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兒的電工,名叫何山義,男,今年40歲,家住在東直門附近,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在廠裡幹了足足四年了。

意外發生的時候,5號車間正在進行正常的生產加工工作,因為線路因為不知名原因導致了短路,整個生產線都被迫停了下來。

很快,5號車間便上班了維修科,科裡便派來了何山義進行線路檢修。

根據一位當時,距離何山義最近的男工人的描述,何山義是從4號車間裡透過來的電線線路一路檢測到5號車間的。

何山義挪動著搭建起來的梯子,來到出事的點爬了上去。

剛剛才絞開線路的外表皮,原本短路停電了的線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突然又有電了。

車間裡的工人只看到,在梯子上的何山義整個人猛地一僵,頭一歪便栽到了地上。

當時渾身就冒起了白煙,身上的衣服都著起了火。

等到工人們趕過去把何山義身上的火撲滅,人已經沒了呼吸。

聽完工人們大差不差的講述,郝仁也基本確定了,意外事故的基本情況就是如此。

讓手下們把意外現場隔開之後,郝仁在裡面轉悠了一圈。

只是探查到的結果並不理想,現場的情況已經被破壞完了,完全沒有了能夠提供參考的價值。

郝仁正打算帶人去醫院呢,餘光突然注意到,剛剛跟自已講述現場情況的那名工人的工位前面,隨意的放著一個軍綠色的布包。

“嗯?這是什麼?”

走過去,拿起軍綠色布包端詳了一番,裡面是一些雜亂無章的各色維修工具,還有備用的螺絲、膠帶之類的東西。

讓郝仁心生意外的是布兜下面,居然放的有一雙安全絕緣手套。

旁邊的工人看到郝仁手裡的包裹,笑著說道:“那是何山義攜帶的工具包,唉,可惜了,都沒用上人就沒了,電老虎可真是會吃人喲~太危險了~”

郝仁猛地轉過頭去,目光如炬的盯著還在替死去的工友惋惜的工人。

“你剛剛說什麼?沒用上?”

“對……對呀!他拎著這個布兜,扛著梯子來的。進了車間,就把布兜放在了這裡……”

郝仁頓時抓住了這裡面的疑點,很明顯跟何山義的身份和意外事故的起因,產生了衝突矛盾。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電工師傅,電路短路導致的停電,檢修的時候居然沒有穿戴安全絕緣防護裝置。”

“攜帶著工具包來,卻什麼工具都不用就上手開始檢修,甚至都沒有去關總電閘,要麼是粗心大意,要麼就是……”

在心裡分析完疑點之後,郝仁也初步確認了,這位名叫何山義的電工師傅身上,肯定有什麼問題。

在人人畏電如虎工廠裡,就算不是乾電工的工人,都知道沒有佩戴絕緣防具,不能隨意觸碰電路。

結果,專業的電工師傅,卻在不穿絕緣手套,不斷電總閘的情況下,直接上手檢修電路,顯然是極為不合理的。

整理完線索之後,郝仁便安排人去何山義的家中,察看一下情況。

“你們四個,拿到何山義的家庭住址之後,不要打草驚蛇,打探一下何山義這個人的風評和人際關係。”

“著重調查,何家最近是否有異常的消費、外出、人員往來、病情診斷等問題,尤其是他的子女和妻子,有沒有遭受過綁架或者威脅。”

“你們幾個,把這裡給我看住了,保護好現場的同時,不許讓任何人接近裸露的線路。”

“彭強和張恩陽,你們兩個跟我去醫院!其餘人,通知廠裡各個出入口的執勤同志,密切關注排查可疑出入人員!”

“是!”眾人齊聲回答完,便有條不紊的去執行命令了。

隨後,郝仁便開著車,帶著兩個手下來到了何山義送醫的醫院。

廠醫和魏雄魏書記等一行人,正圍立在走廊裡,輕聲安慰著一位盤坐在地上,失聲痛哭的婦女。

“郝處長,您來了~”

“魏書記!情況怎麼樣?”

魏書記頓時露出了幾分為難之色,用眼神跟郝仁示意了一下地上的女人。

郝仁只是打量了幾眼,便被這位何山義的妻子給引起了注意。

可能魏書記等人沒有察覺到女人情緒之中的異樣,可是郝仁被強化之後的五官,洞察力卻是非常的敏銳。

何山義的妻子雖然是癱坐在地上,一直低頭抹著眼淚,失聲痛哭的模樣讓人都會忍不住心生悲憫和同情。

可是郝仁卻從女人的哭聲之中,聽出了幾分異樣的情緒。

更有意思的是,每當魏書記等人輪流上前安慰的時候,這位家屬都會不自主的放大哭聲。

擦拭眼淚的衣袖,上面的印記並沒有新添的痕跡,也就是說只是乾哭,卻沒有眼淚。

看到了這裡,郝仁的嘴角也不禁升起了一抹冷笑。

作為家中頂樑柱的丈夫,發生了意外慘死當場。

作為妻子居然一沒有跟軋鋼廠談判索要賠償,二沒有情緒失控,還有理智控制情緒,真是一位“堅強”的女人呀!

要不是何山義是在廠裡發生的意外,女人也沒有去過軋鋼廠,郝仁甚至都懷疑,是不是這個女人故意害死的自家丈夫。

沒有心情理睬還在傷心難過的女人,帶著人就找上了醫生。

“醫生同志您好,這是我的證件,我需要檢視何山義同志,也就是意外人員的屍體。”

醫生接過證件一看,趕忙尊敬的打了個招呼,親自帶著郝仁來到了停屍間,所有已經死去未入殮的屍體都在這裡停放。

“你們兩個在門口等著我,不要讓人進來。”

“是!”

接過醫生拿來的白大褂和手套口罩,穿戴好之後,一同推門走了進去。

可能是停屍房位處地下的緣故,房間裡的溫度有些沁人心脾的涼。

醫生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郝仁卻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沉穩的走到右手邊第三張床鋪的位置,醫生一把拉開了蒙在身上的白布。

何山義的外表被嚴重燒傷,導致有些面部猙獰可怖,加上頭上晃動的燈泡,男醫生頓時不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原本還想著看一看,一起進來的那位年輕領導的窘境呢,結果一抬頭卻傻眼了。

郝仁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平靜的眉眼專注的觀察著屍體。

醫生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濃濃的敬意,眼底的那一抹輕視也隨之消失了。

輕輕走到郝仁身邊,專業的介紹起了關於何山義的搶救情況。

“郝處長,這位同志是上午11:37分送到醫院來進行搶救的,推到急救室的時候,病人的就已經停止了呼吸。”

“病人的內臟和血管大規模破裂出血,經過不足十分鐘的搶救之後,正式確認了病人死亡。”

郝仁察看了一下黑黝黝的雙臂,開口詢問道:“除了觸電身亡的體徵之外,在他身上還有別的傷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