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醺醺地回到家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科文恆也不在,我一個人也自由了。

科文恆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不清楚,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你這是又喝了多少酒啊?”

我從沙發上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這才看得清科文恆的臉。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你餓了嗎?去吃飯,我可是一直硬挺著等著你醒。”

“你餓了就去吃飯唄,非要拉上我幹什麼?你這個人也真是奇怪。”

科文恆不會跟許塍一樣吧,被我捅過一刀之後就“變異”了,他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如果我不認識他,還以為他是個陽光開朗大男孩呢。

我只覺得渾身不自在,被他這樣盯著,這其中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你能不能正常點?抽空去檢查下大腦吧,別耽誤了病情。”

“你說話還是那麼的衝,好歹我還是個在恢復中的病人。”

奇怪,我怎麼從科文恆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撒嬌的意思,我真是被嚇傻了,都出現錯覺了。

我長舒一口氣,安撫自己即將要爆發的脾氣。

“能正常說話嗎?”

“好,一起吃個飯嗎?”

“不吃。”

“你不想見我父母我也不強求你了,現在我們一起吃個飯都不行了嗎?”

我花了一分鐘來思考這個問題,得出來的結論是不就吃個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也不需要我付錢,算白嫖好了。

是驢是馬拉出來遛遛。

但到了地方,我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我尷尬地笑了兩聲,禮貌的跟面前兩位長輩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

我側過頭,咬牙切齒道:“硬的不行來軟的是吧,你可真不要臉。”

阿姨率先開口:“你就是小芝吧,常聽恆恆提起你,還得是你們年輕人,我也是才知道他還有個你這麼漂亮的女朋友,看來這下也不需要我們老兩口操心的了。”

“阿姨您說笑了,我一直把他視作我工作上的老師,結果沒想到這麼有緣分,就在一起了。”

即使我再生氣,也不能尊卑不分,隨時隨地的無差別攻擊所有人,還是要講些禮貌的。

“這臭小子沒給你添麻煩吧,他從小可難管教了,也不愛社交,我和他媽媽也一直擔心他交不到女朋友呢,這下也算是放心了。”

“爸。”

我憋住笑,此刻我的嘴角比機關槍還難壓,我在心底默默的“唉”了一聲,我的乖兒子哎。

我心裡樂開花了,這聲“爸”叫到了我的心坎裡。

“你看你,說兩句就不樂意聽,從小就這樣,小芝你還要多擔待啊。”

叔叔笑吟吟地看著我,眼裡滿是對我這個兒媳婦的歡喜。

“叔叔,男孩長大了,也是要面子的,你就別說他了。”

叔叔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科文恆,阿姨在一旁附和道:“喲,這麼快就開始護著啦。”

就在我沉浸在佔到便宜的喜悅中,阿姨開始了盤問戶口的輪番轟炸。

“小芝,你哪裡人啊?”

“我本地人。”

“那你爸爸媽媽呢?”

我沉默了一會,“我從小就是孤兒,一直靠自己活到現在的。”

阿姨對我的喜歡又多了幾分心疼,她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是這樣啊......科文恆,你以後要加倍對小芝好,她一個人生活也不容易,也沒個依靠什麼的,記住了沒有?”

科文恆連連點頭,“快點菜吧,小芝都餓了。”

這頓飯吃的還是挺愉快的,以至於我都忘了我是被坑蒙拐騙過來吃的飯。

科文恆送走他的父母后,我給了科文恆一記重拳,那一拳捶在了他的胸口上。

“這是幹什麼?”他捂住胸口,痛苦的呻吟。

“你有意思嗎?傷疤好了又忘了疼?”

“我爸媽還是挺滿意你這個未來兒媳婦的,要不我們就假戲真做,怎麼樣?你也不算虧。”

他突然湊近我的臉,一臉諂媚、想要討好的笑。

我一巴掌扇飛他的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嫌棄地擦拭著剛剛碰過科文恆臉部的手。

“不要那麼暴力嘛。”

“你是不是故意為了噁心我?”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我跟科文恆聊不下去了,多說一句話都要被氣昏厥的程度,我還是趕緊跑路吧。

“你去哪?我送你啊。”

“別管!”

跑得太快沒注意到前面的電線杆,徑直撞了上去,一摸鼻子全是血,這怕不是用力過猛把鼻骨撞裂了。

來醫院檢查了,鼻骨沒什麼大事,就是血管破裂了,不影響的。我更加來氣了,我忍住了想要在空中揮舞的手,不然就造成了二次傷害了,果然只要一靠近科文恆準沒好事。

是不是下回我就要被大貨車撞飛了?

這段時間以來被瑣碎的事纏身,都忘了正事。

深海精神病院,我倒想看看,裡面到底關著怎樣的“牛鬼蛇神”。

我告訴了紫蘇,我要去深海精神病院調查,她不放心我非要跟著我一起去,不然就死活不放我走。

我也不想置她於危險的境地,但多個人好有個照應,我也就點頭答應了。

一路上,山路十八彎,繞了又繞,紫蘇差點都開迷路了。

我頭都要被繞暈了,中途吐了好幾次。

車開到一處土路,又窄又坑坑窪窪的,車是開不進去了,只能徒步前行。

“這下怎麼辦?”

