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擎行步如風回到寢宮,心情極好,好似遇到天大的喜事一般。喝著茶時,臉上掛著的笑容依舊不間斷。

大手撫摸著令牌,摩挲上面的紋路,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才真切感受到自已不是在做夢。

朝上諸多大臣反對的態度,他並不抱任何希望。他做過最壞的打算,瞞住眾人,執意前往,名不正言不順,一旦被人發現,引發的後果不利於他現在的處境。

但此行已定,私下也已做足準備,不想父皇最後還是力排眾議,以巡視為由,同意他帶兵前往邊境。

父皇交予他此重任,堂堂正正前往邊境,有這一層掩護,便可慢慢實行他的計劃。

“殿下今日心情甚好,遇到什麼好事,可否與臣妾說說?”杜語蘭踏入殿門,便看到蘇擎一個勁地在笑,揚著淺淺的笑意向他走去。

“父皇同意吾去蚺溪了。”蘇擎眉開眼笑地分享這個訊息,接下來他便要準備出發前的事宜。

“恭喜殿下。”杜語蘭半垂眼瞼,神色間閃過一瞬的酸澀,那話語中聽不出一絲喜悅。

近日聽聞蚺溪發生禍亂,蘇擎此前也在準備去蚺溪的事宜。現在得到皇上的許可,難怪他這般欣悅。

蚺溪,是那個人的故鄉。為了那個人,他盡心盡力,只為博得那人一個回眸。

她永遠記得大婚當夜,坐在喜床上,忐忑又期待等著他到來。他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寢宮,坐到她身邊,一身酒氣摟著她,口中喃喃自語地念著那個名字,說著動人心魄的情話。

逼迫自已不許掉淚,咬著牙忍下這股委屈,她和蘇擎成婚是既定的事實,而那個人早已作他人婦,這輩子都不可能和蘇擎在一起。

可她心裡多羨慕那個人,能得到她鍾愛之人所有的愛。

“為何這般看著吾?”蘇擎問道。

杜語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不發一語。

收回目光,“殿下前去蚺溪,臣妾要好些日子見不著了。現在趁著人還在眼前,多看幾眼,好記在心裡。”

蘇擎一下子鬆開握著的茶杯,對杜語蘭,他始終有所虧欠。

自成婚後,杜語蘭待他無微不至,他心知肚明,但他的心裡只存得下柳胭一個人,無法把這份愛意分給別人。

“大皇子。”蘇擎的侍從趙德從門外進來,手上捧著一本摺子交給蘇擎。蘇擎開啟摺子,檢視裡面的內容。

“明日就前往邊境了嗎?”杜語蘭小心翼翼問道。今日才接了旨意,第二日就出發了嗎?

“還需過幾日才出發。”

“是……是嗎?”杜語蘭有些慶幸,“那臣妾命人給您多做幾身衣裳,聽說邊境的天氣一日三變,多備些總是好的。”

“嗯。”蘇擎看著摺子淺淡應了一聲。

“茶涼了,臣妾馬上去給你沏一壺新的。”

“嗯。”

杜語蘭得到蘇擎應允,喚來宮人換茶。“從上朝回來,還未進食餓,要不要送些膳食過來?”

“嗯。”

蘇擎回應的語氣總是淡漠,甚至多一個字都沒有,杜語蘭委屈地低著頭,識趣地退出房外。

門一合上,蘇擎便放下手中的摺子。他和杜語蘭之間的言語,總是少之又少,甚至無話可談,每每到最後,只剩下一問一答的境地。

“大皇子,安排在蚺溪的人,可是傳來訊息了?”趙德上前問道。他接到快馬加鞭的摺子,立即進宮交給大皇子。

“一切都依照咱們所希望的方向走。”

“太好了。”趙德替蘇擎高興,籌謀多時,終於有所回報。

“對了,恪王府許久未有訊息傳回,怎麼回事?”安排在王府的人,有日子沒再彙報府中情況。

“回稟大皇子,昨夜屬下與楠姬會面,她私自借麝香一事陷害恪王妃,被恪王察覺,以調養身子的理由禁足院中,昨日才解了禁,所以王府的情況才未能及時彙報。”

“她膽子挺大,竟敢自作主張。”蘇擎咬牙切齒,看來是對她過於放縱了。“蘇恪怎麼處理的?”

