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8月15日,旺角洗衣街137至139號的長城別墅,這家廉價賓館在夜幕下顯得格外冷清。不過,在這個看似平靜的夜晚,卻隱藏著一場驚心動魄的罪惡。
夜裡1點,賓館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男的自稱姓梁,身材魁梧,臉上掛著幾分粗獷,但說起話來卻彬彬有禮,笑容可掬;女的則濃妝豔抹,手中夾著香菸,一看便是歡場中的常客。
值班的女管房黃大妹熱情地為他們安排了5號房間。早上6點,梁先生從房間裡出來,說要上班,並囑咐黃大妹在11點後叫醒他的朋友。黃大妹點頭答應,目送著梁先生離開。他手中提著兩袋東西,走到門口時又突然折返,說忘了錢包在房裡。他再次進入房間,稍作停留後便匆匆離去。
上午交班時,黃大妹想起了梁先生的囑咐,特意跟接班的女管房陳觀說:“11點後去收拾5號房間,別忘了叫醒客人。”陳觀點了點頭,心裡想著這梁先生還真是個細心人。
11點整,陳觀準時來到5號房間。她輕輕敲了敲門,裡面沒有任何回應。她推開門,只見床上裹著一個人形物體,被單下似乎是個熟睡的人。她輕聲呼喚了幾聲,但床上的人依然沒有反應。她壯著膽子掀開被單,眼前的景象讓她驚恐萬分——床上躺著的竟是一具沒有臉皮的女性裸屍!
陳觀嚇得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逃出房間,立刻撥打了報警電話。警方趕到現場後,發現這具女屍的五官、乳房及性器官都被人殘忍地割去。更讓人憤怒的是,兇手還打電話給警局挑釁,給報社寄信,自稱為“長城殺手黑野狼”,嘲笑警方無能,無法破案。
這起案件在旺角引起了軒然大波,人們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這個神秘的“長城殺手黑野狼”究竟是何方神聖。而長城別墅的5號房間,也成了人們口中的禁地,無人敢靠近。
不多久,警笛聲劃破夜空,警車如流星般疾馳至現場。緊接著,一位身著白大褂的法醫官緩步走進,他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刀片,透過厚厚的鏡片審視著現場的一切。
經過一番細緻的檢查,法醫官的聲音如同古鐘般深沉:“死者大約三十一二歲,身高五尺二寸,身材瘦削,死亡時間應是在數小時前。她的眉毛、眼皮、鼻子、嘴唇、耳朵、乳頭以及下體,均被殘忍地割去,頭髮也如同被狂風肆虐過一般凌亂不堪。頸上的瘀痕告訴我們,她是被扼死的。”
主導這起案件的警察名叫陳欣健,後來,他選擇了另一條道路,成為了一名演員,本色出演了不少警察角色。多年後,他在接受採訪時回憶起那個夜晚:“當我揭開那張白色床單時,一個瘦小的身影映入眼簾。她的面部、胸口,都呈現出一片片的白色,彷彿被剝去了面板。我當時還納悶,為何這些白色如此規整,後來才明白,原來人死後心臟停止供血,面板會變得蒼白,切割時便不會有血流出,就像一塊塊白切肉。”
現場出奇地整潔,沒有搏鬥的痕跡,兇器和指紋都無從尋找。除了衣櫃裡孤零零掛著的一件胸罩,警方几乎一無所獲。那些被割去的身體部分,警方最初懷疑是被衝入了馬桶,於是找來水喉匠拆開水廁檢查,然而卻一無所獲。顯然,兇手在行兇後保持了極度的冷靜,有條不紊地清理現場,不留一絲痕跡。
警方找到了前一天當班的黃大妹,她描述了與死者一同前來的梁姓男子的外貌特徵。於是,警方在案發後的第二天公佈了這名男子的畫像,並發動全城緝拿。然而,在那個資訊不發達的年代,這樣的手段無異於大海撈針,效果甚微。
陳欣健站在警局門口,望著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充滿了無奈。他知道,這起案件將會是一場漫長的較量,而兇手,就像那隱藏在黑暗中的幽靈,不知何時會再次現身。
在香港這片繁華與喧囂交織的土地上,一起離奇的案件如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層層波瀾。媒體競相報道,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就在這風起雲湧之際,香港《快報》的編輯桌前,一封匿名信悄然出現。信上的字跡囂張而扭曲,自稱“長城殺手黑野狼”的兇手公然挑釁警方,嘲笑他們無能,明明留下了那麼多線索,卻仍舊抓不到他。
陳欣健,這位曾經的警察,現在的演員,看到這封信時氣得直跳腳。但他知道,情緒化解決不了問題,只能冷靜應對。他立即召集手下,決定深入調查這個囂張的兇手。
8月17日,旺角警署的電話鈴聲急促響起。話筒那頭,一個沙啞的聲音緩緩傳來:“去房間的冷氣機看看吧,那裡有12件你們想找的東西……”話音未落,電話已經被結束通話。陳欣健心中一動,立即帶著幾名手下再次來到“長城別墅”的5號房間。果然,在冷氣槽裡,他們找到了那些被遺失的器官。
藉助這些尋回的屍塊,警方成功重組了女死者的容貌,並在8月18日的各大報刊上刊登出來。一時間,全城轟動,人們都在猜測這具無名女屍的身份。
