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成化十年,山東兗州府鉅野縣,有位富家公子哥,名叫鄭玉貴。他家境殷實,父親鄭華是當地赫赫有名的富商,而鄭玉貴更是才貌雙全,吟詩作賦樣樣精通,簡直就是鄰里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這鄭玉貴年方十八,正是青春年少,風華絕代之時。每日來鄭家提親的媒婆絡繹不絕,門檻都快被踩爛了。可鄭華這老頑固,心高氣傲,總覺得那些媒婆帶來的姑娘都配不上自家寶貝兒子,於是一個個都給回絕了。媒婆們氣得直跺腳,私下裡議論紛紛:“哼,這老頑固,我看他能等來什麼樣的好兒媳!”

鄭家對面住著一戶養豬戶,姓杜名修,家中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名叫杜菊蘭。杜菊蘭雖然出身寒門,但天生麗質,美貌非凡,彷彿是天上的仙女下凡。鄭玉貴每次出門,都忍不住多看幾眼這位鄰家小妹,而杜菊蘭也對這位英俊瀟灑的鄭家公子心生傾慕。

兩人心中都明白彼此的心意,但礙於身份差異,一直未能明言。然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兩顆年輕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他們決定衝破世俗的枷鎖,勇敢地追求自已的幸福。於是,在那晚的月色下,兩人偷偷相約,私奔到了巫山之巔,共赴了一場風花雪月的浪漫之旅。

從此,鄭玉貴和杜菊蘭過上了甜蜜而隱秘的戀人生活。每當夜幕降臨,兩人便偷偷相會,傾訴著彼此的思念與愛意。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這段秘密戀情最終還是被鄭家發現了。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一場怎樣的風波呢?

在那之後的每個夜晚,杜菊蘭都巧妙地避開了家人的耳目,偷偷將鄭玉貴迎入她那花香四溢的閨室。每當雞鳴破曉,天邊露出第一縷曙光時,鄭玉貴便如同一位夜行俠,從杜家豬圈旁那道低矮的圍牆一躍而出,悄無聲息地回到自已家中。

這樣的日子如同偷來的幸福,他們逍遙快活地度過了數月。然而,命運似乎總喜歡捉弄人。一天,杜菊蘭發現自已懷孕了,她看著鏡子中那張略帶羞澀的臉龐,心中五味雜陳。夜幕降臨,她躺在床上,輕聲對鄭玉貴說:“我們這樣偷偷摸摸的日子,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你看,我爹孃最近又在催婚了,若你真心待我,明日便來我家提親吧。”

鄭玉貴聽後,毫不猶豫地點頭應允。第二天一早,他匆匆吃完早飯,便將此事告訴了父親鄭華。鄭母聽後,臉上綻放出慈祥的笑容,她拍著鄭玉貴的手說:“菊蘭那丫頭,長得乖巧懂事,又是咱們對門的鄰居,也算是門當戶對了,這門親事我舉雙手贊成。”

然而,鄭華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他皺著眉頭說:“杜修那傢伙,去年買豬時從我這裡借了三十兩銀子,到現在都還沒還。我看他這是想以嫁女兒為藉口,故意不還我錢吧?這門婚事,我堅決不同意!”

鄭玉貴是個愚孝之人,他深知父親是一家之主,他的話就是聖旨。因此,儘管心中萬般不捨,他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杜菊蘭說:“娘子,我父親他……他不同意這門婚事。今晚,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杜菊蘭聽後,眼中閃過一抹哀傷,但她很快便強顏歡笑,對鄭玉貴說:“沒關係,郎君。命運既然捉弄我們,那我們就讓它捉弄到底吧。今晚,讓我們珍惜這最後的時光,共度這難忘的夜晚。”

於是,在那個月色朦朧的夜晚,兩人再次相擁在杜菊蘭的閨室中,彷彿要將所有的愛意都傾注在這一刻。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命運的大手已經開始悄悄地撥動著命運的輪盤,一場懸疑的冒險即將拉開序幕……

