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態度?”靜笙很努力的回想了宴會上皇帝的態度,不解地問了一句,“什麼態度?”

“皇后、羽弗貴妃、隨夫人三人之間,你覺得……父皇對她們的態度如何?”

“感覺……羽弗貴妃,他挺看重的。隨夫人嘛,挺微妙的。皇后的話……應該是真的喜歡吧?”

靜笙想起宴會之上,皇帝坐在三個女人之間,他最護的,是氣勢最弱的小皇后。羽弗貴妃和隋夫人之間的爭鋒,只要不要太過分,他倒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皇帝對她們的態度,很重要嗎?”靜笙不解的問道。

“皇后是太子嫡母,是站在東宮這一邊的,羽弗貴妃是五皇子的生母,隨夫人是三皇子的生母。”蘇淺眼看著馬車外,皇宮的方向,“父皇對她們的態度,多多少少可以表示……他對這些兒子的態度。”

自古以來,母以子貴。

可同樣的,子也以母貴!母與子之間,向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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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宮位於皇宮的西北角,離皇帝的寢宮有些偏遠,但勝在安靜,少有人叨擾。

隨夫人現在正住在棠梨宮。

可能是為了響應棠梨二字,宮中多植梨樹,-到春時,梨花盛開,滿庭雪白芬芳。頗有“仙姿白雪帔青霞,月淡春濃意不邪”的意境。

只可惜現在是隆冬時節,還沒有到梨花開的時候,院中也只剩光禿禿的樹枝,被雪壓彎了枝幹。

掃雪的小宮女們,正在清理枝幹上的殘雪。

靴子踩在雪上的腳步聲傳來,早寫的小宮女抬頭只見一襲如松柏般挺拔玉樹的身影進入內院。

玄黑色的錦服,以銀線繡就的龍魚,遨遊其上,奢華高貴,卻透著肅冷的氣息。

一個年少的小宮女驀然紅了臉,那個年輕男子是那樣的芝蘭玉樹,俊美絕倫。就算穿著繡衣直指那一身令人生畏的官服,還是讓人忍不住心生歡喜。

“殿下來了!”一箇中年婦人從宮殿中走出,他穿著一身絳紫色的大宮女服,眉目平凡,但一舉一動皆優雅有致,進退有度。

“嬅怡姑姑,”男子輕輕一笑,溫潤如玉。

這個叫嬅怡的大宮女,是隋夫人身邊的貼身侍女,自小陪伴隋夫人,從前梁到現在的大寧,二十幾年如一日的誓死相隨,是隨夫人真真正正的心腹。

君澤向來敬重她。

“殿下,”嬅怡慈愛的看著面前的君澤,“外面天冷,快進殿。”

君澤跟著嬅怡進入了棠梨宮。

棠梨宮中燒著地龍,雖外面冰天雪地,但宮中卻是溫暖如春。

隨夫人入宮時,原本計劃住的並不是棠梨宮,這裡太偏遠了,皇后給她安排的,是離皇帝寢宮不遠的關雎宮。但隨夫人覺得那裡太熱鬧太紛擾了,便自請到了這西北角的棠梨。

“妾在行宮多年,已經習慣了安靜。”嬅怡記得,當主子說出這句話時,皇帝的眼中有些鬆動。

嬅怡擼作業心中暗暗的嘆了一口氣,這些年,公主吃的苦實在太多了。

嬅怡帶著君澤進入主寢殿,寢殿中的陳設與佈置,各個角落的器具,都與宮中有些不同,若有識貨之人,便知道那是前梁的風格。

殿中燃著香,是一種清冽而綿長的味道,那是前梁皇室中最時興的一種秘香,聽說有提神醒腦,延年益壽的功效。

身姿曼妙的美人,正坐在案邊,撥動著玉製螭龍踏海香爐中的香料,那沁人的香氣沾染上蔥白如玉的指尖。

好一副美人香道圖。

“母親。”君澤出聲喚了一句。

隋夫人並沒有理他,而是條理分明地繼續完成她的香道,直到完成最後一步,才抬眸看了一眼自己兒子,雲淡風輕地問了一句,“回來了?”

君澤點了點頭,“剛從江淮回來。”

“去見過你父皇了?”隨夫人淡然地問了一句,對自己兒子的態度很是冷漠。

君澤似乎已經習慣,倒也不在意,自個兒坐在了對案。

“孩兒回京,聽聞了一件事,不知母親知不知?”

“何事?”

“京中傳言,長樂皇姐強搶女童,為這事,還死了一位御史。”君澤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似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哦?”隋夫人一笑,甚是從閒適。“這事,本宮也聽過,這長樂公主是很不像話。”

“這事……是母親做的吧?”君澤開門見山地問道。

長樂公主這件事,原本只是件小事,卻突然賠上了一位御史大夫的性命,因此讓君曦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這背後……定有推手。

當君澤聽聞這件事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母親。

“本宮才剛從行宮回京,人生地不熟,怎麼可能做到這些。”隨夫人臉上,淡然的笑意依舊。彷彿就是真的與她無關似的。

“母親!”君澤嘆了一口氣,說道,“您剛從行宮回來,這些事,您還是儘量不要沾惹的好。”

隨夫人看著自己兒子,知道這孩子已經察覺到了,便沒有再隱瞞,“本宮既已回京,自然該給老朋友們送些禮物。”

隨夫人嘴中,“禮物”二字說得意味深長,是她本人一貫的睚眥必報。“以羽弗昭的那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也只會逼著她的女兒將孩子還回去!”

“母親不怕父皇察覺嗎?”

“你父皇對這些小事,向來不怎麼上心。”

因為幼年時的遭遇,武帝對兒女的教育是兩種極端。兒子們是特別的嚴,女兒們則是特別的寵。以至於現在的公主們,一個比一個驕縱任性。

只怕武帝自己都認定了,是君曦搶了人家的孩子。

搶都搶了,那還回去就是了。

“母親!京中……已不是二十年前的京中了。”君澤提醒道。

“怎麼?還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東宮太子妃蘇淺,城府極深,手段了得,母親還是不要去惹她的好。”

“太子妃?”隋夫人微微皺起眉,她想起幾天前在皇后的梅花小宴上,見到的那兩個女子。

一個溫婉,一個明媚,聽說是東宮的太子妃和良娣。

“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罷了!”

隨夫人的印象中,那個東宮太子妃一直靜靜地坐在梅花小宴上,溫婉而無害,看上去就是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

“母親最好不要小看她,一個能在泰始政亂中保全整個東宮的女人,又怎麼會是乳臭未乾的丫頭?”

想當年泰始政變,所有的兵力都圍在皇宮之中,保護皇帝。她一個女人能夠當機立斷,死守東宮,已經是膽識過人。

更何況當時東宮還有兩位嬪御涉及到政亂,跟亂黨有勾結。君澤記得當時的太子妃手段果辣,當即鴆殺了她們,以保東宮和太子全身而退。

這樣的女人,還是不要小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