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未來的君王,可以寵愛一個女人,卻不能為了一個女人失了分寸。”

比起那些所謂的“欺君之罪”,武帝更在意的是,太子竟然被一個女人左右了情緒。

所以武帝藉著中宮殿的諭旨,暗示太子,讓他選,是要江山?還是美人?

“陛下要我死?那……太子殿下呢?”羽弗紇紇紅著眼眶,不死心的問道,“太子也要我死嗎?”

蘇淺沒有回答她,而是引著她的目光,落到了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虞吉身上。

而虞吉手上……端著那一杯見血封喉的鴆酒。

這還需要解釋嗎?

美人如此多嬌,又怎敵這萬里江山如畫!

“哈哈!”羽弗紇紇突然笑了,帶著滿臉的淚水,笑得滿目瘡痍,撕心裂肺。“我是真的蠢!居然到現在,對他還有奢望!明明……他七年前就不要我了……”

七年前那場大婚,她自小期盼了好久好久,可是到最後,新娘卻不是她……

空寂的宮室,刺耳的笑聲,悲痛欲絕。

“虞吉,”蘇淺對著身旁的人下令道,“動手吧。”

虞吉端著鴆酒,走動羽弗紇紇面前,想要執行命令,強灌下去。

卻聽見羽弗紇紇說了一句:“我自己會喝。”

蘇淺看著那個肝腸寸斷的女人,停下了笑,擦去了自己臉上的淚水,然後端過了那杯毒酒。

“蘇淺,我沒有輸給你!”羽弗紇紇看著酒杯中清透的酒液,嘴角揚起的笑,是自嘲,“我輸給的,是這萬里河山,是那九五之上的極聖之位。”

話落,羽弗紇紇端著酒杯,頭一揚,將那杯見血封喉的鴆酒一飲而盡。

毒效發得很快,只聽見“咣噹”一聲,那是已空的白玉杯,落到了地上。

蘇淺居高臨下地看著一切,看著內常侍喚人進來驗屍,確定了羽弗紇紇已經死透,才吩咐人來將屍體送出宮外。

“等等!”蘇淺開了口,止住那些人搬動屍體的動作。

“太子妃殿下?”

內常侍不解地看著蘇淺,蘇淺只是淺淺一笑,“這是東宮的人,自然該由本宮來處置。”

說著,蘇淺看向一旁的虞吉,下令道:“虞吉,斂屍,將她送去城外亂葬崗,一把火燒了,乾淨。”

那一句“乾淨”,讓內常侍打了個寒戰。

挫骨揚灰啊!

女人對情敵,可真是狠啊!

當然,這句話他沒膽子說出來。看著虞吉帶人將羽弗紇紇的屍體收斂,內常侍並沒有說什麼。

畢竟,陛下的命令,只是鴆殺羽弗紇紇,並沒有說過屍首要如何處理。太子妃想要,給她便是。

虞吉將羽弗紇紇的屍體帶出了皇宮,內常侍看著身旁的太子妃……

依舊是那副溫婉賢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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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自身在搖搖晃晃的空間中,好不容易停下來,羽弗紇紇試著睜開自己沉重的雙眼,看到的卻是一片漆黑。

“阿笙姐姐,你終於醒了!”

羽弗紇紇聽到一個聲音,清冷的男子聲音,裡面卻有種不相符的激動。

她愣了一下,這天下,會叫他“阿笙姐姐”的,只有一個人!

她的漢名,叫羽笙,但很少有人這樣叫她。

只有那個記憶中的少年,總喜歡喚她阿笙姐姐。

“阿時?”羽弗紇紇試探地問了一句。

“是我!”

羽弗紇紇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邊一遍一遍的說。“是我!阿笙姐姐,是阿時!”

那雙手很激動,握得她的手都有些疼了。這時,她聽到耳邊又一道男聲,“她才剛醒,你別擾了她。”

羽弗紇紇心頭一震,連聲音都有些不穩了。“太子殿下?”

“嗯,”聽到那人應了一聲,她感覺到,一隻手輕撫上她的臉,“紇紇委屈了。”

那輕輕的一句“委屈了”,讓止也止不住的淚意湧了上來。

那隻手輕輕的擦去了她的眼淚,“別哭。”

“妾不是……死了嗎?還有妾的眼睛怎麼看不見了?”

“彆著急,只是假死藥的藥效未消而已。”

“假死藥??”

“你要感謝太子妃,是她救了你。”那道聲音,提到太子妃時特別的溫柔,又滿滿都是愧疚。

“太子妃?”

…………

另一邊,回東宮的馬車中。

暮月忿忿不平,為自家殿下不平,“今日殿下為太子做了那麼多事,太子連送殿下回東宮的時間都沒有嗎?!”

正在看書的蘇淺,從書卷中抬起頭,笑看著自己的丫頭。“行了,太子殿下不是有要緊事嗎?”

所謂的“要緊事”,就是去陪羽弗紇紇嗎?

“殿下!您幹嘛要冒著犯欺君大罪的風險,去救羽弗紇紇啊?”暮月氣的就差跺腳了,“您的好意,別人可不一定會領情。”

“好意嗎?”蘇淺看著窗外遠方,像是看到了某處地方。“本宮……可從不是什麼好人。”

蘇淺的眼神有些幽冷,當年羽弗紇紇用一場所謂的“殉情”毀了她的婚姻,現在她又怎能讓舊事重蹈覆轍呢?

若羽弗紇紇真的死了,那羽弗紇紇的死,將會成為一顆刀,深深的紮在她與君樾的婚姻裡。

那杯鴆酒是皇帝下令讓她送去的!長秋宮中的那一晚,也是她,讓君樾在江山與美人之中,二選一的。

羽弗紇紇若是身死,那以後的日子,只要君樾看到她,就會想起羽弗紇紇的慘死。

她和君樾之間會陷入一場死局!無休止,也無法和解的死局!

那她和君樾只怕到最後,連相敬如賓的表面和睦都,無法維持了。

所以!她要羽弗紇紇活著!

“暮月,”蘇淺看著自己義憤不平的心腹,笑道,“以後……羽弗紇紇再也不是威脅了。”

羽弗紇紇是還活著,可她的後半生,註定要活在陰暗之中,永遠見不得光了!

君樾對她的情意,消磨在了謊言中。就算現在還有幾分真情在,卻已是薄得風一吹就散了。

而且羽弗紇紇還活著,君樾對蘇淺,就只有無限的感激和愧疚。

對她百般有利的事情,她又為何不做呢?

馬車進入東宮,蘇淺遠遠的看見,長信宮已經亮起了燭火。

燈火明亮,突然讓心中有一種滿滿的感覺。

她知道,在那盞燭火之下,靜笙正等著她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