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該殺

書院中，眾人還在識字，劉青龍則在神遊天外，他家境顯赫，家教很好，他已經學過不少字了，看著其他人努力的樣子，他心中嗤笑，這些平民太笨了。

一旁的在羅力悶頭學習，他有些鬱悶，眾弟子上山才幾天就出現了小團體，而他和徐曉眉因為姬清雪的緣故被其他人排斥了，徐曉眉還好一點，大家看著她眼睛有問題多是害怕和同情，那些女子還是會和她說話的，可羅力就慘了，那些男弟子們大部分排斥他，只有幾個人才和他說話。

姬清雪在一筆一筆地寫著文字，她和羅力一樣，她發現了其他女弟子看她的眼神不對，那趙青的眼神裡更是絲毫不掩厭惡，她現在理解五師兄李墨子為何要她保密身份了，不過想到今晚出去，她還是有些緊張和期待的。

徐曉眉由於看不見，她沒在屋裡，她和郝師叔在院子裡，徐曉眉盤坐在院中央，郝師叔對她說道：“修道之人大都吸風飲露（1），吃仙丹仙珍，吸收天地靈氣和日月精華，這仙丹雖帶個仙字，卻可以自己煉製，仙珍這坤山裡有，不是很多，所以我們修士大多靠天地間的靈氣，你現在看不見，識字有些困難，就提前修煉好了。”

徐曉眉點點頭，開始運轉功法吸收天地間的靈氣，片刻過後，她就感覺有些不對了，吸收的靈氣只有一部分進入了丹田裡，大部分被眼中的小蛇吸走，她停下來，思索著，是不是小蛇吸收靈氣到了一定步數，就會睜眼呢，想到這裡，她就努力起來。

郝師叔見她專心修煉地樣子沒打擾就回屋裡了。

山下明月城一間客棧裡，當日在玉女峰商量吃掉姬清雪的那幾個陰修弟子有三人，已經死了一個了，剩下那兩個一個叫張靈竹，一個叫江小紅。

此刻屋裡，江小紅面帶憂色，她說道：“那李墨子不會來殺我們吧？這天女湖的人竟無視門內規矩殺了小紫。”

那晚死掉的人叫小紫，是她們的夥伴，而這坤山派並不禁止門內弟子爭鬥，不過分就行，他天女湖的弟子被坑了也是技不如人，怎麼就打殺了？

張靈竹躺在床上，她打個哈氣說道：“怕什麼，小紫死了是她倒黴，說好了一起動手，可她吃獨食，死了活該。”

那天她們三人商量在姬清雪下山的時候動手，說是吃掉，不過是取她身上的血脈，不會真的殺了姬清雪，本來陰修弟子的名聲就不好，還被人找藉口殺了，自作自受罷了，這小紫還吃獨食，她更不會同情了。

張靈竹坐起來問道：“王以乘師姐說李墨子要對付我們，是真的？”

江小紅回道：“十有八九是真的，你知道李墨子這人小心眼記仇，那年他被工坊的人坑了三塊靈石，隔日用計就把工坊給炸了，還有他去巡山，雜堂的一名弟子惡了他，當天下午就斷了那名弟子一條腿，小紫對付姬清雪未成，雖是死了，可我們是她的姐妹，這李墨子肯定會牽連我們的。”

張靈竹說道：“也是，不過我們在這明月城裡，不怕他李墨子殺我們，頂多會打傷我們，等我夫君來了，我們就離開這裡去血河宗。”

江小紅點頭，張靈竹和小紫是血河宗一名弟子的雙修道侶，現在小紫死了，她就可以頂上小紫的位置了，她們明天要去血河宗享榮華富貴了，不用在坤山派清修了。

天女湖，李墨子還在那釣魚，他身邊站著一道虛影，李墨子道：“師兄，兩界山那邊怎麼樣了？”

那虛影是大師兄侯笑天，如今他在兩界山抵擋妖族入侵，他回道：“沒有異常，怎麼了？妖獸的肉不夠了？”

