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磊,你搞什麼鬼?”喬高興從青牛背上跳下來大聲喊道。

苗磊的靈體怪笑著看他,然後腦袋一歪,頗感意外的反問道:“喬高興,你能看見我?”

他又看向青牛,好奇道:“你身後站著個什麼玩意兒?”

三魂出竅的靈體有著本體全部記憶,因此他也能認得喬高興,而且迴歸本體後依然可以記得出竅時自己做了什麼事。

“這些你別管,大半夜的你靈魂出竅幹什麼?被遊魂野鬼帶走你就死定了!”喬高興好心提醒他。

喬高興和苗磊在高二時期認識。

苗磊是轉校生,兩人之前並不算很熟,說過幾次話而已。

在喬高興的印象中,他以前寡言少語,下課期間除了上廁所,總是一個人在座位上待著,是個存在感很低的同學,但是很有運動天賦。

高中畢業後就沒再聯絡過。

苗磊把頭正過來,滿不在乎的說道:“遊魂野鬼算什麼東西?它們奈何不了我。”

喬高興頓覺好笑:“敢情你這麼大本事,就只會跑別人家門口裝鬼嚇唬人?”

苗磊陰惻惻的壞笑道:“只要他們害怕我,我就很開心,很知足。”

“你這是什麼心態!”喬高興怒而指著他道,“我警告你趕緊滾回去啊,否則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苗磊輕蔑道:“就憑你?你還不知道我的本事吧?”

說完,他十根手指竟瞬間變長,呈現利爪形態,手掌不斷向外冒著黑霧,目露兇光對喬高興擺出攻擊姿態。

青牛見狀,忙護在喬高興身前。

喬高興絲毫不懼,他不知道這些年苗磊經歷了什麼,才變得心理扭曲。

雖然眼前這個靈體和當年那個老實巴交的同學完全判若兩人,但他知道苗磊並不壞。

“我不想跟你打,你趕緊回去吧。”喬高興胸有成竹的背起雙手道。

“敢小看我!”

苗磊突然朝他飛撲而來,速度快如閃電。

喬高興正在驚愕中,青牛已經掄起一隻前蹄狠狠扇在苗磊臉上。

苗磊根本來不及出招,兩眼一黑,劇痛從臉上傳來。

“哇”的慘叫一聲,他像是被扔出去的石頭一般徑直飛落到路邊草叢中,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拖痕。

“怎麼可能?”

苗磊坐起來捂著臉,怯生生的看向青牛和喬高興。

青牛最恨別人對喬高興不利,鼻孔中躥出憤怒的白煙,嚷嚷著要去把苗磊揍得魂飛魄散。

喬高興伸手攔住它,背起手挺直了身,故作姿態的打著官腔道:“大牛!大牛同志!這我就要批評你兩句了。你怎麼能沉迷於用暴力去解決我們內部之間矛盾呢?政策你是知道的,我們要大力加強精神文明建設,切實推進履行特使職責,落實陰陽兩間和睦共處的基本論調……”

青牛被唬得一愣一愣,眨巴兩下眼睛問:“大哥,你到底要說什麼?”

喬高興深沉的咳嗽了一聲,笑著拍拍它的後背,小聲道:“大牛同志,一點小事不至於大動干戈。”

“我要你的命!”苗磊伸出利爪再次飛撲而來。

喬高興趕緊把青牛往前一推,命令道:“打,給我打!”

青牛得令,後牛蹄向前一蹬,力道扇出的氣浪險些將喬高興吹倒。

半空中,青牛拽住苗磊一條胳膊,用兩隻後蹄子在他腹部一陣蹬踹,踹得他直翻白眼,末了又用尾巴在他臉上連扇好幾下。

苗磊只覺得三魂快被它打散了,自己卻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青牛又將他雙腳倒立著拎起,然後向高處一跳,踩著他的身體落下來。

喬高興一看,再這樣下去要鬧出人命的,趕緊大喊:“大牛,放開他。”

“好的,大哥!”青牛對他唯命是從,在空中一腳又把苗磊蹬向草地。

苗磊把草地砸了一個大坑,好半天站不起來。

他走到草叢邊,面無表情的睥睨著苗磊說:“服還是不服?”