杜菊蘭心中如被重錘擊中,但作為一介女流,又能有何作為?她只能含著淚水和鄭玉貴度過了最後的纏綿時光。次日,天邊還未泛白,鄭玉貴便悄然起身,穿過月光下的豬圈旁,準備翻牆離去。杜菊蘭因心中鬱郁,這天早上並未送行。然而,命運卻在此時與她開了個玩笑。

正當鄭玉貴準備翻牆而出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冷風,緊接著是一陣刺痛。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鄭玉貴慘叫一聲,身體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此時,鄭家的老僕正在大門口揮舞著掃帚,清掃著昨日的塵埃。突然,他聽到了那聲慘叫,心中一驚,立刻放下掃帚,急匆匆地敲響了杜家的院門。杜修剛從睡夢中驚醒,聽到急促的敲門聲,不得不披上外衣前去檢視。當他走出房門,只見鄭玉貴的身影倒在血泊中,臉上還殘留著驚恐的表情。

杜修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心想:“這又不是我乾的,我怕什麼?”於是,他趕緊開啟門,對鄭家僕人說道:“你怎麼來得這麼巧?你們家公子不知怎的,竟然死在我院子裡了。你趕緊去通知你家老爺,我們一起去報官。”

鄭華聽聞兒子遇害的噩耗,如同被雷擊中一般,他怒不可遏地衝到杜家大院,對著杜修和他的家人破口大罵。杜修有苦難言,只得帶著妻子和杜菊蘭,跟著鄭家人前往鉅野縣衙。

朱知縣接過狀紙,仔細檢視了鄭玉貴的屍體,並對現場進行了勘察。他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認為鄭玉貴的死與杜家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尤其是杜修和他的女兒杜菊蘭,更是成為了重大嫌疑人。

一場懸疑的風暴即將在鉅野縣衙上演,而杜菊蘭和杜修也將面臨前所未有的考驗。他們能否洗清嫌疑,揭開這背後的真相?一切,都充滿了未知與變數。

朱知縣心急如焚,決定重拳出擊,命衙役對杜家三人施展嚴厲審訊,試圖逼問出背後的真兇。杜修和他的妻子張氏,因為清白無辜,堅決不肯招供。然而,杜菊蘭卻陷入了深深的掙扎。她心中清楚,杜修若死,她的世界將失去所有的色彩,更何況她還懷有鄭玉貴的骨肉。

為了保護那未出世的孩子,杜菊蘭含淚抬頭,直視著朱知縣,聲音顫抖卻堅定地說:“大人,是我……是我殺了鄭玉貴。”

朱知縣眉頭緊鎖,他雖然急於破案,但並非愚昧之人。他早知杜菊蘭與鄭玉貴之間情深意長,恩愛有加,她怎麼可能對他痛下殺手呢?這背後必有蹊蹺。

面對朱知縣的疑惑,杜菊蘭緩緩道出了她的理由:“我渴望嫁給鄭玉貴,曾讓他父母來提親,但他卻背信棄義,拒絕了我。我失身於他,再無顏面嫁與他人,心中充滿了怨恨和絕望。我……我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

這番話合情合理,連鄭、杜兩家都信了,朱知縣也暫時放下了疑慮。他讓杜菊蘭畫押,然後親自撰寫了卷宗,上報給了兗州府。

然而,按照《大明律》的規定,杜菊蘭本應當被判處斬刑。但朱知縣考慮到她已有身孕,決定從人性角度出發,給她一個機會。他判決杜菊蘭在孩子出生後,再執行斬刑。

這起案件在鉅野縣引起了軒然大波,人們議論紛紛,猜測著背後的真相。而杜菊蘭,這個原本溫柔善良的女子,卻因為一場情劫,走上了不歸路……

六個月的光陰匆匆而過,杜菊蘭在冰冷的獄牆內誕下了一個九斤重的胖小子,彷彿是給這個陰暗之地帶來了一抹生命的陽光。鄭華,那位曾高傲自大的商人,此刻卻因失去兒子而倍感淒涼,他不得不將這個血脈相連的孫子接回家中,撫養長大。而杜菊蘭,她的生命似乎已走到了盡頭,只剩下等待那未知的斬刑之日。

