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最後把洛川帶回了家。
他爸媽很忙，一出差就是半個月，長時間都不在家，家裡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顧臨騎著單車，後座是髒兮兮的小孩。
腳踏車停在別墅區，隔壁視窗趴著粉色公主裙的顧姜。
“表哥，你怎麼把這個小乞丐帶回家啊。”
顧臨眸色漸冷的目光掃過，顧姜連忙從視窗縮了回去。
“能走路嗎？”顧臨看向洛川受傷的膝蓋。
“能……”
小傢伙嗓音輕輕的說，隨後邁著小短腿從車上下來，結果膝蓋傳來刺痛，頭朝地就要摔下去。
顧臨連忙拽住小傢伙的領子，才沒讓頭朝地摔下去。
目光看著洛川身上泥濘的土。
最後嘆了口氣，還是彎腰俯下身，從地上把人抱了起來。
小傢伙乖乖的趴在他肩頭，小腦袋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皺著小鼻子狠狠嗅了好幾口。
哥哥好香。
顧臨看著自己逐漸淪為跟小乞丐差不多模樣的裝扮，有些無奈。
徑直就走向衛生間。
他在浴缸裡放滿了水，試了試水溫以後，把小傢伙丟了進去。
洛川瞬間像是溺水了般，在水裡揮舞著小胳膊撲騰起來，水花被濺的到處都是。
顧臨淡淡睨了一眼，也沒什麼表情。
確定淹不死以後，就讓繼續泡著。
他開啟淋浴自己簡單衝了一下，把髒衣服丟進洗衣機裡。
這才回頭看了眼浴缸中的洛川。
似乎是適應了水，小傢伙正新奇的在水裡游來游去，撲騰著短短的小腿，腿上的泥被水泡掉以後，一截藕白的肌膚霎時乾淨。
顧臨套上乾淨的衣服，走過去把人撈出來。
小傢伙身上太髒了，一遍顯然是洗不乾淨的。
他又重新換了一缸水，把光溜溜的小傢伙又丟了進去。
“自己再玩會兒，順帶把臉也洗了。”
說完，顧臨就從衛生間裡出來，開始準備晚餐。
他習慣自己住，不喜歡請阿姨做飯，通常放學回來，都是自己做晚餐吃。
顧臨晚餐做一半，猛然想起來洗手間裡，小傢伙還在水裡泡著呢。
他連忙飛快走過去，推開衛生間的門。
小傢伙揹著他，正努力的扒拉著浴缸的邊緣往外爬，光溜溜的小身子格外雪白，除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顧臨用毛巾把人包著抱了出來，
泡的時間太久，手上都起皺了，倒是也挺聰明，知道自己往外爬。
他用毛巾擦了擦小傢伙的臉蛋。
洗去泥濘後，原本雪白精緻的容顏逐漸顯露出來。
的確像是小傢伙口中，乾淨的川。
面板像是剝了殼的雞蛋，白白嫩嫩，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又大又亮，看他的時候滿臉茫然無辜，任誰見了都會覺得可愛的要命。
就是太白了，面板有些不正常的白，像是營養不良，要是再粉紅一點會更健康。
小傢伙看起來也就七八歲的模樣，眼珠子盯著顧臨滴溜溜的轉。
光著小屁股坐在洗手檯上，又抱住他的手指不撒手。
舌頭舔了舔嘴唇，有點蠢蠢欲動。
顧臨：“不許！”
小傢伙軟軟的嗚咽一聲，不動了。
顧臨看著光溜溜的模樣，帶去警局實在說不太過去，但家裡沒有小孩子的衣服。
自己已經十七了，身材格外高挑，衣服洛川肯定穿不了。
顧臨想了想，似乎有幾套表妹的衣服，於是拿過來臨時先讓洛川穿上。
小傢伙穿上天藍色的小裙子，倒是一點也不違和，白白淨淨的像極了漂亮的小公主。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顧臨把人抱到沙發上，把做好的晚餐端過來。
小傢伙趴在桌子上，直愣愣盯著盤子裡的食物。
“洛川。”
頓了頓，“九歲。”
顧臨到真看不出來有九歲，這小身板，比他那八歲的妹妹還瘦還小。
“吃吧。”顧臨找了棉籤給傷口上藥。
泡了水以後，傷口有些腫成了粉色。
按理來說傷口是不能碰水的，但太髒了，不洗不行。
顧臨找了酒精消毒，棉籤剛碰到小傢伙。
小身子就抖了一下，嘴巴里的麵包掉在盤子裡，眼淚汪汪的回頭看著他。
顧臨頭也不抬，“忍著，一會兒就好。”
等他上好了藥，就看到小傢伙咬著嘴唇，咬的嘴巴都快破了，當真忍的一聲氣也沒發出來。
顧臨說不心疼是假的。
嘆了口氣，“繼續吃，吃完以後我帶你去警局。”
似乎對警局兩個字有些牴觸，洛川搖搖頭，直往桌子下面鑽。
顧臨記得，以前這片是沒有這個小乞丐的，也就最近幾個月才冒出來。
他試探的問，“你以前住哪兒？”
洛川回答，“箱子裡。”
顧臨：“……”
“以前呢，住箱子裡以前。”
小傢伙想了想，說道，“跟媽媽住一起，在土裡。”
土裡？？？
顧臨覺得這小傢伙腦子有些不好使。
他又問，“媽媽呢？怎麼就剩你自己了？”
小傢伙這次回答的很快。
“媽媽……媽媽進海里給我抓魚了，還沒回來。”
顧臨又迷茫了。
一會兒住土裡，一會兒進海里。
該不會真是個小傻子吧？
“哥哥，你也吃。”
小傢伙把麵包外圍咬了一圈，乾澀的外皮都被吃點，只剩下裡面的奶油和草莓。
小手捧著草莓，費力的舉到他嘴邊。
顧臨若有所思的說，“你自己吃。”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進海里……
顧臨猛的從書包裡翻找出來手機，他從每日推送的新聞上一條條的找。
直到翻到大半月前的一條新聞，他當時隨便看了一眼沒放在心上。
一外地女子跳海自盡，原因不明。
死後，她的胃裡被檢測出很多不明物質，大機率是土。
顧臨頓時背後一涼，只覺得冷汗陣陣。
……是這樣嗎？
下一秒，草莓就抵在唇邊，還有軟乎乎的小手。
顧臨沒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過小孩子，小手像是沒有骨頭，軟的像是棉花，正費勁的把草莓往他嘴裡塞。
無奈之下，顧臨只好張嘴吃掉草莓。
小傢伙雙眸澄澈明亮，露出燦爛的笑容。
“哥哥吃草莓，我吃邊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