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自古有傳，白鹿現，則天下大安！”

蘇淺想起剛才，當靜笙看到一群人對著白鹿又跪又拜時那驚愕的小表情，就覺得自家孩子真是……太可愛了。

知道小傢伙心裡的疑惑，蘇淺給她解釋道，“對於九黎來說，白鹿就相當於你們北狄草原上的白狼，是神物。”

北狄自稱狼族後裔。相傳，北狄的開國先祖，便是被一頭白狼養大的，所以北狄的圖騰就是一頭狼。對於北狄來說，白狼不止是傳說中的神物，更是這個民族的精神圖騰！

靜笙頓時恍然大悟。“你是說，白鹿對於九黎是很重要的一種存在。”

“相傳，當年九黎敗退中原，被困維谷，絕望之際，是一頭白鹿踏霞光而來，引九黎人走出絕境。”蘇淺給靜笙講起了九黎的傳說，“你若留心，便可注意到，這九黎皇宮中的器物，除了象徵著皇權的龍鳳，最多的，是銀製或玉製的白鹿。”

“所以……他們見到白鹿的時候，才會那樣的激動？”

“嗯，”蘇淺點了點頭，“中原自古以來，便將禾生雙穗，地出甘泉，奇禽異獸出現等等現象，認為是上天對當世皇帝贊成或表彰。五彩霞光加上白鹿現世，足以讓父皇龍心大悅。”

聽到這話，靜笙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蘇淺問道，“怎麼嘆氣了？”

“就是覺得……有點可笑！”

“可笑？”

“海清和晏，國泰民安，難道不是君王的勵精圖治，和天下所有黎明百姓的共同努力才得來的嗎？為何要寄託以所謂的祥瑞？”靜笙一臉的不解。

蘇淺愣了一下，然後像是想通了什麼，眉目舒展地笑道，“確實挺愚昧的。”

“而且還汙衊我家阿黎是天降災星！”靜笙咬牙氣憤的說道道，這是最讓她生氣的。“而後又因為一頭白色的鹿，又說阿黎是福星，這些人是……吃太飽了嗎？”

“對，”蘇淺輕笑，看著氣呼呼地的小丫頭，寵溺地應道：“我家良娣說得對。”

“那是當然！”靜笙對蘇淺仰起頭，得意洋洋的嘚瑟，像極了等著誇獎的樣子。

蘇淺也不掃她的興，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出的話卻讓靜笙心底一沉。“太子不日便將抵達京師。”

靜笙心裡咯噔一下，下一刻就聽到蘇淺說。“太子回京之後，你便不能再留在本宮的宮裡了。”

“為什麼？！”靜笙一下就急了。

“這不合規矩。”蘇淺安撫著小傢伙，“沒有哪個嬪御，是住在太子妃宮裡的。”

“可我……明明已經住了那麼久了……”靜笙委屈。

“之前是因為你受傷了，長信宮裡的清涼殿，有助於傷口癒合。”但現在，靜笙已經完全傷愈了，還活蹦亂跳的，太子回東宮之後，靜笙若留在長信宮，便不合規矩了。

“我沒好！我還疼！”靜笙急急的表示道。

“靜笙”蘇淺打斷了靜笙的話，開口勸道，“你是太子的良娣，總有一天……”

蘇淺明明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的，可是明明已經到嘴邊的話，卻驀然讓她有種沉重到說不出口，也不想說出口的感覺。

“總有一天什麼？”靜笙看著蘇淺突然冷沉下來的臉，疑惑地問道。

蘇淺心裡湧上一股說也說不上來的鬱躁之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依舊平復不住心中很不舒服的陌生感覺。“總有一天……你是要和太子圓房的。”

靜笙心裡狠狠一驚，心頭更像是被什麼狠狠的紮了一下，疼的她四肢百骸都在顫抖。“你……說什麼？”

她要她跟另一個男人……圓房？！

“太子不能在長信宮裡幸你，這對你的名聲不好……”

“不可能！”靜笙突然衝蘇淺吼了一聲，“他要是敢碰我一下，我還會捅他一刀……”

“靜笙！”蘇淺一下呵住了靜笙的話，“這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被旁人聽到了怎麼辦？以後不許再說了！！”

這種話，若是讓別有心機的人聽到了，蘇淺怕自己都保不住她！

靜笙並不知道，蘇淺是在擔心她。她以為，蘇淺是在生氣，因為她說要捅太子！

“蘇淺，你可以試試，”這是靜笙第一次直呼蘇淺的名字，她看著蘇淺眼中，眼中泛著猙獰的紅。“你若敢把他往我這邊推，我一定還會捅他的！”

“閉嘴！你知不知道這樣的話，會害死你自己！”

“那你現在就賜死我好了！”靜笙耿直脖子，吼得聲嘶力竭。

像極了一隻受傷，瀕臨絕境的小獸……

那一晚，長信宮當值的宮人，聽到了主寢殿中太子妃和良娣爭執的聲音。

第二天一早，良娣搬離了長信宮，搬回了自己原先的昭純殿。

那天晚上，暮月並沒有當值，不知道那晚的寢殿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蘇淺和靜笙吵架了，然後靜笙幫搬離了長信宮。蘇淺下令，讓靜笙在昭純殿中閉閣思過。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平靜，平靜得有點……窒息？

長信宮依舊是那個長信宮，太子妃也還是那個太子妃，只是少了乍乍呼呼的鬱久閭良娣。暮月突然覺得，現在的長信宮，安靜的讓人不適應。

尤其是……她明顯能感覺到，太子妃心情很不好！

自從那一日和靜笙吵架之後，蘇淺看似依舊是那個溫婉而和煦的太子妃。但暮月就是能感覺到……

太子妃她不高興！

尤其是原本特別喜歡黏著太子妃的良娣，突然間硬氣起來，說閉閣就閉關！硬生生把自己關在昭純殿裡大半個月，就是不服軟。

沒錯！

這兩個人，已經大半個月沒有見面了！

暮月都能明顯感覺到，太子妃身邊的氣壓是越來越冷了。

“殿下……”暮月將那一本侍寢名冊，呈到蘇淺面前。“太子明日就要回東宮了，少府已經擬了這個月的侍寢名冊，請殿下蓋印。”

作為東宮之主，太子妃不止要掌管整個東宮的內事務，還要管太子晚上睡哪裡。

蘇淺翻看名冊，停留在某一頁時突然不動了。

暮月悄悄瞧了一眼，只看到白色的宣紙上……落著靜笙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