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柏然只覺得自己腦子裡嗡嗡的響,他看著沈妤歌的嘴巴張張合合,所說出來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可是合在一起,他卻覺得自己根本聽不懂是什麼意思。

“你說……閔熙喜歡父親?”謝柏然突然覺得自己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那麼沉重,沉重的難以說出口!

他一定是喝醉了,所以才會出現了那麼荒唐的幻聽。

但他看著面前的妻子露出冷冷的一個笑,打碎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沒錯,閔熙愛上了自己的養父,你的父親!”

“你胡說!”謝柏然眼睛赤紅,低聲吼道。“你告訴我!你在胡說!”

“胡說?呵!”沈妤歌轉身,在靠牆的博古架暗格中拿出一個木箱,箱中有一些寫著字的紙,香囊、玉佩、錦帕……都是些小姑娘的東西。

沈妤哥將這些東西直接摔在了謝柏然臉上,這些東西砸在謝柏然的臉上,然後落下,在地上散了一地。

“這些是什麼?”謝柏然問道。

沈妤歌看著謝柏然,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證據!”

謝柏然愣愣的看著這滿地的狼藉,耳邊是妻子咄咄逼人的聲音。

“這些紙上,是我花重金買來的訊息,上寫的很清楚,你那位閔熙妹妹的近幾年的所有行蹤。你還記得兩年前嗎?你父親在戍邊與東夷交戰,戰事不利,大有敗跡顯現,朝廷將整個大將軍府控制起來!你母親為了保你的妹妹,早早收到訊息,便將她送到城外香積寺,若你父親大敗,就讓謝蘊錦出家,以求清塵師太庇護。當時,你是不是以為,閔熙也跟著你妹妹去了香積寺?”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沈妤歌冷笑著說道,“你的閔熙妹妹,在你的親妹妹掩護下去了戍邊,去了你父親身邊!生不能同寢,便死同穴!多偉大的愛情啊!也不知道,你父親當時,心裡是不是也有感動過呢?”

“不可能!”謝柏然咬著牙說道,“她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千里迢迢跑到那戰亂之地?!她怎麼可能有那個本事?!”

“因為她聰明啊!”看著謝博然眼睛紅得猙獰,沈妤歌心裡更愉悅了。“她用多年來的所有積蓄,加上你那個傻妹妹的資助,聘用了一隻鏢隊,將她護送到戍邊。那是她所有的體己,她甚至動用了她母親留給她嫁妝,才請得起那麼一隻不怕死的鏢隊!”

“她沒有留下一分錢,沒有留下一點後路給自己,她一開始就下了決心,要與你的父親同生共死!”說實話,沈妤歌也是很佩服這個女人的堅毅和決心,這樣飛蛾撲火般的勇氣,不是誰都有的。“你若不信,可以看看地上的這些紙,其中有一張,就是當年她聘請鏢隊對時,所畫下的契紙,黃金千兩,嘖嘖,真是破釜沉舟啊!”

謝柏然低頭,看著那一地的宣紙,腦子裡更是亂糟糟。憤恨、不甘、嫉妒……各種情緒湧上心頭,糾結成一片。

“除了她追到戍邊的“壯舉”,這裡面還有很多,關於她喜歡你父親的各種跡像和事蹟,你敢不敢看一看!”

“我不信!你胡說的……”謝柏然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他不相信!他最愛的青梅竹馬,會對他最敬重的父親有那種心思!“父親的年紀,比閔熙她親生的父親還要大,閔熙怎麼可能愛上足以做自己父親的男人?!”

“你難道不知,自幼失去父親的女孩,是最容易愛上一個足以做自己父親的男人!”沈妤歌多多少少能猜到,閔熙從小因為缺乏來自父親的安全感,所以內心敏感,渴望被愛被呵護,內深處想有個依靠,而成熟穩重的謝原,可能就是他心目中的那個依靠。

“你若是真不信,就看一看在地上的這些東西!”沈妤歌瞥了一眼地上,那些零零散散的女孩的物件。“你和閔熙從小一起長大,應該認識她的字跡和繡工。這些都是從她房裡的暗格裡搜出來的,你該認得,這些都是她的東西。”

謝柏然看著地上那些東西,白色宣紙上娟秀的字跡,荷包錦帕是上熟悉的繡工,確實都是出自閔熙之手。

“她繡的鴛鴦荷包,連理錦帕,都暗藏著你父親的名字!那枚她偷偷藏起來的玉佩上,那副合歡並蒂圖紋中,暗刻著她的“熙”字,和你父親的“原”字。”

“不可能的!不可能!”謝柏然蹲下身子,去翻看那些物品,想證明沈妤歌在說謊。顫抖的手,慌亂的觸碰著那些物品,卻發現真的可以看出沈妤歌所說的那些。

“閔熙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父親的呢?很可能……已經很久很久了。很可能是她被貶為奴籍,被當成貨物一樣販賣時,被你父親所救的那一刻,他就愛上了你的父親!”

所以,你一開始就輸了!輸給了自己的父親!

謝柏然腦子裡一片空白,耳邊迴盪著妻子說的話,不禁想起過去種種。

閔熙從小就很乖,對每個人都很溫和友善,態度都一樣,沒有例外。

除了……他父親!

每次看到父親,閔熙的眼睛就會亮起……

閔熙喜歡父親?!

是啊,明明年少時,母親那麼喜歡閔熙,視如己出。可哪一天開始的?母親看著閔熙的眼光,不再是慈祥和疼愛,而是變得防備和厭惡?

好像是從閔熙的及笄禮之後……

那時,母親是不是也發現了,自己的養女對自己丈夫懷有的那種心思,所以才會從疼愛變成厭惡?

“我可真心疼母親啊!養了那麼多年的養女居然覬覦她的位置,想要爬上她丈夫的床榻……”沈妤歌唇邊帶笑的弧度,是那麼的諷刺。

“不要再說了!”謝柏然心裡在滴血,手上死死的攥著那枚玉佩。

“為何不說?你謝家養了那麼多年的女兒,原來是給你們自己養繼母的。”

“我叫你別說了!”謝柏然如同一頭受傷的野獸,嘶吼道。

沈妤歌卻毫不畏懼,又補了一刀,“好笑的是,你一心把人家當娘子,可誰想人家想當的,是你娘!”

“閉嘴!”

謝柏然腦子裡,那根叫做理智的弦,斷了!

靜靜的夜色中,原本安靜的柏風居,傳來撕打的聲音,伴隨著丫鬟尖叫。

“五少爺!您住手……”

“你會打死五少夫人的……”

“五少爺,求您放手,五少夫人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