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郡主的墓是新冢,很快就被開啟了,露出了下面黃土掩埋的楠木棺槨。

眾目睽睽之下,棺槨開啟,裡面空無一物,連件衣裳都沒有,更別說屍骨。

眾人驚愕,延夫人臉蒼白跟死了一樣。

靜笙注意到,一直沒有任何表態的延皓軒,站在人群之外,依舊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好像早就知道,又好像是事不關己的漠然。

應國公看見空空如也的棺槨,愕然不已:“怎麼可能?!我親眼看著封棺的!郡主的屍體……”

“被挖出來了!”蘇淺看著他,冷冷的說道,“同孩子的屍首一起,被焚燒,被斷其骨,用梵文骨釘釘入天靈蓋,再以黑狗血封其墳冢……聽說這樣,可以將其魂魄鎮壓在一方墳冢,讓人永世不得超生!”

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覺得不寒而慄,因為這實在太陰毒了!

人都死了,還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旁人聽到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長寧郡主的親生母親!

靜笙擔憂地去看衡城長公主,只見那個可憐的母親早已是淚流滿面。

蘇淺說的這些,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刺得這個母親體無完膚。

靜笙想起昨夜,她們從拂雲師太那裡知道了長寧郡主的遭遇,然後去了葬長寧郡主的地方。

東郊的亂葬崗,那個甚至連墳都稱不上的土堆裡,埋著大寧尊貴的郡主和她的孩子。

母子倆連塊墓碑,連尊棺槨,甚至連床裹身的草蓆都沒有!就像一條野狗,被丟棄在亂葬崗裡!

在那個荒蕪的土堆前,衡城長公主像是被抽掉身上所有的力氣,一下癱坐在地上。然後……瘋了一樣,一邊哭一邊用手去刨那個墳冢。

混了黑狗血的墓土腥臭而汙穢,那個連喝口茶都要先淨手的衡城長公主,坐在骯髒的地上,徒手挖著土丘。

衡城長公主瘋狂的樣子嚇到了她的心腹嬤嬤,她趕忙上前阻止,可衡城長公主卻沒聽到一樣,她推開了嬤嬤,瘋狂的挖著墳冢。尖銳的石子劃破她的手,血和土混在一起,她卻像毫無知覺一樣!

她不要她的孩子被埋在這個冰冷的地方!她要帶她回家!

最後,阿淺讓侍衛幫忙將長寧母子倆的屍骸挖出來。

那一大一小的屍骸慘不忍睹!被烈火焚燒過的骸骨,被一節節打斷,拂雲那個老妖尼說,這樣她們就爬不出來墳墓!兩顆刻著梵文的鐵頂,生生釘進母子倆的天靈蓋骨,這樣她們的魂魄就會被釘在這裡,不得解脫!

阿淺說,這些只是妖尼裝神弄鬼,怪力亂神之言,做不得真。

靜笙不知道這是不是真,但她知道,沒有一個母親能承受自己的孩子遭遇這些!

她看著衡城長公主坐在墳冢前,顫抖的手,一點一點將那些屍骸收斂。

“漵兒……別怕……母親帶你回家……”帶著哭腔的聲音顫抖著,在那安靜的亂葬崗中飄零。

……

靜笙悄悄退後,來到衡城長公主的身旁,安慰地悄悄握了握長公主的手,“殿下,不要難過……害郡主的人都會受到該有的懲罰!”

另一邊

“孩子?!”應國公抓到了這個重點,“什麼孩子?”

“這就要問問您的夫人了!”

隨著蘇淺的這一聲話落,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延夫人身上。

只見延夫人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血色了,她感受到眾人看她的目光,卻還強撐著嘴硬:“臣婦不明白殿下所言。”

“不明白嗎?”君曦冷笑道,“我們已經找到了罪證,你還想狡辯?!”

延夫人不說話,身上有些抖。

這時,一直在人群外沉默的延皓軒突然出列,站到眾人面前,“是我做的!”

“什麼?”應國公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嫡子。

別說他,在這裡的人都是一臉的迷惑。

只見延皓軒衣襬一撩,雙膝下跪,直挺挺的跪在衡城長公主面前,“岳母大人,郡主是我殺的!屍首是我命人挖出來的。”

“皓軒!!”延夫人叫著自己兒子的名字,聲音尖銳到破音。

他怎麼可以承認他殺了長寧郡主?!還想把所有的罪攔到他自己身上?

不可以!那些都是要殺頭的大罪啊!

可延皓軒就像沒聽到母親的哀求,繼續說道,“所有罪孽,皆是我一人所為!與旁人無關,與母親無關。小婿有罪,罪該萬死……”

“不是皓軒做的!”延夫人聲嘶力竭的打斷延皓軒的話,“不關我兒子的事!”

“不是他,那是誰?”君曦憤慨地看著延夫人,到現在了她還想狡辯!

延夫人重重喘著氣,眼眸泛起瘋狂的猩紅,突然,她指著長寧郡主的墳冢,大聲地吼道,“是她的錯!她不守婦道懷了野種,這樣不貞不潔的女人,就該死!”

“你!”衡城長公主指著延夫人,氣得渾身發抖。

延夫人卻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瘋狂的詆譭道,“一個失了婦道的女人,本就該沉潭溺死,我兒只是失手推了一下,她本來就該死,我兒無罪!”

“你到現在還想詆譭欺辱她?”蘇淺看著延夫人,冷冷的問了一句。

“殿下!臣婦沒有說謊,長寧郡主的孩子,根本不是我兒的,我們可以滴血驗骨。”延夫人眼中躍躍欲試,那是抓住救命稻草的興奮。

滴血驗骨,是《洗冤錄》上記載的一種方法,是仵作用來確定屍體身份的一種方法,聽說只有父母至親的血,才可以融入屍體的骨骼中。

“不用驗了,”蘇淺輕道,“長寧郡主的孩子,確實不是延皓軒的。”

“殿下英明!”延夫人一下笑了起來。“長寧郡主有錯在先,我兒是無罪的!”

“有錯?”蘇淺看著這個女人,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冷,就像看著一個骯髒的東西。“長寧郡主沒有錯,她的孩子可不是什麼野種,他是你延夫人費盡心機,不擇手段也要借種來的孫子!不是嗎?”

延夫人臉上的笑一下僵住了。

“你讓人三番兩次迷*了長寧郡主,才讓長寧郡主懷上了你現在嘴裡的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