然而,命運似乎並不打算讓這位柔弱的女子就此終結。一日深夜,督察院督察使曹立規在翻閱這樁懸疑重重的案件卷宗時,突然一隻大蜘蛛從天而降,瘋狂地捲走了卷宗上的幾個字,隨後便如同一位頑皮的精靈般,迅速消失在了房頂之上。

曹立規看著手中殘缺不全的卷宗,眉頭緊鎖。這些被蜘蛛“吃掉”的關鍵字使得整個案件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更令他疑惑的是,卷宗中竟然沒有提及任何關於殺人兇器的線索。曹立規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他覺得這起案件背後定有蹊蹺。

於是,第二日一早,曹立規親自趕赴鉅野縣衙,決定重新提審杜菊蘭。在審訊過程中,他緊盯著杜菊蘭的眼睛,詢問她關於殺人兇器的下落。然而,杜菊蘭卻面露難色,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曹立規仔細觀察著杜菊蘭的神情,發現她雖然身處囚籠,但面容卻顯得異常慈善,絲毫不像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兇手。他心中不禁開始懷疑,杜菊蘭是否真的是被屈打成招的?

想到這裡,曹立規猛地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杜菊蘭!你且將實情道來!你若沒有殺人,又怎能找到那所謂的殺人兇器?”

杜菊蘭被這一喝嚇得渾身一顫,但隨即她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她流著淚說道:“大人啊!我杜菊蘭確實沒有殺人!我又怎可能去找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殺人兇器呢?當日我之所以招供殺人,只是害怕受到殘酷的刑罰,會傷到玉貴的孩子啊!”

曹立規聽到這裡,心中不禁一顫。他再次仔細翻閱了卷宗,心中沉思起來:鄭玉貴是在卯時被人從背後殺死的,而且是在杜家大院裡。那麼兇手極有可能是杜家大院裡的人!但是,誰又能一刀擊中要害,讓鄭玉貴在短時間內斃命呢?杜菊蘭顯然沒有這個能力。那麼她的母親呢?也不太可能。那麼她的父親杜修呢?雖然有可能,但他又有什麼動機要殺害鄭玉貴呢?

想到這裡,曹立規決定深入調查。他再次詢問杜菊蘭:“當日住在你家院中的,除了你們一家三口之外,可還有其他人?”

杜菊蘭微微蹙眉,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和柔和:“哦,對了,還有個養豬的李四。聽我爹媽說,自從玉貴出事後,他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我心裡老嘀咕,這傢伙會不會跟玉貴的死有啥關係?可話說回來,他平日裡就是個悶葫蘆,跟玉貴連句話都沒說過,他又能有啥動機呢?”

曹立規聽了這話,心中卻泛起漣漪。他明白,沒有殺人動機並不代表沒有嫌疑。特別是李四這種突然消失的行為,實在是太可疑了!於是,他果斷下令,讓衙役們在整個鉅野和鄰縣展開地毯式搜尋,尋找李四的蹤跡。

可誰知道,這半個月來,衙役們跑斷了腿,也沒能找到李四的半根毛。曹立規不禁開始思考,這李四是不是已經逃之夭夭了?

就在這時,曹立規心生一計。他決定廣撒告示,昭告全縣:三日之後,將在東城門對殺人犯杜菊蘭進行斬首示眾。但行刑時間特意選在了天色將黑之際,給人一種神秘而陰森的感覺。

訊息一出,全縣上下頓時炸開了鍋。杜菊蘭的父母聽到這個噩耗,心如刀絞,悲痛欲絕。但他們也明白,面對這個殘酷的現實,他們無能為力,只能提前準備好棺材,等待女兒的歸來。

三日之後,東城門人頭攢動,圍觀群眾議論紛紛。當劊子手手起刀落,杜菊蘭的人頭落地時,人群中傳來一片驚呼聲。杜父杜母含淚收屍,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悲痛和無奈。

然而,曹立規卻沒有離開鉅野的意思。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就這樣過了四五日,朱知縣都有些不耐煩了。就在這時,曹立規秘密派出去的衙役忽然押著一個人前來報告:“大人!李四已經抓到了!”