他的五師弟最喜歡吃肉了，平日裡他寄回了很多回來，今天怎麼突然問他兩界山的事，他以前都不關心戰況的。

李墨子把徐曉眉和戰神殿的事情說了，那虛影晃動一下，說道：“這天生神力爛大街了？又蹦出一個，還有那兩條蛇就離譜了。”

天生神力還好，眼中長著兩條蛇是什麼意思，這難道不是疾病嗎，聽完師弟說的，他知道李墨子在擔心什麼了，這類天賦異稟的人出現不是好事，俗話說亂世必出妖孽，這還沒到亂世呢，就出現了好幾個了。

侯笑天說道：“不必擔心兩界山這，有很多修士在這呢，你要擔心的是修仙界會出現什麼問題。”

李墨子沉默，隨即搖頭，他說道：“兩界山沒事就好，若是修仙界出現問題了，我也插不上手，到時候真有事，大不了一走了之。”

侯笑天搖頭，這師弟還真是無情，還以為他突然開竅要關心關心眾生了，還是老樣子，與自己無關的不關心，不過師弟說的也對，修仙界有什麼事，他練氣九層也插不上手，他說道：“沒事我就走了，忙著呢。”

李墨子叫住他，“過段時間我帶著師妹去找你，還有幾天後我要去清風寨殺個人，你準備準備。”

侯笑天點頭，隨後虛影消散。

“李哥哥在嗎？”一道軟綿綿的聲音傳來。

李墨子回頭看去，來人是個男子，他一頭烏黑秀髮，面容俊美，面板潔白，雙目含春，紅嫩的嘴唇又體態盈盈，仔細看來竟與女子相像，在他左肩上有一隻遍體火紅色的小猴。

那人叫叢信羽是李墨子的遠方表弟，比李墨子晚兩年入門，已經築基四層了。

李墨子看著這表弟，是越來越長的像女子了。

他轉過頭去，“什麼事？”

叢信羽站在李墨子身邊，說道：“我接了任務，要去兩界山，是來辭行的。”

李墨子翻個白眼，“得了吧，什麼時候這麼有禮節了，有什麼目的就直說。”

叢信羽乾笑兩聲，說道：“哥哥給我幾張符籙唄。”

李墨子就知道他沒那麼好心，他這符籙的效果是別人的一倍還多，是搶手貨，他平日只會賣一些，他回道：“沒有。”

叢信羽蹲下來到李墨子身邊，他望眼欲穿，泛著淚光，柔聲道：“哥哥就忍心我被那妖族殺了？都說你李墨子是冷漠無情之人，我還不信，如今信了，也罷，我這就離去。”說完便走。

李墨子喊住他，沒好氣道：“真沒有符籙了，不過給你兩張畫軸保你性命。”說完從儲物袋裡拿出兩個畫軸來遞給他。

叢信羽大喜，正要開啟看看，李墨子攔住他，說道：“表弟這次要去，哥哥囑咐幾句，一是這畫軸非危急時刻不能開啟，二是你的容貌俊美，那妖族見了，必擄你回去圈養起來，最好遮下自己的面孔，三是若完不成任務就趁早回山，以免丟了性命。”

叢信羽鄭重低頭，又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中午食堂，郝師叔環顧一圈，發現女弟子這邊出現了明確的派系，有三個，還有幾人不參與，姬清雪和徐曉眉被孤立在外，男弟子那邊也一樣，派系明顯，以劉青龍為首的貴族派，以畢回椿為首的平民派，剩餘的那些聚集在一起並不參與，羅立被排斥在外。

郝師叔心中輕嘆，這些弟子還是免不了世俗，她也司空見慣了，她也是這麼過來的，只是希望不要荒廢了時光就好。

此時姬清雪和徐曉眉羅立坐一起，姬清雪見羅立心情不好，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話，羅立見她欲言又止，勉強笑道：“沒關係，這種情況我早有心理準備，不過真的面對了我還是有些難受。”