“都已經到這一步了,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好吧。”

走了好長一段山路,才隱約看到深海精神病院的邊邊角角,穿過一片叢林,一座由內而外的散發著詭異氣氛的建築正在向我們招手。

紫蘇嘆了口氣,“這也太陰森恐怖了吧,這壓根就不是正常人該待的地方。”

“你說對了,不過這樣剛剛好。”

“你不怕嗎?”

“不用擔心,我有的是手段,你只需要配合好我就可以了。”

我推開鐵門,走了進去,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看樣子這座深山裡的精神病院已經好久沒有人來過了,果然沒來錯地方,跟照片裡的地方一模一樣。

聽說,有位有名的精神科專家就在深海精神病院裡就職,他和科文恆算是舊相識了。

這就給我創造了良好的機會,我有充分的理由來到這裡。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位慕名而來求醫問藥的,而紫蘇是個被失眠、噩夢常年折磨的精神病。

進門前,特地給紫蘇化了慘了點的妝容,這樣才顯得像是個病入膏肓的人。

不隨意也不刻意,剛剛好。

我先一步走了進去,紫蘇緊跟在我身後,我環顧四周,醫院裡也只寥寥幾人。

這時迎面走來一位身材高挑,穿白大褂的醫生,我注意到他胸牌上的名字——林昀。

這正是我要找的人,我拉著紫蘇走上前。

“你好,你就是林昀,林醫生吧?”

他顯然被我的熱情嚇到了,後又笑了笑點點頭。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

“您認識科文恆嗎?我是他的妻子,是他推薦我來找你的。”

聽到“科文恆”這個名字,林昀明顯一愣,然後開懷大笑,和我預期的相差無幾。

“他啊,都有一兩年沒跟我聯絡了,怕是都忘了我這個老同學了。”

林昀很客套,也很自然隨和。

“哪有,這不到關鍵時刻就想起您來了嘛。”

“你是生什麼病了嗎?看著氣色挺好的啊。”

我連忙擺手,“不是我,是我身邊的朋友。”

紫蘇嘴角抽搐了幾下,這才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來,儼然一副萎靡不振,被病痛折磨的模樣。不愧是紫蘇,演技槓槓的,很快就進入了角色。

“是哪裡不舒服嗎?”

飈演技的時刻到了。

我嘆了口氣,惋惜地說:“說來話長,前些年啊她家裡出了點事,她遭受不了打擊一病不起,最近才有所好轉,但精神方面又出現了點問題,又是失眠,又是食慾不振的,總之睡著了就做噩夢,有時候還胡言亂語。去了很多家醫院,什麼藥都嘗試過了,就是不見好,所以這才找到您,我現在也就只能指望上林醫生了,如果還是治不好的話我們也就放棄了,可能就是她命不好吧。”

說完,我不免的掉了幾滴淚,我給自己感動的哭了。

林昀被我說動了,他領著我們去了他的辦公室,就開始給紫蘇看病。

而我給紫蘇使了個眼色就謊稱肚子不舒服藉口去衛生間了,趁機溜了出來。

這家醫院規模還挺大,居然還有座後花園,也是奇怪,人都見不到幾個,這花園裡裡外外都被打理的很精細,這絕非是一日之功。

逛著逛著,在拐角處有個身穿病號服的女生撞到了我,她連連彎腰道歉。

我微微皺眉,她骨瘦如柴的,連最小號的病號服穿在她身上都顯得特別大。

“我沒事,你不用一直道歉的。”

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身子往下沉了沉,一點力氣都沒有,我立馬收回了手。很明顯的骨感,這是得瘦的只剩皮包骨了吧,我這才注意到,她面色蒼白,這裡的衣食住行得是有多差啊。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巧克力,放在了她手裡。

“拿著吧。”

她淚眼婆娑地望著我發呆,我的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嘖”了一聲。

“你怎麼了?”

我笑著看著她,眼裡都是心疼。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若我不是幸運的那一個,或許我也會變成如今的她。

這一趟冒險,不虛此行。

她離去的背影是弱小的,值得人憐愛的,但在那些資本家的眼裡只是個被榨乾了利用價值的廢料。

但廢料組合在一起就會變成滋養樹苗的肥料,總有一天這些不起眼的廢料有一天也會長成參天大樹。

看到這裡,我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不能留紫蘇一個人在那裡太久。

我回到辦公室,就只剩下紫蘇一個人了,她額頭一直在冒冷汗,手心也是。

我坐在了她身邊握緊住她的手,她見我來了放鬆了許多。

“你怎麼嚇成這樣?”

“第一次騙人,難免有些緊張。”

我長舒了一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露餡了呢,對了,林昀跟你說了什麼?”

“就問了些基本的問題,他去配藥了,估計一會就回來了。”

正閒聊著,林昀就拿著配好的藥回來了。

我忙不迭地站起身來,接過他手裡的藥,嘴巴也一刻不停歇的說著感謝他的話。

“不用謝,一週後記得回來複查。”

“好的,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紫蘇先出去了,我從懷裡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錢,不多,也就一千塊錢。

“林醫生,這錢您收下,如果我朋友真的好轉了,日後必有重謝,您若不收,我就真的要愧疚死了。”

林昀還想推脫,卻被我的一番話堵了回去,他也只好被迫收下。

“你太客氣,這都是我作為醫生應該的。”

“那我就先走了,止步於此吧,下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