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來到金花家的院子,看見煙囪里正冒出一縷縷的青煙。

“侄媳婦,飯做好沒有啊?”孫海笑著問。

“快了。”灶屋裡傳出金花的聲音。

柳紮根就說:“金花,我過來跟你說一聲,我馬上就去渡口坐船回家了。”

金花連忙從灶屋走了出來,“哥,飯馬上就做好了,再急也得把飯吃了啊!”

“一會兒我去渡口買一塊鍋盔吃吃就中了。”紮根笑道,“我早點回去,咱奶奶跟你嫂子也不掛唸了。”

金花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那不中,咋說你也得在俺家吃了飯再走。你妹夫出去了,一會兒就該回來了,吃了飯讓他把你送到渡口。”

“不用教保柱送了,我跟這個大伯都說好了,他把我往那邊送送。”

拴柱和母親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表侄,院子裡冷,咋不坐屋裡去啊?”

“娘,你看看俺哥,飯還沒有吃就說回家哩。”金花有些無奈地說。

“那可不中。”婆婆說道,“吃了飯暖暖活活地再走。保柱馬上就該回來了,一會兒讓他去送你哥。”

拴柱笑著對柳紮根說:“哥,去堂屋等著吃飯吧。”

柳紮根笑了笑,“那中,我就吃了飯再走吧。”

孫海看見拴柱手中提的籃子,“拴柱,籃子裡裝的啥啊?上邊還用一塊黑布蒙著。”

“半籃子鴨蛋,這個哥走的時候教他捎回家。”拴柱答道。

柳紮根和孫海一起走進堂屋,拴柱把那個籃子放在堂屋門外邊就走了。

沒多久,金花把一饃簍花捲、一盤鹹鴨蛋和一盤炒豆腐端了過來,“哥,你跟咱大伯先吃著,小米粥一會兒就好了。”

孫海樂呵呵地說:“我本來打算今兒早上請你哥嚐嚐咱這兒的枕頭饃還有嘛糊,看來又請不成了。”

“等俺哥下一回來再請他也不耽誤。”金花笑道。

孫海拿筷子夾起一塊鹹鴨蛋滿意地點點頭,“表侄,嚐嚐俺這兒的鹹鴨蛋吧。青皮鴨蛋,又香又鹹,吃一個讓你記三年。”

柳紮根樂了,他也夾起一塊,“我嚐嚐你們這兒的鹹鴨蛋跟俺那兒的有啥不一樣。”

很快,金花又把兩碗小米粥端了過來。

“金花,你也坐下吃吧。”紮根說道。

“我等一會兒,我去裡間把小香喊起來,給她穿衣裳。”

兩個人正吃著飯,保柱揹著一個布袋走了進來。看見他頭髮上、眉毛上都是霜花,柳紮根就說:“保柱,外面冷得很,舀半盆溫水洗洗臉趕緊吃飯吧。”

“行,你倆先吃吧。”

說完,保柱把布袋放到靠北牆的一把大椅子上就出去了。

等保柱洗罷臉回來,孫海就問:“保柱,趕集買的啥啊?”

“我去買幾斤粉絲。”

“我跟你哥都說好了,今兒早上不在你家吃飯了,我請他去渡口邊喝嘛糊,吃了飯就從那兒走了。過來跟侄媳婦一說,侄媳婦不答應,非得讓俺倆在家吃飯。”孫海笑道。

柳紮根說:“就是去那兒吃飯也不能教你掏錢。”

金花牽著女兒的手從裡間走了出來,她問保柱:“東西都買回來了?”

保柱點點頭,“去得有點早,又等了一會兒。”

“你先吃塊花捲,我去灶屋給你盛碗粥。”

說著,她領著女兒就走了出去。

孫海把一碗小米粥喝完,愜意地打了一個飽嗝,“小媳婦捱打——又一頓。保柱,等你吃完飯,我跟你一塊去送你哥,正好出去轉轉。”

“大伯,你在家歇著吧,我自己送他就中了。”

聽他這樣說,孫海有些遺憾地站了起來,“那也中,我就先回家了。”

柳紮根站了起來。孫海擺擺手,“表侄,你趕緊坐下吃飯吧,趕明兒還來俺這兒,咱爺倆再說話。”

“那中,我就不送你了。”

“不送,不送。”

孫海老漢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吃過早飯,保柱從裡屋拎著半袋大米,“哥,這是小毛姑姑家送過來的大米,你帶回家嚐嚐。”

“我不帶,你們留著吃吧。”

“你帶走吧,我留下的還有哩。”

郎舅二人又聊了一會兒,金花領著小香走了進來,“哥,你明兒個再走吧?”

“你家要是有活,我在這兒幹幾天活也中。你家裡也不忙,我就走吧。咱家的地又該鋤二遍了。”

“你要非得回去,我就不留你了。哥,你回去跟咱奶奶說,等半個月我就去看她。”

“那中,”紮根高興地說,“我回去把那個床搬出來曬曬。”

“保柱,你把東西都拿出來,我去前院把大毛、小毛喊過來。”

柳紮根說:“還拿啥東西啊?這半袋子大米就不少了。”

“小毛他奶奶送過來的鴨蛋你也帶上,你妹夫趕集買的枕頭饃、幾斤粉絲你帶回去都嚐嚐。”

紮根禁不住埋怨了起來,“你們淨是多花錢。我不帶,你們留著吃吧。”

“俺要是想吃就去集上買了。”保柱笑道。

金花還沒有走出院子,她的婆婆就領著大毛、二毛來了。

又跟金花的婆婆聊了幾句,柳紮根就向她辭行。

“好,你家裡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回去替我給表嬸子帶個好。”

“那中,我一定把話帶到。”

幾個人來到村口,柳紮根就說:“表嬸子、金花,你們別送了,閒了我再來看你們。”然後他又對大毛兄妹說:“大毛,你們幾個跟我一塊去吧,我領著你們去周家口玩。”

幾個孩子連連搖頭。

金花笑著說:“到時候,我領著他們一塊去。哥,我就不送你了。坐船的時候你別忘了往中間坐啊。”

“放心吧,我沒事。你們幾個回家吧。”

望著哥哥遠去的身影,金花流出了眼淚。

孫保柱把柳紮根送上了一艘西去的客船,把幾樣東西小心地放到船艙裡。

“哥,我去給你買幾個燒餅吧?”

“不買,金花讓我帶的花捲、熟雞蛋就夠吃了。”說完,柳紮根從衣兜裡拿出那塊懷錶,把它遞給了保柱,“我差點忘了,這一塊表你拿著,將來賣魚的時候管看看時間。”

保柱不肯要,柳紮根把懷錶硬塞到了他手裡。

保柱下了船,紮根朝他擺了擺手,他就朝河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