“杖……杖責王妃二十板子。”

“嘭——”

蘇擎大手一揮,茶杯飛出,摔碎在地面,碎片迸射四處。

蘇恪真下得去手,怪不得當日在宮門遇見她,看起來如此虛弱。這一筆他暫且記下,日後再與楠姬算賬。

“告訴丁紹楠,我要的是她離間蘇恪和胭兒的感情,而不是傷害胭兒。若是她還想坐上恪王妃的位置,還想她丁家好過,就別起做些無謂之事。”

“是,屬下明白。”

此前將丁紹楠姬和方雪送去恪王府,其一是監視恪王府的一舉一動,並及時向他彙報。其二是以她們二人的美貌,博得蘇恪寵幸,逼得柳胭在王府無立足之地,投靠於他。

這麼些年過去了,兩人使盡全身解數,雖稱不上得寵,但侍寢不少。作為最有利逼走柳胭的籌碼,子嗣,卻遲遲懷不上。

“還有,再有栽贓陷害胭兒之事,讓她們洗乾淨脖子。”

“屬下會如實轉告她們,讓她們謹言慎行。”

“下去吧,吾乏了。”蘇擎揉了揉眉心,在臥榻躺下。

趙德退出門外,剛踏出門口,看到大皇妃的背影匆匆消失在拐角,沒有多做懷疑便離開。

杜語蘭鼻頭髮酸,淚眼朦朧。從她關上門時,就站在門外聽蘇擎和趙德的談話。自始至終,蘇擎心裡最重要的人,都是柳胭。

她以為,這麼多年,她的關懷備至總能一點點滲入他的心,可她忘了,他心中早已為柳胭築起了銅牆鐵壁。

“大皇妃這是怎麼了?眼睛紅紅的,哭過了?”白湘憶走到杜語蘭身邊問道。

“方才走來時,風吹來沙子進了眼。”杜語蘭揉揉眼睛,順勢擦去淚水。

“騙人,是不是大皇子欺負你了?”

杜語蘭愣了一下,而後莞爾笑道,“湘憶妹妹說笑了,大皇子為人寬厚,何來欺負一說。”

“大皇子就要去邊境了,為了誰去的,你我心知肚明。”蘇擎喜歡柳胭,眾人皆知,就算杜語蘭再怎麼努力,都替代不了柳胭。

白湘憶看著杜語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禁竊喜。

“哎~也不知柳胭在大皇子和恪哥哥身上下了什麼迷藥,都圍著她轉,沾著一身狐媚子的氣息,真令人生惡。”

“湘憶妹妹還請慎言,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便可,若是讓人聽了去,傳到六王妃的耳朵裡就不好了。”

“她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被人說。”白湘憶故意說得大聲,“大皇妃,你就是心善,才會替她說話。”

“六王妃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妹妹,讓妹妹這般厭惡?”杜語蘭試探道。

“她得罪我的事多了去了,一時三刻說不清楚。”白湘憶挽起杜語蘭的手,“難道大皇妃你對她就沒有厭惡嗎?”

見杜語蘭沉默,添油加醋繼續說道:“你我二人怎麼說也是同病相憐,自已喜歡的人被她勾去了魂,按理說,我們可是站在同一個陣線的。”

杜語蘭看得出白湘憶要拉攏她的心思,畢竟她和雅妃都想將柳胭除之後快。她不願捲入是非之中,婉拒道:“容後再說吧,我還有別的事,就先告辭了。”

“大皇妃,你好好考慮我說的話。”白湘憶仍是不放棄在背後喊道。

杜語蘭嗤之以鼻,她和白湘憶不同,白湘憶求而不得,暗地裡沒少給柳胭下絆子,而她是皇上賜婚,蘇擎明媒正娶,根本無需自降身份去做傷天害理之事,以求得到喜歡之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