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朱標的一番論道。

雖然對執政的政見有所異同。

但常升和朱標對彼此的信任度卻又上了一個臺階。

因為,他們當下的立場和目標是一致的。

朱標必須得承認,身居高位時,為了維持王朝的秩序,他必須踐行正大光明的王道,所以很多事情他只能拍板,卻無法親自下場,這就是他身為大明儲君必須的體面。

但站的太高。

許多事情他就只能看到表面。

所以,他需要常升的配合與幫助,幫他分辨虛實,真偽。

而常升想要踐行自己的目標,也需要朱標的授權為他所作所為,披上一層合法授權的外衣。

同時。

還需要朱標作為他的後手,在他以“歪門邪道”加快大明興盛的步伐,讓大明即將承受“歪門邪道”帶來的苦果時,及時的撥亂反正,把一切拉回正軌。

這種互相成就,互相依存的關係。

就和老朱將皇室宗親俸祿制度當做契機,留給朱標施恩的目的是近似的。

只不過常升並不會如老朱一般。

將一切資源全部傾注給朱標,全身心成就他罷了。

又是一日的庶務。

東宮收到了北方几個藩王的書信,他們在接到太子的請求後,反應迅速的將試科舉推行了下去。

連首批前往應天府吏部應試的學子都已經被送上路。

六部的案牘室也已經開始規整。

待到第一批學子抵京前,案牘司必然可以掛牌。

但首批試科舉的仕子入京之後,伙食,住宿,待遇,甚至被拒回的安排等,這會都得開始提前準備好預案。

待到處理完這些雜務,常升從朱標那領到五城兵馬司和府衙的空印批文,再傳喚養濟院的主官時,時間也差不多下值了。

當收到東宮傳召時。

養濟院的主官周良只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作為一個被髮配到清水衙門的官員,他何德何能得太子召見?

直到他匆忙趕到東宮,見到常升,知道太子只是替常升找他,如今在應天府風頭正勁的大明報社,就是這位少詹事的手筆時。

他的心中雖有失落。

卻仍舊畢恭畢敬的擺出姿態,表示配合的乘上了常升的馬車,不聞也不問。

原本常升與他也扯不上關係。

只不過既然和太子提到過一嘴,加之聽鍾離彙報,養濟院多次請求報社幫忙多僱傭一些報童,想著接下來的安排用的上,便一同捎上他。

雖然無甚能力。

但在廉潔奉公上,他無愧於自己的那份俸祿,這就夠了。

只不過今日來赴宴的勳貴子弟比昨日少了許多。

除了曹爽和康鐸,其他勉強來參宴的勳貴子弟大都齜牙咧嘴的撐著自己的腰,步履蹣跚。

看著一眾勳貴子弟詭異的走路姿勢。

尤其進到好漢樓頂層包房之後,站又站不直,坐又不敢坐的模樣。

常升不禁好奇道:“他們都怎麼了這是?”

康鐸的臉上浮現了一抹不厚道的笑容,壓低聲音提醒道:“昨夜他們回家時不是喝醉了嗎?”

常升挑了挑眉道:“他們別不是發了酒瘋吧。”

“那沒有。”

“就是醉醺醺的回府之後,不知道哪個嘴上沒把門的,不小心把老弟你用那三十萬兩替他們免了杖責的事說漏了嘴,被他們爹孃抽斷了幾根荊條而已。”

“這……”

常升不由啞然失笑。

這待遇,果然是親爹呀。

不多時,好漢樓的掌櫃就將酒宴的佳餚送上,一番酒足飯飽之後,昨日約好的兩個潑皮頭目,這會兒也帶人敲響了包房的房門。

“草民見過諸位侯爺。”

兩個頭目膽大心細的帶人進來行了跪禮,身後隨行的三人也戰戰兢兢的一同跪下,頭也不敢抬。

常升用絹布擦了擦嘴,飲下一口茶湯問道。

“讓你們昨日統計的東西記好了嗎?”

“回大人的話,都記好了,但我倆不識字,便帶了昨日負責統計,以及大人需要的其他兩類人的代表過來答話。”

常升點了點頭道:“都起來答話吧。”

說罷,他的目光又看向了隱隱被潑皮們護在身後,除了瘦弱,身上竟還有幾分書卷氣的青年。

面對常升的審視,他竟還有膽子抬頭,與常升對視了一眼。

“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的話,草民賈慶,應天府人士。”

“賈慶,你們現在收攏的人中,有多少人已經成家,願意從良的有多少?讀書識字、身手矯健的人有多少?除此之外還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犯了重罪,不願回頭的?”

聽聞常升的問題。

帶人前來的兩個潑皮頓時慌了神,統計的事宜他們是交給賈慶做的,但昨天常升要求統計的內容裡,可沒提及成家和多少人犯罪的事宜啊。

賈慶的臉上也浮現了一點意外。

卻見常升漠然追問道:“可答得上來?”

賈慶拱了拱手道:“回大人的話,我等潑皮家中大多家貧,婚娶者不多,三千人中大約只有三成人成了家。”

不等賈慶接著回答。

常升又一次打斷追問到:“他們家中可有生計或者謀生的買賣?”

“有,卻也不足成家人數中的三成。”

“家中妻女會織布嗎?”

賈慶終於被難住,思慮了半晌勉強答到:“大多應當都是會的,剩下的也可以學,只是大家都沒有織補的傢伙。”

常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這才抬抬手指道:“你接著說吧。”

“所有人中。”

“願從良者,約莫七成。”

“勉強能稱得上識字算數的,只有半成左右,加上身手好的總共也不過堪堪超過一成。”

“剩下的兩成人中,約莫一成甘願當潑皮。”

“還有就是些懶漢無賴,濫竽充數的,真正犯了重罪的人不過三十人。”

說到這,賈慶的話語一頓。

目光在兩個頭目身上遲疑許久,然後才堅定答道:“昨夜收到風后,他們今日都已經離開了應天府。”

“賈慶!你!”

聽到賈慶的舉報,兩個潑皮頭目的臉上都不由的抽了抽。

常升的神情淡漠,眸光微冷。

“讓你們辦點事,你們還在背地裡耍小聰明?”

“草民不敢!”

面對常升的質問,兩個潑皮頭目立刻跪下來求饒到:“大人,不管那些逃走的潑皮犯了什麼罪,他們畢竟曾是草民的兄弟,還請大人開恩吶。”

“開恩?”

“好啊。”

“從即日起,你們兩個便充當小吏,分別前往府衙和五城兵馬司傳遞訊息,聽候差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