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稀飯，酸辣鹹菜。
勞動過後的人總是胃口大開，王大猛也並不例外。
他吃了足足三大碗，並主動提出承擔洗碗責任。
“不忙，先來給你通通經脈。”
牛師兄將碗筷放到一邊，又去洗了洗手，重新拿出那盒針灸理療工具來。
“你先脫了上身衣物，把後背衝我。”
“好。”
王大猛當即聽話配合。
拜師學藝還能免費接受治療，誰不喜歡？
按照美人師尊所說，自己不當回事的各種小毛病，背後可是藏著大隱患……許多人所謂的根骨不好，其實未必是資質不佳，其實往往就是這些小毛病積少成多，落下的問題。
就方才師兄點穴的那一下，他就感覺吐出一口濃痰粘液後，呼吸順暢了不少呢……假使真如簡月沐所說，自己肺熱和心脈淤堵問題深重，那要是全解決了，怕不是要原地起飛，飛昇成仙？
“師兄，針灸之前……不先診脈麼？”
“不用。”
牛師兄點燃一根蠟燭後，捻著長針用火烤了烤，又道：
“我派傳承有一大特性其實就是，醫病無需診脈，僅從外象，或是星圖就能看出不少東西。更何況，師父早已把你的情況告訴我了。”
“忍著點，我要下針了。”
對針灸這種東西，王大猛前世就有體會，因此也有心理準備。
痠麻刺痛之類的感覺，對一個腎結石患者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忍忍也就過去了。
只是，他明顯能感覺到，此世的針灸醫療還多了不少東西，比如師兄會借用針頭輸送一些內氣，為自己調理經脈細節。
天宗，膏肓，神道，腎俞……
扎針的過程略有些不適，但時間久了，便會覺得身體愈發輕鬆，彷彿逐漸卸下了重擔。
只是每次受針時，那萬變不定心的神通總讓他忍不住肌肉亂跳，如同抽筋一般……實在有些丟人。
對此，師兄反而視若無睹。
“行了，先便維持這樣一炷香功夫，師弟稍等片刻。”
牛師兄收了針後，便點燃一炷香，又岔開話題，開始閒聊起來：“王師弟，你可知目前修真界將修為劃分的等級？”
“我只有引氣期，因此只算知一二。”
王大猛誠實答道：“大概再往後是要築基，以及結丹是吧？”
“不錯。”
牛志指了指他周身幾處穴道，又說：“須知在古時候，世間曾流行以武入道的法門，而武道法門並不那麼考驗靈根，反而著重筋骨經脈之修行……而武道修為的第一個境界，就叫通脈期，與我引氣期相對。”
“師弟，像你這樣許多支脈都出現淤堵不通，並且體內舊傷太多的，若是丟在舊時代，只怕是無法習武了。”
“按照師尊為你設想的路子，我得先為你清理淤堵，清肝理肺之後，再做些許調理，讓你穩固資質，以便長遠修行。”
“武道？原來如此。”
王大猛回想起顏小玉，又聯想到許多。
“原來師父派我來這裡種田耕地，就是為了方便治病？”
“是，也不是。”
牛志欲言又止，卻還是回答著：“我落霞峰心法其實與整個北斗星宗並非師出一脈，而是後來併入其中……躬耕農田，山中採藥，都是我派祖訓，其意味深遠，並不簡單。”
“再往深了講，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我這個師兄也並不都懂……反正等日後慢慢修行，咱們都自會知道的。”
說著說著，牛師兄又指了指鍋碗瓢盆——
“另外，還有件事要委屈你。”
“師尊已叮囑過我，你內功修行較為特殊，因此至少半年以內，必須監督你飲食清淡，吃的東西一定要簡單，性平，否則有礙你內功進展。”
“從即日起，王師弟，你必須戒牛羊鹿等熱補肉類，只吃乾淨雞鴨魚肉。”
