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敲門聲。
景淳給懷裡的小傢伙擦乾淚水，抬臉說道：“進來。”
山靈靈擰開門走了進來。
小魚雁靠在景淳懷裡，墨藍色的眼眸溼溼的，一看就是哭鼻子了。
她負著手在身後，靜靜的看著小傢伙。
小傢伙掃了她一眼，便轉開視線不看她。
“是不是怪阿姨拆散了你阿爹阿孃？”
小魚雁嘴巴動了動，嘟嚨了一聲：“還用說，已經很明顯了。”
山靈靈不顧小傢伙的抗議，走到床邊坐下，並不看她。
“阿姨想與你來一場女人與女孩之間的談話，可以嗎？”
景淳看向她，眼睛眯了眯，不想她告訴她一些東西。
山靈靈看向他，說道：“雖然她年紀小，但是她也是人，有些事情，她有知道的權利，你覺得呢？”
景淳沉默。
心一陣陣刺痛。
告訴她真相，他便會失去她。
“你想說什麼，說吧。”
山靈靈微笑：“可是我要說的是我們女人之間的談話呢，你在場，那就不方便說了。”
景淳望著她一時沉默，她不苟言笑，可是笑起來的樣子卻很好看，令人感受到絲絲的暖意。
他順了順穆沐的背，對她溫柔地說道：“穆沐，阿爹在樓下等你們，好嗎？”
穆沐點了點頭。
景淳低臉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個吻，起身走出這房間，把時間交給山靈靈和她。
景淳離開後，房門關上。
山靈靈沒有看著穆沐，她看著另一邊的彩色窗戶。
她看不得小孩子哭。
穆沐不想說話，山靈靈也一時沒有說話，一大一小兩人之間沉默一直持續了近一分鐘。
山靈靈深深吸了一口氣，望著窗戶問她：“如果，讓你離開你的阿孃，是你傷心，還是你阿孃傷心？”
穆沐泯了泯唇，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
“這還用問嗎？我是不會離開我阿孃的。”
山靈靈默了幾秒，問道：“如果，你的親媽因為擔心你和你阿孃傷心，而選擇獨自痛苦呢？”
穆沐眼裡噙著的淚水漫出眼眶，順著瓷白小臉滑落。
“可是我要是走了，就剩我阿孃一個人了，阿爹也被你搶走了，我阿孃該怎麼辦？”
山靈靈：“這是兩難的選擇題，我知道你很難作選擇，換作是我，我一樣會像你一樣心痛，但是有一點我需要向你說明，你阿爹和你阿孃，一直都只是好朋友，你阿爹想給你一個完整的家，所以讓你才有了你阿孃。
“她很好，照顧了你們這麼多年，把你照顧得這麼好。”
“你親孃說了，是留在這裡，還是回她身邊，她都支援你的意願，她說，只要你幸福快樂就好，其實的一切都不重要。”
“……”
穆沐歪起臉看著山靈靈問道：“我親孃說的？她是怎麼告訴你的？”
山靈靈抬起手，將手機給她看，“手機可以聯絡。”
穆沐望著那塊手機默然。
山靈靈：“其實她是不讓我跟你說這些的，但是我覺得，以你的智商，你應該有知道的權利，也能有自己的衡量。”
穆沐抱起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
“阿孃告訴我了。”
山靈靈有些許意外。
土猶娣雖然人長得憨厚淳樸，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樣，居然會這樣明事理，知道取捨有度。
默了幾秒，她少有的微笑：“你有兩個娘，不需要作選擇。”
穆沐抬起小臉望著她。
“說是這樣說，事實上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山靈靈笑道：“你有個哥哥，叫霍廷謙，他從出生就沒有媽媽疼愛，和媽媽相遇後，他就被……”
小傢伙那雙墨藍的瞳孔美如精靈一般，她總覺得，早點知道這些東西，比晚點知道，更容易消化。
頓了一下，她索性說道：“他就被你親爸爸安排去了南越，一個人住在南越，學生，生活，搞科研，辦公司。”
聞言，小傢伙大大的眼睛裡閃著惶恐。
“你剛說我親爸爸？”
山靈靈微微偏臉，看到門緊密，她收回視線。
“你阿爹太愛你，所以帶你來這美麗的地方生活，他和生你的爸爸一樣愛你。”
小傢伙嗖的一下爬下床，要去找阿爹，可是被山靈靈一把抱進懷裡。
小傢伙要喊，山靈靈捂住了她的嘴。
“冷靜點，不要讓你阿爹傷心。”
懷裡在掙扎的小傢伙又安靜下來。
山靈靈鬆開手。
小傢伙望著牆角，眼裡滿是憂傷。
傷感了好一會兒，她看向山靈靈問道：“你剛才說的那個哥哥，他多大？”
“前段時間剛過十歲生日。”
“比我大五歲半。”
小傢伙在山靈靈懷裡坐了起來。
“嗯，想看他的照片嗎？”
“……”
穆沐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山靈靈開啟手機，開啟霍廷謙的照片遞到她面前。
穆沐接了過來，盯著手機上的男孩子看。
“手指往左滑，你還可以看到更多，還有他滑滑板的影片。”
穆沐的小手手划著螢幕，一一滑看著這哥哥的照片，看哥哥的滑滑板的影片。
“你還有一個哥哥和姐姐，跟你長得一模一樣，要不要看？”
“嗯。”
穆沐點點頭。
……樓下。
景淳望著壁爐裡跳動的火焰發呆。
一切都過去了，可是如今傷害的卻是孩子。
離開他，或者是離開虎子，孩子的心靈都受不了。
蘇晚的心也很痛吧……
默了一小會兒，他起身走到門口，取下襖子穿上，開啟門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中央，他抬起臉，望著天空。
雪小了許多，天空很美。
如果再回到十四年前的初見，他依舊會選擇再愛她一場。
從沒有後悔過。
只不過，他不會再這樣自私。
望了天空許久，他微笑著朝天空揮了揮手。
若是穆沐離不開虎子，他便在這裡陪著她，她在哪兒，他便在哪兒。
身後，房門開啟，穆沐跑了出來，站在他身邊一同望著天空。
“阿爹，你也在和月亮神母打招呼嗎？”
景淳落下手，望著天空微笑。
“是啊，如果你喜歡這裡，那我們就留在這裡，每天，你都可以跟太陽神和月亮神母打招呼，還可以跟他們說話。”
“是嗎？”
穆沐望著天空，忽而笑了。
阿姨說得對，娘有兩個，她都會愛她們。
爹也有兩個。
一個叫景淳，還有一個叫霍時衍，演匪王的那個男的。
等她研究透了蠱蟲，找到治療蠱蟲的方法，她就騎上小白去找他。
不過她不會讓身邊的阿爹知道，不然的話，他會因為突然知道她不是他親生的而傷心。
她問阿姨為什麼。
阿姨說，她是阿爹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