苗磊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明顯心有不甘,手中還顫抖著緊緊握住一把青草。

喬高興見他不服,掏出自己的令牌給他看,說:“老同學,我是陰陽通鑑使,玉帝欽點。你應該可以信任我。”

那令牌在靈體眼中閃耀著道法金光,苗磊一怔,方才醒悟自己這位同學是惹不起的人,趕緊跪下磕頭:“我錯了,也服了。”

喬高興收起令牌笑道:“你先回去,明天我到你家中拜訪,有事和你談。”

“是!”苗磊又給他磕了個頭。

喬高興一擺手,苗磊原地轉個身便消失了。

青牛走過來問:“大哥,你找他要幹嘛呀?”

喬高興笑笑說:“給他個兼職做做。咱們也在老家多待兩天。”

一方面他要完成地府下發的招聘兼職陰差的任務,苗磊這三魂出竅的本事就非常合適從事這種工作;另一方面他心中對波隆有些歉意,正好多留兩天找機會跟波隆道個歉。

第二天從地府下了班,喬高興和青牛顧不上休息,直接趕往苗磊家。

苗磊一個人住在老城區的平房,家裡條件不好,平時靠給人修家電為生。

喬高興與青牛一同前來,他這會卻看不見青牛。

他給喬高興倒來一杯熱茶,兩人在沙發上面對面坐著。

喬高興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問他有沒有興趣。

苗磊笑笑說:“能給陰間效勞,積攢功德,這也是好事。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請求,不知能不能答應?”

喬高興放下茶杯道:“你說說看。”

“其實……我還有一個同伴,他和我一樣天生就會出竅。”苗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能不能讓他和我一起工作?”

“他是什麼人?”

“是個牙醫。清醒的狀態下,我也沒見過他。我們偶爾出竅時候遇上了,會一起做些有意思的事。”

“他在哪?帶我去見見。”

……

幾人來到一傢俬人牙科診所,苗磊率先走進去。

這會診所裡沒有患者,大廳的桌前坐著一位正在百無聊賴刷著手機的中年醫生。

苗磊走過去,醫生抬起頭看見他立馬愣住了,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點點頭客氣道:“啊……來啦?”

“嗯,來了。”苗磊也跟著客氣。

對方的身份,兩人心知肚明,誰都沒說破。

“坐吧。”醫生指指給患者準備的椅子讓他坐下。

喬高興和青牛也走進來。

他盯著醫生看了看。這醫生約有五十歲光景,面相敦厚和藹,兩鬢中夾雜著些許銀絲,體型微胖,個子不高,整體給人第一印象就是靠譜。

醫生誤以為他是來看牙齒的病患,正要去招呼。

喬高興掏出令牌晃了晃。他看著發出道法金光的令牌立刻呆住了。

苗磊向他們介紹了彼此。喬高興得知醫生名叫葉繼雙。

和葉繼雙說了來意之後,他有些猶豫不決。

葉繼雙早年在醫院當主任醫師,雖然在口腔科工作,但隔三差五的就能看見有人在醫院裡殞落生命。

這些失去生命的人有些是年過花甲的老人,有些卻是風華正茂的年輕人。

他也因此深受觸動,感慨生命的脆弱和世事無常。

後來,他的兒子因車禍去世,他受不了這種沉重的打擊選擇辭職,自己在家開了間診所維持生計,日子過得很平淡。

現在突然叫他去當那種勾魂攝魄的陰差,作為醫生看來,這無異於讓自己去殺人,他的內心非常牴觸。

喬高興覺得他不理解這也是人之常情,於是解釋道:“葉醫生,我也是本地人,在沒有成為陰陽通鑑使之前,我一直認為人的生死是由自己決定的。

後來在冥界看到記錄一個人一生善惡因果的生死簿,我才知道其實一切早已註定,人生在出世的那一刻就已經全都譜寫好了。

而你們要做的,僅僅是把陽壽終結的亡魂帶往他們該去的地方。就像熟透的果子要有人摘掉,否則,它就會落在地裡爛掉。”

葉醫生權衡良久,在得知喬高興可以託關係把他兒子的亡魂帶上來跟他相見之時,終於點頭接受。

這樣一來,招聘任務算是完成了。

回家路上,青牛在前面旁若無人的邊玩邊走,喬高興只顧看著家鄉四處的變化,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道:“剛剛說得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