“另外，還有一切葷辛油膩，包括蔥，姜，蒜，胡椒，花椒，韭菜等物，凡是有辛辣刺激性的，還有燥熱滋補類的，一律視作與葷辛相同，不得食用。”
“啊？”
王大猛心說，吃苦可以吃，但非要我飲食清淡，這可就晴天霹靂了。
人活一世可不就是為了各種好吃好玩的……這要是非得六根清淨，鬧個齋戒什麼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正想開口抗議，卻察覺背後一股股暖流出現，彷彿要點燃皮肉。
那之前紮了針的地方正開始發癢。
一絲絲滾燙的氣流正順著幾根銀針，透體而入，直入體內經脈各處。
“到時辰了？別動，等我來。”
牛志瞥了一眼那快燃盡的香，連忙上來取針。
拔出所有銀針後，師兄又問：“師尊給你那東西呢？修煉內功所需之物，可還隨身攜帶著？快拿出來，用一點點。”
“有。”
王大猛不疑有他，連忙將簡月沐之前留下的瓷瓶取了出來。
拔掉塞子，一股辛辣之氣便從瓶內飄出。
他能感覺到，這瓶內儲存的並非實物，而是一團沉澱在下方的陰沉元氣。
強度不高，但純度極高。
只需一絲一縷，就足以成為某種劇毒。
王大猛與師兄交換眼色後，便小心呼叫內功，從瓶內取出了一絲絲這不明氣體，吸入了體內。
咳！咳！
一入耳鼻喉，那東西就刺激得他下意識想咳嗽。
但心知不能排斥，於是只能捂住口鼻，強壓下這股生理反應，將元氣吸入體內。
它確實有毒，沒錯。
簡月沐在離開時就已告訴他，此瓶內的毒氣乃是“腐木血元”與“太白星力”的混合物，二者都是《九曜塑脈經》的必須品。
九曜塑脈經，何其難練。
所謂“九曜”者，乃日，月，金，水，木，火，土，計都，羅睺，一共九顆星辰，也對應著星圖內不同的九個穴竅。
修行者需將九種星辰之力逐一收納入穴竅，而其中屬於五行的部分，還要用十種毒素鎮壓，與其形成動態平衡。
每煉成一竅，功成一階。
而每當修行者突破一層大境界，則又能洗精伐髓，讓斷臂再生，經絡重鑄，可謂妙用無窮。
九曜塑脈經，不光能治病救人，也同樣是一門毒功。
“呼……呼……”
王大猛劇烈喘息著，腦門上熱汗不斷。
在他專心調控下，藉著師兄針灸的幫助，終於將那瓶中毒氣引導至一處星圖穴竅內，將其暫時安置下來。
【內功“九曜塑脈經”研習中……】
【當前進度0.5%……】
良久後，王大猛長出一口氣，睜開眼。
麻的，這內功是真特孃的難練。
“成功了？”
一旁的牛志便問。
“幸不辱命，多謝師兄護法。”
王大猛兩手抱拳，向對方恭敬行禮。
“客氣什麼，快去洗碗。”
牛志卻是笑著看向桌上的碗筷，便收起那針灸盒子，往床下一丟，收拾起東西來。
王大猛端起碗筷，正打算出去洗碗，卻突然想到什麼。
“師兄，你也知道我修煉的這門內功？”
“那可不？九曜經可是在整個宗門內都很出名的東西，只是要求太高，大多數人都練不了，或者練不成。”
“那……師尊給我這瓶東西，裡面的星辰之力也好，毒氣也罷，都是有損身體，有毒之物啊……我練這門內功，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
牛志往草蓆上一躺，又擺擺手，示意他放心。
“我派有祖訓……藥毒一體，陰陽辯證。”
“世間萬物皆可入藥，世間萬物也皆有其毒。”
“越會用毒之人，便同樣越會用藥。”
“等下午還要繼續幹活兒，師兄我要先打個瞌睡，你也去吧，河對岸那間空房就是留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