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聲聲耳光響亮,伴隨著爾綿綽綽一聲聲倔強又堅定的“我沒錯!”

閼氏大帳中,爾綿綽綽跪在冰涼的地上,臉上全是指印,早已是紅腫的厲害不堪,她直直跪著,任由眼前的人打,可眼中,是不妥協、寸土不讓的倔強。

掌摑之人,一身華藍色的北狄服飾,衣上鑲邊的圖紋是大貴族才能使用的級別,一頭烏髮輕綰至發頂,額字首以至眉的珊瑚和金飾件結成的額飾,垂於耳邊的流蘇,由綠松石與黃金編織而成,尤為精巧華麗。她已是而立之年,歲月卻毫不損她的美麗,反而因為歲月的沉澱,更顯風華絕代。

她是爾綿部族的大閼氏!是爾綿部族的決策者之一!

可是此時的斛律閼氏,身上再沒有那種不讓鬚眉的從容和強勢,有的只是近乎崩潰的歇斯底里。

“我沒有錯!”爾綿綽綽承受著耳光,依舊努力挺直自己的背脊。

“你還敢說沒有錯!!!”斛律閼氏一邊揪住女兒的衣領,吼道,“你居然敢跟我說,你愛上了一個女人?!”

爾綿綽綽毫不畏懼地直視著母親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母親,我愛她!”

這句話像是踩到了斛律閼氏的逆鱗,她突然掐住了女兒的脖子,猩紅的眸子裡盡是瘋狂。“愛她?!她是個女人!你不怕被當成怪物燒死嗎?”

“我不怕!”爾綿綽綽無所畏懼的回道,“就算是死,我還是愛她!”

斛律閼氏快瘋了,手上的越發使勁回攏,看著女兒臉上漲紅,更是歇斯底里。“我寧願你愛上一個奴隸,一個乞丐!也絕不允許你愛一個女人。”

爾綿綽綽被母親掐得喘不過氣來,臉色憋的發紫。

“綽綽,認錯!”斛律閼氏眼眶腥紅,猙獰地嘶吼道,“向我保證,再不見那個女人!”

“……沒有錯……”爾綿綽綽依舊是那句話。“我愛她……我沒錯……”

眼看著自己女兒被掐得臉色發紫了,可還是口口聲聲說著她愛她,斛律閼氏的身子都氣得發抖了。“綽綽,認錯!”

“母親……我愛她,我沒有錯……”

爾綿綽綽被死死掐著脖子,氣息越來越弱,眼看快窒息之際,斛律閼氏猛然放開了手。

爾綿綽綽一下摔在地上,狼狽的捂著自己的脖子,劇烈的咳。

“綽綽,你們沒有結果的!”斛律閼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們違背了天理人倫!沒有人會祝福你們……”

爾綿綽綽的嗓子火辣辣的疼,說出的聲音無比的嘶啞。“我們違背了誰的天理,誰的人倫?”

“綽綽,你還小,你不知道被別人當成異類會怎樣,天下沒有一處容得下你們,天下人異樣的眼光,流言蜚語,就能逼死你們……”斛律閼氏軟了聲音,幾乎是誘哄的,企圖把女兒扳回所謂的“正道”,“你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子,生兒育女,一生平平遂遂的,不好嗎?”

“不好!”爾綿綽綽說道,“人的心就那麼大,我心裡住了一個人,再容不下其他人!我不會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我不能辜負了阿窈,辜負了自己,再辜負一個無辜的旁人!”

“爾綿綽綽!斛律閼氏俯視著死不悔改的女兒,“你真以為你護得住她?”

爾綿綽綽瞳孔猛然一縮,斛律閼氏終於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恐懼。

“你很聰明,知道第一時間就把那個女人送走,還故佈疑陣,讓羅婭、勒雅兵分兩路,分別帶著一人往不同的方向跑。”斛律閼氏冷冷看著爾綿綽綽,像是看著一個耍小把戲的小孩子,“可你忘了,這裡是忽爾特雅草原,我下達請求給各部族,就說我爾綿部族一個奴隸偷了寶物跑了,我讓整個草原三十六個部族全面剿殺她。”

爾綿綽綽的臉上一下失了血色,她看著自己母親眼中嗜血的殺意,心裡知道她不只是說說而已。

“你說……她還能活著走出草原嗎?”斛律閼氏殘忍的說道。

“母親!”爾綿綽綽所有倔強都蕩然無存,她跪在斛律閼氏面前,死死抓著母親的衣襬,“不可以!您不可以傷害她!”

“為什麼不可以?一個勾引我女兒的賤人,死一萬次一萬次都不夠!”

“她沒有勾引我!”爾綿綽綽是真的慌了,“是我!是我強迫她的,是我的錯,您不要傷害她……”

斛律閼氏一把扯開爾綿綽綽抓著自己衣服的手,“從你的心落在她那裡時,她就該是一個死人了!”

說罷,斛律閼氏甩袖離開,爾綿綽綽磕磕碰碰追上去,卻被閼氏的心腹攔在了大帳中。

“母親!她是我的命!”爾綿綽綽失控地衝著母親的背影嘶吼,“您是要我的命嗎?!”

可斛律閼氏離開的腳步連停都沒有停一下。

爾綿綽綽就這樣被軟禁了!

關在自己的帳中,連離開大帳都做不到。

半個月後,勒雅回來了。

回來時一身的傷,只剩半條命了。

跟著她一起回來的,還有那塊鸞鳳和鳴佩中的鳳佩。

她們遭到了部族的圍剿,舒窈被他們逼得跳了克薩河。

那條孕育了整個忽爾特雅草原的母親河,橫穿整個草原,河流湍急,暗流眾多,就算是善水之人也是九死一生。

更何況……舒窈她不會水!

所有人都預設舒窈死了。

爾綿綽綽拿著那對鸞鳳和鳴佩,在自己的帳中呆呆坐了三天,不吃不喝。

第三天,勒雅撐著受傷的身體來到帳中,不知道跟爾綿綽綽說了什麼,爾綿綽綽終於走出了大帳。

三個月後……

爾綿綽綽嫁入了王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