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將軍府的家訓第一條,是每天晚膳,家裡所有人都要在主院一起用膳。

一張足以坐二十餘人的寬大圓桌,象徵著團團圓圓。大將軍夫婦坐在主位,兒子們坐在大將軍這一邊,女兒及兒媳坐在夫人這一邊。

謝大將軍夫婦一共六個兒子,一個女兒。六個兒子中,有五個已經娶婦,這一桌算下來本應有十四人之多,只是今日謝柏然沒有來。

今天是送走閔熙後的第一次晚膳,席間氣氛,十分沉默。大家都默默的吃著飯,食不言。

謝韻錦紅著眼眶,看著自己身旁大少夫人坐的位置,這裡原本是閔熙的……

想到這裡,謝韻錦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五嫂。

“妹妹這是怎麼了?”五少夫人明知故問的問了一句。“作甚怎麼看著我?”

“沒,沒什麼……”謝韻錦紅著眼眶,低下頭繼續吃飯。

那可可憐憐的樣子,引得一眾哥哥們心疼。

先開口的,是與謝韻錦年紀最相仿的謝六,“五嫂,錦兒年幼,你別欺負她!”

“哦?”沈妤歌挑了挑眉,笑問道,“我怎麼就欺負她了?”

“閔熙都被你弄走了,這事就別揪著不放了,行嗎?”

沈妤歌好笑,合著揭穿閔熙的她,還成了罪人?“那是不是,要我將你的閔熙妹妹再找回來?”

“你……”謝六被嗆了一下,臉色有點難看。

“夠了!食不言,寢不語!”謝大將軍開口,冷冷的一句,就鎮住了所有人。

大家繼續如嚼蠟般的吃著這場漫長的晚膳,只有沈妤歌心情甚好。

“柏哥兒媳婦!”謝夫人覺得沈妤歌帶笑的臉,有些刺眼。“柏哥兒今日,為何沒有出席晚膳?”

沈妤歌看著對面空空如也的座位,她自然知道謝柏然去了哪裡,還不是因為發現自己一直以為善良貼心的心上人,真實真實的面目可憎。傷心欲絕之際,跑出去買醉澆愁了。現在人就在東市的天香樓裡,和他的一眾狐朋狗友借酒消愁呢!

“兒媳不知。”只見沈妤歌雙手一攤,表演的有些浮誇。

“你身為人妻,居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去了哪裡?”

“是母親說的啊!”沈妤歌理所當然的說道,“是您說,男人要以事業為重,外出應酬是正常事情,您還教兒媳不要去幹涉男人的事,別瞎打聽!兒媳自然謹遵母親教誨。”

謝夫人沒想到,有一天會被自己說過的話打了臉。

看著自己的婆母吃癟,沈妤歌的心情更愉悅了。

倒是孟嫦曦擔憂的看了她一眼。

這一場晚膳上,眾人的心是五味雜陳。

沈妤歌倒是開開心心的吃飽喝足,才回到自己的柏風居。

沐浴梳洗之後,已是月上柳梢頭。

沈妤歌只穿著中衣,帶著一身沐浴後的水氣,一路哼著歌回了睡房。

只是剛踏進房間,便看到自己的兩個陪嫁丫鬟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還沒回過神來,而邊就聽到一句陰沉沉的話語。

“沈妤歌,你似乎很開心啊?”

沈妤歌循聲望去,見她的丈夫謝柏然坐在床塌上,身上還穿著跟出門時的那件衣服,一身的酒氣,眼中還帶著醉醺醺的酒意。“你來做什麼?”

這傢伙除了圓房那一天,以及每個月的初一十五,其餘的日子都不會踏進她的房裡。

因為他要給那個閔熙“守身如玉”。

一想到這個,沈妤歌就想笑。

既然情深如此,那幹什麼還要娶她這個妻呢?都娶妻圓房了,卻還要給一個還未過門的妾守身如玉?

真是又當表子又立牌坊!

噁心!

“我夫人的房間,難道我來不得?”謝柏然冷冷的問了一句。

“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還口口聲聲說,你的妻子是閔熙?”沈妤歌提醒道。

上次,被閔熙上了眼藥,這個狗男人就跑到她這裡來鬧,說了些莫名其妙,又很過分的話。

聽到閔熙的名字,謝柏然像是被踩到了逆鱗,憤然站起,指著沈妤歌厲聲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對於謝柏然的憤然,沈妤歌卻是十分的受用,甚至還能明知故問的挑釁。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閔熙的計劃,知道她要陷害錦兒?”

“是啊。”

沈妤歌回答的坦坦蕩蕩,但這份坦蕩卻讓謝博然更加的憤怒。

“你明明一早就知道這些事,為何要等到後來才說,你是何居心?”

“我說了,你會信嗎?”沈妤歌冷冷的笑道,“如果我跟你說,閔熙要陷害你妹妹,你大概又要罵我歹毒,心思不純,要陷害你的閔熙妹妹了吧?!”

謝柏然被沈妤歌的話噎了一下,剛想開口辯駁,就聽到沈妤歌冷笑著諷刺。“畢竟在你的心裡,你的閔熙妹妹天真善良,善解人意,不是我這個毒婦能比的!”

“那你應該早點跟我說,不然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呵!”沈妤歌笑了,“什麼地步?你的閔熙妹妹被送走的地步嗎?”

“謝柏然!不會吧?!在你的親妹妹差點被陷害的淪落風塵,甚至背上推人下水的罪名之後,你還想維護那個女人?!”

“若你早些跟我說,我定會阻止閔熙,並勸她放下仇恨。我們還是一家人!”

見謝柏然這樣說,沈妤歌現在深深的懷疑,這個男人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這腦袋裡,除了情愛,是不是沒有其他東西了?

“謝柏然,你不會真以為閔熙喜歡你吧?”沈妤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謝柏然看著自己的妻子,眼睛中有著猙獰的紅,“我和她自小青梅竹馬,我們之間的情誼,你是不會懂的!”

沈妤歌確實不懂這麼畸形的愛!她說道:“謝柏然,閔熙不喜歡你,她喜歡的是你爹!”

謝柏然瞳孔猛然一縮,臉上是那種難以置信的震驚。震驚之後,謝柏然幾乎是反應過激地衝著自己的夫人大吼道。“你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沈妤歌眼眸一眯,“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沈妤歌別的不多,錢最多!所以我能查出閔熙想要陷害謝蘊錦的事,也能揪出很多很多的證據,自然,也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若你不信我的話,你可以去問問你的母親!”沈妤歌看著謝柏然說道,“我聽說,閔熙剛到將軍府時,你的母親因為她父母雙亡,所以甚是憐惜疼愛她,那麼多年的寵愛……是從哪一天開始,你的母親不再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