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得忘我,蘇恪站在她們身後許久,若不是菀玉哼哼幾聲提醒二人,恐怕能聊到後半夜。

負手而立的蘇恪沉著臉,星眸冷如寒霜,居高臨下的樣子帶來壓迫。萬繡茗背後一涼,端著剩菜殘羹逃竄似得出了房門。

“關門。”

才跑兩步又折回來把門帶上,順便為柳胭小小祈禱。

關上門的那一刻,柳胭癱軟坐到地上,蘇恪在她跟前蹲下,提著袖口擦去她嘴角的油漬,“吃飽了?”

柳胭拍拍肚皮,“很飽。”

“那開始吧。”

柳胭激動地握緊拳頭,嘴角快要咧到耳根,摩拳擦掌做好準備。

蘇恪清了清嗓子,“你一而再,再而三荒唐行事,肆無忌憚,想來是我罰得太輕了。”

“妾身知罪,還請爺恕罪。妾身只是瞧她可憐才自作主張買下她的,求求您,留下她吧。”

蘇恪突然壓低聲音道:“逛街買什麼不好,你買個人。”

“她太可憐了,你是沒見著,背上,手臂,皮開肉綻的。”

其他部位是沒見過,倒是見過皮開肉綻的屁股,“你也知曉,此行兇險,多一個人,多一份麻煩。”

蘇恪拉來距離自已最近的木凳,十分決絕道:“不能留,明日我就命司和將她送走,是死是活全看她的造化。”

柳胭看了眼的凳子,二話不說抄起凳子往牆上一扔,瞬間四裂開來,掉落的凳子腿砸中花瓶,“哐當”一聲,瓶身碎裂。

聲音傳到屋外,貼著房門聽動靜的萬繡茗嚇得一激靈,喝茶看戲的蘇朔感嘆好激烈。

蘇川大驚失色,心急如焚要衝出去救柳胭,被侍衛死死按在床邊無法動彈。

看著散落一地的碎片和斷木,蘇恪自個兒都愣了,“你這手勁有點大啊,我是讓你坐的。”

本想讓柳胭坐上凳子,好替她揉揉跪了許久的膝蓋,哪想她舉起來就往牆上砸,乾脆就著坐在地上的姿勢給她揉了。

原來是她會錯意了,擠著笑容賠笑道:“是我搞錯了,下次不會了。”

“該你了。”

柳胭抽泣幾聲,“她是個可憐人,求求您,讓她留下吧,如果您要趕走她,妾身…妾身跟她一起走。”

“你真是越發膽大妄為,為了一個女奴竟敢忤逆我的意思。”

“妾身不敢,妾身不…啊…不…不敢。”

在她說話之際,蘇恪揉著膝蓋的手猛地加重力道,猝不及防傳來的麻木感使她尖叫出聲,響徹房間,連帶後面說話都顫抖起來。

所有人都以為蘇恪動手了,事實上柳胭因為膝蓋的刺激,兩隻手狠狠地掐著蘇恪的手臂,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量你也不敢,你最好認清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只有依附於我,你才能活下去。”

“是,是,妾身再也不敢了。”

“你就這麼想留下那買來的女子?”蘇恪低聲道。

柳胭搗蒜般點頭,“萬姑娘都有菀玉陪,我一個人孤零零的,都沒人說話。”

蘇恪挑起她的下巴湊了過去,面對面的距離只有三指之近,“孤零零啊,可以私下來找我啊。”

蘇恪誘惑的口吻說出這番話,柳胭的臉瞬間爬滿緋紅,兩人見面,像是見不得光似的。

可她真心想要留下葁奴,許是被人踩在腳下的場景令她想起過往,產生同情之心,許是那雙不甘的眼眸震懾她的心魂。

捧起蘇恪的臉,快速在他的唇瓣落下一吻,“可以答應嗎?”

“動搖了。”蘇恪撇著嘴,一本正經地說道,其實他現在心如擂鼓,砰砰作響。

柳胭又落下一吻,這一個比上一個停留的時間長一些,“答應了嗎?”

柳胭這般主動,蘇恪哪還顧得上回話。

手指穿過她後腦勺的髮絲,微微用力,向自已貼近,在她的唇齒間攻城略池。

一番掠奪,蘇恪心滿意足,朝著視窗的方向揚聲道:“我並非不近人情,此事我會考慮,起來,伺候我就寢。”

入夜時,蘇恪避開眾人視線,去見了個重要的人,掐著時間一來一回,折騰得乏累。

兩人簡單清理一番,蘇恪褪下外衣躺好在床上,往裡挪了位置等著柳胭上床,閉目許久未見身邊有動靜。

睜眼一看,柳胭隨著往下躺的姿勢消失眼前。他滾了一圈到床邊,柳胭已經裹著被子躺好。

“你這是作甚?”他不禁疑惑道。有床不睡,在地上打起地鋪。

柳胭抬眼看著探出腦袋與她對視的蘇恪,“睡覺啊。”

“我問你為何睡在腳踏上。”蘇恪從床上坐起,撐著腿問道。

“我現在是你的貼身婢女,理應睡在腳踏上。”

“上床。”

“不行。你想,婢女爬上主人的床,若是突然闖進來人看見,有傷風化不說,你的計劃還會敗露。”柳胭掀開被子坐起來,分析利弊,說得頭頭是道。

縱然柳胭說得有理,蘇恪可聽不進去。夫妻同床共枕,天經地義,他還想不出合理藉口搪塞他人不成。

一把將人拉入懷裡,長臂緊緊地箍著,另一隻手也沒閒著,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詳,“這般貌美的婢女,納入房中,並無不可。”

柳胭羞怯地扭過頭,自打換回身份,跟在蘇恪身邊,他總在百般撩撥。

拍掉他的手,回到自已的被窩,側臥揪著被褥得邊角,“睡了,好睏。”

柳胭紅粉的臉頰出賣了她,蘇恪嘴角含笑,彎腰掖了她背後的被子,躺回床上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才睡去。

這一夜兩人都好眠,直到敲門聲響起,門“咿呀——”推開,蘇恪猛地睜開了眼。

“噢唔~”

柳胭被蘇恪一腳踹到地上了,吃痛地嚎叫一聲,睜開迷茫雙眼,看著離自已三尺遠的被褥。

從地上爬起來,扶著自已痠痛的腰,心想,腳踏上滾下來這麼痛的嗎?

此時,蘇恪正襟危坐在床沿,壓著一股氣似的指責道:“誰許你爬上床了?”

“小的…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成時錯愕看著二人,他端著水盆進來,親眼看著柳胭被踹下床那一幕,大為震撼。

柳胭瞬間清醒,莫非睡迷糊了,爬到床上去了?

她用極快的速度收起床褥,放回櫃子,蘇恪伸手要攔下她解釋一番,話還沒出口,她便如風一般衝出房間。

其實,是他覺得腳踏偪仄,怕她睡得不舒服,等到人熟睡後抱上床。

聽見敲門聲時,不知來人是誰,慌忙之下才抬腳一踹。

柳胭可不這麼想,她打水洗了把臉,瞬間清醒,卻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已是何時爬上床躺著的。

“給。”

柳胭眼角瞥見遞來的巾帕,抬起掛著水珠的臉,竟是言遂站在身旁。

“不用了,謝謝。”她一手抹去臉上的水珠,又用袖子擦乾。

既然不再是侍衛的身份,就不要和之前的人接觸,免得橫生枝節。而且,“他”已經被處死了,更不該死而復生。

越過言遂,去給葁奴送些吃食,順便把蘇恪答應讓她留下來的訊息告訴她。

“阿洺,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