的更快了。
“娘娘!雨太大了,您不能這樣跑馬,馬會失足的!”旁邊的武衛們,心驚膽戰的看著蘇淺那不要命的疾馳。
“太妃娘娘!這樣雨路,您跑慢一點……馬蹄會打滑的……”
……
耳邊一聲又一聲的勸,蘇淺卻置若罔聞。馬鞭一揮,打在馬的身上,讓馬繼續狂奔著。
雨勢越來越大,如瓢潑一般的大雨落在臉上,幾乎模糊了看到前方的視線,蘇淺還在繼續奔跑著。
腦子裡,盡是大殿之上,那個女人冷到淬冰的笑。
“引蛇出洞嗎?妾自願做那條蛇,畢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太子妃殿下……哦,不!王太妃娘娘,北狄公主會死在刑部的天牢裡!”
“她死了,爾綿太后會瘋!這大寧,就再也別想安寧了!”
雨水浸溼了整個身體,刺骨的冷!冷得就像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蘇淺抓著韁繩的手,緊緊的,緊到了每一根青筋暴起。
若靜笙死了……
蘇淺知道,自己會瘋!會死!
馬蹄停在了刑部大門的門口,馬還未停穩,蘇淺一個翻身就下了馬,腳下一個趔趄,幸而旁邊的武衛扶了一把,才不至於讓她摔到泥裡。
蘇淺站穩了身子,立刻推開了武衛扶著她的手,急匆匆的走進了刑部大門。
刑部的天牢,已被一場大火燒成了廢墟。
到處都是殘垣斷壁,被燻黑的牢牆,倒塌在地。雨水中夾雜著桐油燃燒後刺鼻的氣味,以及那掩也掩不住的血腥味。
刑部的衙役們正匆忙地四處奔走,組織著救援和維持秩序。
有不少人受了傷,坐在還未燒燬的屋簷下。
大夫到了,正在診治活人,仵作也到了,正在確認死者的身份。
蘇淺看到,有衙役叢廢墟中扒拉出一具具燒焦的屍體。
心,懸到了半空,她抓住了一個衙役,慌忙地問道。“順國夫人呢?”
“順國夫人?”被揪住衣襟的衙役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有那麼一號人。“屬下不知,但夫人的牢房在最裡面,她很可能還在火場廢墟里。”
這一句話,如數九寒冬的一盆冷水,蘇淺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凍僵了。
“不可能的……”蘇淺失去血色的唇,顫抖著。“她不會有事的……”
“太妃娘娘……”衙役有些惶恐不安的,看著面前的人。
蘇淺的臉色實在是太蒼白了,白的像是死人一樣。
“她不會有事的!”蘇淺咬著牙說出了這幾個字,然後毅然進入那一片被火燒過後的廢墟,一邊找尋著,一邊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靜笙的名字。
嘩嘩的大雨聲中,那一聲又一聲的“靜笙”,如杜鵑啼血,呼喊得聲嘶力竭。
而另一邊,紅柚閣中。
奢華到極致的寢室之中,或坐或站著三個人。她其中,便有死裡逃生的靜笙和耿娘。
靜笙和耿娘,現在都十分的狼狽。臉上還有被煙燻黑的痕跡,身上的衣服更是被燙了好幾個洞,又淋了雨,靜笙的髮尾還被燒焦了一斷。
兩個人現在就像落水的鳳凰,狼狽不堪。
而最後一個人……靜笙看著那個半掛在耿娘身上的小丫頭,那個耿娘嘴裡已經嫁了人的琴袖。
剛剛不久前,靜笙這才知道,那個所謂的“皇帝他姨”,就是琴袖這個小丫頭。
而這關係,還要從上一代說起。當年還不是皇帝的武帝,隨著母親被打入冷宮後不久,他的外祖家滿門皆斬。只有一個小男孩,在衷心的管家掩護下逃出昇天。這個流落在外的小男孩人小輩分大,是他外祖的兄弟,而琴袖就是這個小男孩的後人。
她是皇帝外祖家唯一倖存的一點血脈,按輩分,算是皇帝的姨母。
也難怪耿娘如此的忌憚!
靜笙雖不關心政務,但也聽過,皇帝幾個月前找回了自己留蒙塵已久的血親,對其那叫一個隆恩正厚。
靜笙看著琴袖,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記得那時,靜笙第一次見到琴袖,是在倒塌的紅鸞帳暖裡,琴袖像是一個看似受驚的小姑娘。
靜笙原本以為這是隻人畜無害的小白兔,而且是那種一驚一乍,傻乎乎的小姑娘。
結果剛剛,她看這這隻小白兔徒手掰斷了黑衣人的脖子,和耿娘那如出一轍的兇殘,這才驚覺,原來這是一隻藏起爪子的狼崽子。
而且還是一直喜歡裝小白兔的狼崽子!
就像現在,靜笙看著對面那小姑娘,眨著一雙水濛濛的眼睛,紅著眼眶,用最惹人心疼的楚楚可憐,說著最兇殘的話。“東家,這次……讓我把你的腿打斷吧,西域進來的那一批精鐵,我用它鑄了鏈子,很適合用來穿透你的琵琶骨,另一端就拴在我的床頭吧……”
那聲音,明明如黃鶯出谷般又甜又美,卻讓靜笙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好啊~”而耿娘也毫不示弱,她抬起琴袖的下顎,兩人鼻尖相對,距離極近,呼吸都彼此交纏。
耿娘臉上帶著她那魅惑眾生的笑,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
“我讓你穿骨軟禁!只要……你捨得!”
那一句“捨得”,纏綿入骨,勾得人心裡癢癢。
“東家是在用美人計嗎?”琴袖微微皺起了眉頭,眼中的警惕卻絲毫不減。
“是啊!”耿孃的唇,幾乎快貼到琴袖的唇上了,“告訴我,你捨得嗎?”
琴袖努力掙扎了一下,開口,淚眼朦朦間,咬牙說了一句“我……捨不得……”。
又軟又糯的聲音,帶著委屈和不甘,明顯取悅了耿孃的惡趣味。
靜笙看著那兩個人肆無忌憚的打情罵俏,忍不住咳了兩聲。
“你們繼續!我要去找阿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