就在登報後的第二天清晨,一位名叫淇的老婦攜同一名少女來到荃灣警署報案。她們聲稱在報紙上看到了警方釋出的拼圖,懷疑死者是她的女兒劉富敏。當值警員疑惑地問:“你怎麼能肯定就是你的女兒?”老婦堅定地回答:“她是我從小養大的,血脈相連,這拼圖一看,我就感覺一定是她。”說完,她取出一幀女兒的彩色照片。警員仔細對比後,發現輪廓十分相似,於是立即通知旺角警署,並安排老婦到殮房辨認屍體。
經過一番辨認,死者的身份終於被確定——她就是老婦的女兒劉富敏,時年34歲。劉富敏原本與母親淇淑蘭及兩名女兒一家四口住在荃灣大河道141號華麗樓的四樓後座。雖然生活困苦,但家人關係融洽,與街坊鄰里相處和睦。為了維持生計,劉富敏不得不一力承擔全家的開銷。然而,她品性好賭,常常捉襟見肘。為了賺取更多的收入,她最終走上了風塵之路……
這起案件讓陳欣健深感痛心。他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起簡單的兇殺案,更是一個家庭悲劇的縮影。他決定,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將兇手繩之以法!
在1973年的香港,旺角上海街的一家名叫“羅馬美髮室”的小店裡,有一個風情萬種的女子,藝名寶蒂,也叫金鈴。她以“發花”為業,用那雙巧手為顧客按摩,偶爾也提供一些別的服務。不久後,她輾轉於深水埗的黃竹街和奶路臣街之間,最後落腳在一家名叫“焯燁正宗女子美髮廳”的地方。
8月14日的夜晚,星光黯淡,寶蒂接了一個電話後便匆匆離開了美髮廳,像是一顆流星劃過夜空,再也沒有回來。
陳欣健,這位經驗豐富的警察,開始著手調查這起離奇的失蹤案。他深知,美髮廳的妓女們通常不會隨便接待上門的客人,除非對方是熟客。於是,他根據寶蒂留下的客戶名片,開始逐一排查那些可疑的熟客。經過層層篩選,四名嫌疑人浮出水面。
其中,一個名叫梁兆平的人引起了陳欣健的注意。他根據名片上的地址,帶著一個下屬來到了元州街的一間廉租房。然而,敲開門後,卻發現裡面住著一個66歲的老頭,他自稱是梁兆平的叔叔,說梁兆平住在深水埗的另一處。陳欣健不禁心生疑竇,但他還是按照流程給老頭錄了口供。
就在陳欣健準備離開時,他的目光被房間內的雙層床上一個旅行皮箱吸引了。他指著皮箱問老頭:“裡面裝的是什麼?”老頭支支吾吾地說不知道,但承認那是梁兆平的東西。陳欣健哪會放過這個線索,他果斷地撬開了皮箱。
皮箱裡,陳欣健發現了梁兆平和寶蒂的身份證、兩人的合照、寶蒂生前穿的衣服鞋襪,還有一把看起來像是割肉用的刀……這一下,陳欣健心中的疑雲更加濃重。
就在這時,房間裡的電話突然響了。陳欣健猜測可能是梁兆平打來的,於是他迅速拔出手槍,跳到老頭面前,用槍指著老頭說:“快接電話!別說警察在這兒,不然一槍崩了你!”
老頭哆哆嗦嗦地拿起電話,支吾了半天后突然對著電話大喊:“快逃!警察在這兒!”果然不出陳欣健所料,電話那頭正是梁兆平。這個狡猾的嫌疑人,終究還是露出了馬腳。陳欣健心中一陣竊喜,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終於要落下帷幕了。
哎,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那老頭一鬧騰,電話那頭的人就匆忙結束通話了。陳欣健急忙聯絡警局,追蹤電話來源,鎖定了位置,結果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梁兆平那傢伙已經像泥鰍一樣溜走了。
就在8月22日上午8點,警察們終於抓住了梁兆平這條泥鰍,而另一邊的劉富敏呢,已經在紅磡公眾殮房的“永別亭”準備出殯了。出殯現場,除了劉富敏的十幾名親友,還聚集了一堆記者。儘管劉富敏被割掉的器官已經被找到,但因為是證物,不能隨遺體一起下葬。所以,在瞻仰儀容時,劉富敏看起來就像個無臉人:眼球突出,上下兩排牙齒外露,鼻子和耳朵都是黑洞……家屬們哭得稀里嘩啦,而那些香港記者還在一旁咔嚓咔嚓地拍照,想搞個勁爆新聞。
就在祭祀儀式快結束時,劉富敏的弟弟突然衝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把菜刀,衝到棺材前,嘴裡唸唸有詞,右腳猛地一頓,菜刀就劈在了棺材上,刀尖向下,插入棺木。然後,他把棺材連同菜刀一起送上了靈車。這在香港可是個有講究的說法,叫“劈棺追兇”,是茅山道術的一種。據說這樣能讓慘死的冤魂化作厲鬼,追尋仇人。
案件就從這一刻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8月23日晚上,劉富敏出殯後的第二天,一名女警在深水埗執行巡邏任務時,巡經基隆街131號的一處後巷。她突然發現一名男子口鼻出血,趴在地上,看起來像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口中不停地喊著:“有鬼呀!有鬼呀!”