姬清雪愧疚道：“抱歉，我不知道我的身份會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羅立搖頭，他看向徐曉眉，真羨慕她眼不見心不煩，他說道：“小眉不吃嗎？”

徐曉眉喝著清湯說道：“不是很餓。”頓了頓又道，“真無聊，這些人搞不清要幹什麼，為了長生就好好修煉，弄什麼幫派，一幫俗人，小羅你不必擔心將來混不下去，小雪不是天女湖的人嗎，大不了我們跑去天女湖，好好修煉早日築基不是比什麼都強？”

羅立聽完緩緩點點頭，他母親也說了相似的話，他當前的任務是學一技之長，一直參與這些鬥爭只會耽擱自己，想到這裡他心情也就開朗起來。

下午的時間裡，羅立努力識字，徐曉眉在院中拼了命的吸收天地靈氣，而姬清雪隨著時間的臨近，她越靜不下心來，練字頻頻出錯，還被郝師叔訓斥了。

夜晚降臨，明月城城主府，盧財財看著青牛，他面色難看，忍不住問道：“為何在城裡殺人，豈不是壞了規矩？”

青牛回道：“殺雞儆猴罷了，那幾個陰修弟子在山下給宗門惹了禍事，這才跑回山上躲著的，她們做的事太過分了，殺了她們給大家提個醒，我小師妹只不過是湊巧捲進去了。”

盧財財心中瞭然，這青牛比南宮婉秋順眼多了，會如實相告，這些陰修弟子是該敲打一下了，至於幹了什麼事他就不問了。

“之後會有多個說法流傳出去，你記下，別出了差錯。”青牛再次說道。

客棧裡，地字乙號房外，南宮婉秋敲敲門，吱呀一聲，門開啟了一道縫隙，江小紅看到南宮婉秋後，面色一變，剛要開口說話，南宮婉秋伸手點在她的眉心處，頓時江小紅的身體僵住，不能言語。

屋裡的張靈竹看著江小紅在那不動，正疑惑，突然江小紅仰面倒在地上，南宮婉秋推開門，雙腳懸空飄進來。

張靈竹大驚失色，連忙從凳子上站起來，慌亂中把凳子碰倒，她強裝鎮定，說道：“南宮！你想幹什麼？宗門嚴禁同門相殘！”

南宮婉秋笑道：“張靈竹，我不殺你，不過我五師兄就說不定了，你知道我師兄最記仇了，那年執法堂的人罰了他，當晚就把那人打的骨折，你們對我師妹動手，師兄是不會放過你的，嗯，這次頂多會打斷你的腿，讓你長個記性。”

張靈竹回道：“被坑是技不如人，你們這麼做...”

南宮婉秋打斷她，“是技不如人，今天被堵門了，這不就是技不如人嗎？”

張靈竹不答，心中一嘆，看來今晚少不了受皮肉之苦。

正說著李墨子和程鵬輝帶著姬清雪來了，李墨子看著倒在地上的江小紅，他手捏風訣，引來一道風把江小紅捲起來，平穩地放在地上，那江小紅還保持開門的姿勢，只有她的眼珠子亂轉。

張靈竹看到李墨子，她情緒激動起來，咬牙道：“李墨子，今天我認栽，小瞧了你這個小心眼！真是報仇不隔夜！”

李墨子懶地看她，從儲物袋裡拿出一柄短劍遞給姬清雪，指著江小紅說道：“去，殺了她。”

張靈竹一聽，臉色劇變，不可思議道：“你敢在明月城殺人？！”

李墨子指指耳朵，神色不耐，懸空中的南宮婉秋心領神會，掏出一張符籙來貼在張靈竹的身上，張靈竹不能說話，身體僵直。

一旁的姬清雪握著短劍，雙手不停地顫抖，她看著江小紅，那江小紅聽到要殺她，先是不可思議再是哀求，眼淚都留了下來，姬清雪心中不忍，深吸兩口氣道：“師兄，我，我...”做不到這三個字到了嘴邊她說不出口了。

