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尷尬地傻笑幾聲,抓了抓腦袋,小聲問道:“師父,我們晚上就留在這裡麼?”

桃林仙嘴裡塞滿了松花芙蓉餅,嘟囔道:“當然不是,我們先挑些好吃的,然後再尋一處休息的地方,明日宴會正好大開眼界大快朵頤,嘿嘿!”

桃林仙說罷,連忙收起幾碟精美糕餅藏在包袱裡,示意二人隨自己從一側繞出尚食局。待三人離去後,尚食局的宮人緩緩醒過來,面面相覷尚不知方才到底發生何事,也不知為何會在守夜之時突然睡去,幾人連忙在四周看了看也未發現異樣,不過事先放在木櫃中的幾碟糕餅少了幾隻。猜想應當是饞嘴的人偷拿了去,好在其餘的珍饈食材並未短缺,幾人害怕被掌事責罵,也只好裝作不知,也就此作罷了。

……

宮中的人都知賢妃的容貌殊麗傾城,卻也聽聞賢妃還有一位姐姐在玄天觀裡做女冠,傳言這位周觀主的容貌亦不在賢妃之下,雖然周幼薇也來過皇宮,但許多人還是無緣一見此女子的容貌,只聽見過的人說起,皆是讚不絕口。

宜春院為宮中伎樂歌女所居之地,其間廣植梨樹又名梨園。如今梨花雖早已凋盡,樹上所結梨果橙黃可愛,清幽的果香隨風而散。

宜春院裡居住的伎樂歌女對這位周娘子亦是好奇,賜宴之事對於她們也早已司空見慣,唯獨對這位神秘的美人好奇不已。如今已經入夜,皇宮東側的宜春院裡的歌姬舞姬也剛剛歇下,心中仍然記掛著太液賜宴之事,幾人在臥房裡小聲交談著。

葉甜原本一直跟蹤著桃林仙等人,聽聞他們要來皇宮裡尋覓佳餚,便頓時有了興致。可惜葉甜也不敢跟得太近,卻不料入了皇宮之後便迷了路。偌大的宮廷裡,也不知桃林仙等人去了何處。皇宮四周守備森嚴,也有仙家法術結成屏障防範妖類。葉甜人形之身在皇宮中不好維持,便化為水中之形,隨流水逆流而上潛入皇宮。突然間,葉甜被風中飄來的果香吸引,便胡亂闖到了宜春院中,聽到了臥房內幾位宮女的交談。

葉甜聽聞明日在太液池有皇家賜宴,心頭大悅,暗自歡心。正在葉甜沉迷幻想的美味出神之際,突然感覺身上一陣刺痛,彷彿被利劍刺穿,瞬間失去了知覺。

葉甜醒來的時候,覺得昏昏沉沉頭疼欲裂,勉強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口大水缸裡,水缸被放在一隻鐵籠之內。

葉甜身體虛弱,還化不了人形,還是赤蛟的模樣。葉甜微微抬起頭,怯生生地向外面望去。

幾人將這鐵牢圍住,時不時發出驚疑之聲。

一位看著上了些年歲的老漢將臉貼近鐵籠,仔細打量著水中似龍非龍之物,搖頭道:“看來這小妖膽小得很。”

有人道:“劉老先生,你看這是不是龍啊?”

劉荀淡然一笑,搖頭道:“這是蛟而非龍,我往年在民間表演水族七寶戲法,曾見過一位老師傅馴養蛟來表演。”

“劉老先生,這蛟既然是妖類,你又是如何擒到的?”眾人紛紛問起。

劉荀捋須笑道:“你們當我幾十年的江湖是白跑了麼?呵呵,若是沒有些身法道術,又怎能擒住這小妖?七寶水族的戲法後宮裡的人也看得膩味了。待些時日馴化好了,便能於皇宮裡表演這馴蛟。”

葉甜將頭埋進水裡,聽著眾人的議論,心中憤憤不平:若不是被皇宮中無處不在的法陣限制了功力,怎麼會落入這個混賬老頭的手裡……聽他們的言論,自己性命暫時無虞了,只好靜觀其變。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略帶同情的望著藏匿在水缸裡的葉甜,嘆道:“師父,這蛟似乎受了傷?要不要給它醫治?”