女警趕緊上前詢問,男子說有個紅衣女人叫他站在高處,然後就把他推了下去。女警心想這男的是不是摔糊塗了,但還是把他送到了廣華醫院。
醫生檢查後發現男子頭部受傷嚴重,需要縫針,就把他推進了手術室。醫護人員和女警想知道他的身份,就開始檢查他的衣服。翻著翻著,口袋裡突然掉出一張照片。女警撿起來一看,照片上的人竟然是劉富敏,背面寫著“金玲”兩個大字,正是劉富敏的藝名。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已代為割肉”。接著,又在錢包裡找到了一張名片,上面寫著“梁兆平”。
在長城別墅的陰影下,那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兇殺案終於有了轉折。犯罪嫌疑人梁兆平,以一種荒誕不經的方式被警方擒獲。審訊室裡,面對陳欣健犀利的目光,梁兆平很快便敗下陣來,坦白交代了自已殺害劉富敏的罪行。
梁兆平回憶起與劉富敏的相識,那是一年前的一個偶然。從那時起,他便成了劉富敏的忠實顧客,即使劉富敏換了工作場所,他也緊隨其後,不離不棄。他曾多次向劉富敏表達愛意,希望她能夠離開這個圈子,與他共度餘生。但劉富敏總是拒絕,兩人因此爭吵不斷。為了逃避梁兆平的糾纏,劉富敏再次換了工作,但命運似乎註定她無法擺脫這個噩夢。
案發前一晚,梁兆平找到了劉富敏,兩人來到了一處公寓開房。在房間內,梁兆平再次提出了結婚的請求,卻被劉富敏無情地拒絕。她嘲笑梁兆平既沒錢又無能,這句話像一把銳利的刀刺進了梁兆平的心中。他憤怒到了極點,酒後失控,一怒之下扼住了劉富敏的脖子,直到她停止了呼吸。
陳欣健審視著梁兆平,不解地問道:“既然人都死了,你為何還要對她的屍體如此殘忍?”
梁兆平瞪大了眼睛,激動地說:“我恨她!我為了讓她無法被人認出,就對她的臉做了一些手腳……”
陳欣健又看了看梁兆平頭上纏著的紗布,好奇地問:“你這是怎麼回事?被人打了?”
梁兆平摸了摸頭,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是冤魂索命!她穿著一身紅衣,一直跟著我,我怎麼跑都甩不掉。最後,她把我推下了一棟高樓……”
多年後,當陳欣健在2015年接受採訪時,他再次提及了“長城別墅毀屍案”。他笑著說:“我雖然是個天主教徒,相信有神的存在,但我也明白,有些事情是科學無法解釋的。這個案子,確實有些邪門,讓人不寒而慄。”
在那個風起雲湧的年代,一樁案件震動了整個城市。高院為了這起案件,特地委任了審判專員楊鐵梁來主持聆訊。這場審訊,就像一場馬拉松,歷時超過半年,讓人看得津津有味。
主控官站在庭上,滔滔不絕地描述著案件的經過。他說,梁兆平和受害者曾在一個夜晚開房,梁兆平突然向對方求婚,但遭到了無情的拒絕。這一下,梁兆平就懷疑對方移情別戀,心生殺機。然而,在庭上,梁兆平卻堅決否認自已謀殺了受害者。
辯方律師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拿出了兩份精神科專家的報告,其中一位專家甚至親自出庭作證。這位專家說:“雖然被告沒有精神病,但他那晚喝了很多酒,還吃了些藥,導致他一時失去了理智,才做出了這樣的行為。”
法官聽了雙方的陳述和證據,沉思了片刻,然後說:“陪審團在判案時,應該充分考慮這些專家報告。”最終,陪審團以5比2的票數,認定梁兆平謀殺罪不成立,但誤殺罪成立,判處他入獄10年。
這結果一出,庭上頓時炸開了鍋。有人說梁兆平運氣好,有人說這是法律的公正。不過,無論如何,這起案件都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流傳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