李墨子神色如常，“做不到就算了，你還小，以後再說吧。”說完就伸出手裡。

姬清雪抿嘴，把短劍遞給李墨子，下一刻，她就改了注意，又把短劍拿回來了，她心裡不斷地給自己暗示，這人是要害自己的，要害自己！

她閉著眼，雙手握緊短劍朝江小紅的頭上砍去，這一劍不出意料的偏了，劍身砍掉了江小紅的左耳再順勢砍在她肩上，疼的江小紅額頭青筋暴起，眼睛突出。

姬清雪睜開眼，看著江小紅沒死，又見她眼中怨恨，她深呼吸幾次，咬著牙閉著眼，就照著頭顱用力砍下去，最終姬清雪一共砍了四劍，江小紅才死了。

姬清雪看著江小紅的死狀，胃裡一陣翻騰，跑到一旁乾嘔，還好今晚她沒吃。

李墨子看著這一幕直搖頭，他收回短劍，擦掉劍上的血漬放回儲物袋，“殺敵要一擊必殺，你這樣就是虐殺了，不人道，你還要多學。”

他來到張靈竹面前，說道：“張靈竹，你真不會以為我是為了小師妹才殺你們的吧？你們三個在山下犯了事不要緊，只要在宗門的地盤上自然會庇護你們，可你們犯了兩個禁忌，一是不可屠戮凡人，二是不可假借宗門名義行坑蒙拐騙之事，可這倆你們都犯了！所以知道自己為何死了吧？”

南宮婉秋知道了，感情是這麼回事呢，李墨子見姬清雪還是有些不明白，解釋道：“修仙界嚴禁殺害凡人，坤山派也一樣，她們三人在山下把幾個村子給害了，這是一罪。後來引來了正道領袖聖天宗的追捕，她們又對外宣稱是坤山派讓她們做的，這壞了宗門名聲，這是二罪。在逃亡途中又借坤山派弟子的身份大肆斂財，這是三罪。與外人勾結，這是四罪。”

程鵬輝在一旁補充道：“山上弟子不到築基不能下山，若提前下山了，不論在修仙界還是凡間，都不能使用坤山派的功法，也不能假借坤山派行事，這雖是鐵律，但沒有強迫弟子們發誓，這便出了很多問題。”

那些提前下山的弟子們不是都蹲守這鐵律的，自然就引起了很多麻煩。

南宮婉秋接著說道：“那些弟子在山下不管犯了多大的事就跑回宗門避難，一些修士也一樣，因為在坤山派的地盤上宗門說了算，這必然會招致很多人不滿，所以後來規矩改了，不是本門的，犯了事的修士接受執法堂的審判，這些修士大多是驅逐或殺死，少數被鎮壓，那些犯了事的本門弟子，都是被鎮壓禁足了，那觸犯了底線的弟子怎麼辦？自然是我們天女湖來清理了。”

姬清雪這下明白了，犯了天的事只要不觸碰底線，在坤山派的地盤上可以免除一死，因為規矩在這，執法堂也頂多判你禁足鎮壓，終生不得下山，若是犯了禁忌的就由天女湖來處理，當然是暗中進行，說白了就是小事宗門不在乎，大事不觸犯規矩保你不死，若觸犯了底線就幹掉。

原來今天是來幹髒活的，她剛殺了一個人有心理負擔，這下小了很多，屠戮凡人還想害自己，該殺！

張靈竹也明白了，當日下山宗門是說過兩個規矩，可她早已拋之腦後了，這姬清雪不過是捲進來了，就算沒有姬清雪的事，她們三人也是要死的，可憐江小紅當了姬清雪的磨刀石，她也成了一隻任人宰割的雞。

李墨子說道：“老七你動手吧，我帶著師妹去逛逛。”說罷就帶著姬清雪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