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蛋。”

“什麼叫唯我馬首是瞻,你們是沒讀過書還是沒長腦子,古往今來有哪個外戚私自招兵買馬落得好下場的?”常升半玩笑半警告的掃視著在場的一干勳貴子弟。

“我只提醒你們一遍。”

“你們都是大明的勳貴之後,你們的榮華富貴與大明的昌盛休慼與共。”

“所以,不該有的心思絕不要有。”

“不該說的話千萬別去亂說。”

“我相信,替這幫潑皮謀出路的想法都是你們一時的義氣上頭,只是想著他們也掛名東宮麾下,彼此之間有點香火情分,不想看他們過得太寒酸。”

“以免損了太子的仁德之名。”

“只是這麼點小事也不好頻繁的請示太子,手裡的銀子貌似也不足以將他們全部安置,於是便自作了主張。”

“都是秉著一片公心替太子辦事嘛。”

“我能理解。”

被常升一陣言語敲打,就算知道是自己考慮的不周全,這幫勳貴子弟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可聽到後面的“甜棗”。

他們又有些迷失了自我。

只覺得常升的話都說到了他們心坎兒裡。

聽聽,聽聽,急公好義,恪忠職守什麼的,才是他們這群大明勳貴子弟應有的標籤嘛。

“只是……”

常升特地給了這幫勳貴子弟一個自我陶醉的間歇,這才滿飲杯中酒,眼角隱現愁容的訴苦道:“只是各位作哥哥的,也得體諒體諒老弟我的難處啊。”

“我與陛下曾定下一個賭約。”

“賭約其中一項是替陛下籌集五十萬兩銀子,用以填補朝廷國庫之缺。”

“此番趁著下蘇州府,意外查獲走私案之前,老弟我好不容易抓住機會,把五十萬兩銀子籌措出來,準備完成此項賭約。”

“誰曾想回來之後,就聽聞諸位兄弟替我出氣之事。”

“為防止陛下以諸位兄弟被冠以聚眾鬧事的罪責施以八十重杖,老弟我不斷退讓,終於用近三十萬兩銀子,才勉強堵住了陛下的嘴,把事情揭過。”

“大家要是再犯錯,我只怕再找不到這般機會,替弟兄們在籌措這筆贖罪銀了。”

此話一出。

在場的勳貴子弟們無不錯愕動容。

“三,三十萬兩!”

什麼和陛下的賭約,什麼五十萬兩的要求,因為他們有自知之明,所以通通沒放在心上。

可是聽到在他們身上花了三十萬兩。

他們就沒法再淡定,個個帶上了痛苦面具,捶胸頓足,以手掩面,心痛的無以復加。

康鐸最是懊惱的說到:“我的親老弟唉,你怎麼就把那三十萬兩讓出去了呢,咱們這麼多一同外出坑蒙拐騙,也不過套了三萬兩。”

“咱們這賤命,哪值三十萬兩啊。”

“不就是重杖八十嘛。”

“且不說陛下會不會真的狠下心來,一次重杖咱們這麼多人。”

“就算真打死了我們。”

“要是我爹知道哥幾個的人頭能值三十萬兩,分分鐘就能親自砍下來送給老弟你當球踢呀。”

他們這些人折算下來,這一棍子就能剩三百多兩。

想到這白花花的銀子就用來擋了這麼些板子,他們這些人簡直後悔到窒息。

要是這錢能回得來,他們真寧願捱打啊。

聽著這陣虎狼之詞。

常升的嘴角都不由抽了抽。

他此時該說一句不愧是親爹嗎?

這麼說來,他那便宜老爹死的早,對他而言貌似還是一件好事?

至於自己話裡的誇大其詞,蒙太奇式謊言什麼的。

常升並不覺得愧疚。

二十五萬兩約等於三十萬兩有什麼毛病?

數學上還管這叫四捨五入呢。

就是他前面那一通聲情並茂,佯裝堅強義氣,想要賣個人情給他們的表演算是演給瞎子看了。

知道錢就是他們的痛處,一次替他們交了三十萬兩的贖罪罰金,已經讓他們刻骨銘心。

常升也就不玩那麼多花裡胡哨了。

“那你們以後可還會如此莽撞?”

一眾勳貴子弟連連搖頭。

“既然如此,這忙我便幫上一回笑話。但也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啊。”

於是乎,不多時的功夫。

那兩個組織起應天府潑皮的頭目便被傳喚了過來。

看著兩個一身簡陋,身形消瘦卻盡顯八面玲瓏的漢子熟絡的給包房中的勳貴子弟們挨個見禮,常升也出聲問到:“那三千潑皮,你們都能使喚的動嗎?”

似乎是一眼看出了常升才是在場中拍板的人。

兩個潑皮立刻答到:“草民在一幫弟兄們中略有些威望,雖不敢保證令行禁止,但您說打哪,咱們就打哪,絕對沒有一個軟骨頭。”

常升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你們替我賣命。”

“你們的去處原本也與我無關,但既然自家弟兄做了保,我便看在他的面子上,給你們指個生路。”

“至於你們能不能管了自家溫飽。”

“還得看你們自己。”

常升的話說的冷淡,但兩個潑皮頭目卻聽的熱淚盈眶,向在場的勳貴子弟們深深作揖。

也讓他們臊的滿臉通紅。

“今日回去之後,你們做好統計。”

“先將所有識字,懂得術算的人挑出來,再將手上功夫最好的人挑出。”

“但有一點。”

“這兩類人被挑出的人中,都不得有殺人越貨的罪名,更不許有小人得志,持強凌弱的貨色。”

“其餘之人,你倆派人與他們好生談談,有多少人已經過夠了這些朝不保夕的日子,願意成家立業,從此做個良民的。也做好統計。“

“最後還剩多少人?”

“可有一技之長,為何不願從良等,再記一冊。”

“明日此時此地,把統計結果交上來。”

“可聽明白了?”

“是!”

兩個潑皮頭目激動的應下。

雖說常升並沒有對他們的前程作出保證,可相比隨便拋給他們一塊“腐肉”,用之則拋,這般詳盡的人員統計,難道還不足以表達他對自己這幫潑皮的重視嗎?

他們這是真正碰上貴人了呀。

目送兩個潑皮頭目離去後,一眾勳貴子弟都好奇的湊近前問到:“老弟打算給他們安排個什麼活計?”

常升沒好氣的掃了他們一眼。

“那幫打算從良的自不用多說,我會給他們安排些能果腹的力氣活就是了。”

“剩下那些識字讀書,鬥勇鬥狠的才是不穩定的因素所在,為了防止他們再被誰利用來搞破壞,我當然得先把他們整編起來,用來監督那幫在應天府胡作非為的人了。”

康鐸搓了搓自個的腦門。

一張大臉盤子上寫滿了疑惑。

常升描述的這人,怎麼越聽越像他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