朱知縣聞言一愣,心中疑惑重重:杜菊蘭不是已經被斬首了嗎?怎麼還要給她伸冤?這個曹院使到底在搞什麼鬼?

曹立規卻興奮不已:“哈哈!終於等到這一刻了!杜菊蘭的冤屈,今日便可洗清!”他立即命人升堂審案,準備揭開這起懸案背後的真相。

懷揣著滿腹的疑問,朱知縣和師爺匆匆步入公堂,準備聽審這起懸疑重重的案件。只見曹立規端坐在堂上,一臉嚴肅,他猛地一拍驚堂木,聲音洪亮地問道:“李四,你可知道,本官今日為何要將你緝拿歸案?”

李四一聽,嚇得渾身一顫,結結巴巴地回答:“不……不知——望大人明示。”他連頭都不敢抬,生怕對上曹立規那雙犀利的眼睛。

曹立規見狀,心中更加確定這李四有重大嫌疑。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開始詐他:“你心懷不軌,殺害了鄭玉貴,還嫁禍給杜菊蘭。如今,本官已經從杜家豬圈裡找到了你殺人的兇器,你還敢狡辯嗎?來呀,先給我打他四十大板,讓他清醒清醒!”

李四一聽要打板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求饒:“別……別打,大人!我說實話,是茅世軍給我許了十兩銀子,讓我動手的。可是那個傢伙不守信用,到現在都沒給我銀子。”

曹立規眉頭一挑,追問道:“茅世軍是何方神聖?他為何要讓你殺害鄭玉貴?”

朱知縣和師爺聽到這裡,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天哪,這案子的真兇竟然另有其人,那杜菊蘭豈不是成了冤死鬼?不過還好,這曹院使英明果斷,親自斬了杜菊蘭。兩人心中暗自慶幸,這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李四此刻如坐針氈,他知道再也無法隱瞞下去,只得苦著臉道出實情:“哎,說來話長,那個茅世軍,其實就是我家女主人的侄子,他啊,對我家小姐情有獨鍾,一門心思想娶她為妻。可我家小姐心裡只有鄭玉貴,對他不屑一顧。為了剷除這個情敵,茅世軍就找到我,讓我找個機會除掉鄭玉貴。我這人心眼兒小,貪了他許下的十兩銀子,就鬼迷心竅地答應了。現在想想,真是對不起我家小姐啊。”

曹立規一聽,頓時恍然大悟,點了點頭,立即下令將茅世軍拘來拷問。茅世軍也是個軟骨頭,沒挨幾下棍子就招了:“沒錯沒錯,確實是我讓李四去殺鄭玉貴的。但我萬萬沒想到,他會在杜家大院內動手,還栽贓給了杜菊蘭。因為這事兒,我到現在都沒給他酬銀呢。”

案件真相大白,李四還交代了兇器的埋藏地點,果然在杜家豬圈裡找到了那把血淋淋的兇器。曹立規毫不留情地判了李四和茅世軍死刑。而杜菊蘭呢,終於洗清了冤屈,被無罪釋放。

原來啊,為了迷惑李四,曹立規幾天前故意讓衙役秘密處決了一個女死刑犯。當時天色已晚,眾人都以為那就是杜菊蘭。李四更是信以為真,一聽說杜菊蘭被砍頭,就急匆匆地回到了鉅野縣。哪知剛踏進家門,就被埋伏在外的衙役給抓了個正著。

當杜菊蘭平安歸家時,杜家和鄭家的人對曹立規感激涕零,不停地道謝。而那位胡亂斷案的朱知縣和師爺,此刻卻是滿臉尷尬,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