劉荀乾笑幾聲,得意地說道:“這小妖性子最野,若不讓它吃些苦頭,以後怎會乖乖聽命?無病,還有兩個時辰就天亮了,今日賢妃要在太液池宴請賓客,你快去準備著,若是出了紕漏,當心我揭了你的皮。”

陶無病連忙垂下頭,諾諾答道,還是忍不住回望水缸幾眼。

……

清晨拂曉,太液池畔。綠枝低拂,碧蓮垂露。

宮人們已經為今日宴會奔波忙碌,太液池中的蓬萊方丈瀛洲三島上都已佈置妥當,畫舫輕舟忙碌穿梭,都為今日之筵。

桃林仙與趙晴此時換上了宮人的衣服,混雜在諸多忙碌的宮女之中。曹玉身著內監的衣服,起初還覺得有些拘束,但才走幾步,便立刻被宮中景色吸引,閒步遊逛,不禁讚歎嘖嘖稱奇。曹玉原以為金玉城便是富麗至極,如今才知自己原來是井底之蛙。待曹玉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尋不到桃林仙與趙晴的影子,想要回頭再找,卻發現已經迷路。

曹玉蹙眉拍掌暗自自責,“活該看什麼新奇!說不定小命都要墊進來。”

正在曹玉嘟囔的時候,突然感覺背後一疼,定睛一看,原來是被一隻金彈打中。曹玉好奇地撿起那枚金彈珠,掂量著自言自語說道:“這皇宮果然不一樣,走在路上都能被黃金砸中。”曹玉連忙將金彈珠搜在懷裡,正要離去,卻被身後人叫住。

“你這小賊!是哪個宮裡的!”說話的是位身著翻領袍的年輕女子,頭戴束髮金冠,面容甚是俊俏。她手中還握著一隻純金彈弓,此時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不知所措的曹玉,“我問你話呢!怎麼?是個啞巴?”女子說罷,又揚起手用彈弓瞄準曹玉。

曹玉抑制住不安的心緒,平靜說道:“你又是誰?怪模怪樣的,明明是個女子卻穿男人的衣服。”

這女子聽聞曹玉此言,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捂著肚子大笑起來,“你真有趣,偷了我的金彈珠,還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曹玉一臉不屑,冷冷哼道:“什麼偷不偷的?這彈珠打到我身上,我我就自然撿起來了,難不成你打了我,我還要磕頭賠罪,再把你的行兇工具雙手奉還?”

這女子一下笑得接不上話來,看著眼前故作鎮定的曹玉,連連搖頭道:“有趣有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有趣的人。”

曹玉無暇理會這莫名其妙的女子,搖頭道:“有趣什麼?我又不是讓你看雜耍的猴,我還有要緊事情,不陪你胡鬧了。”曹玉說罷,拍了拍手轉身離去。

女子連忙追上,拍了拍曹玉肩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們好歹也是不打不相識吧!”

曹玉側過頭,看著這女子,淡淡答道:“曹玉。”

女子將彈弓放回懷中,笑道:“我叫昭平。”

曹玉冷冷回了一聲,卻也不多理會。

昭平極力不讓自己笑出來,“你入宮肯定沒多久,你現在是要去哪呢?”

曹玉突然想起自己現在迷了路,正好可以向這莫名其妙的宮女問問,連忙問道:“聽聞今日要在太液池邊設宴,我剛入宮,還不認得皇城裡的路,你能帶我去麼?”

昭平不屑笑了笑,搖頭道:“原來是要去太液池,話說宜春院的樂伎雜耍我早看膩了,有什麼好去看的?他們請我去我都不想去呢!倒不如我們玩個更好玩的,你做靶子,我用彈弓打你,若是打中了,金彈珠賞給你。若是沒打中,那金彈珠照樣賞給你!”

曹玉看著昭平傲慢的模樣,厲聲道:“我可沒時間讓你取樂!話說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是不是都這樣目中無人?”曹玉說罷,將懷裡的金彈珠取出,一把擲到昭平身上,生氣拂袖離去。

昭平身上吃疼,面有怒色蛾眉倒豎,正要斥責,卻又壓制下來,沉吟片刻後,狡黠一笑。

……

太液池中,宴會已經開始。

周幼薇與周雪倩兩人都坐在蓬萊島上,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池中畫舫裡的歌舞和雜耍。

周雪倩看著一側站立伺候的宮人,搖頭問道:“為何不見還昭平?”

宮人躬身回到:“已經差人去請公主了。”

周雪倩無可奈何地笑著,嘆道:“此時昭平肯定已經不在房裡了,你們差人四處找找,莫要錯過一處角落。”

宮人領命退下。

周雪倩看著一側面容沉靜的周幼薇,低聲說道:“昭平也快雙十年歲,卻還是如此胡鬧,遠不如她幾個兄弟姐妹懂事,也怪我沒早些將她嫁出去,才養成了這樣的脾性。”

周幼薇莞爾一笑,搖頭道:“賢妃勿須自責,常言道,兒女自有兒女福,我們多操心也無用。昭平雖然貪玩,但心性單純善良,也是可愛。”

周雪倩無可奈何地笑道:“這次為她甄選駙馬可是費盡了心思,她前幾日還為這大哭一場。”

周幼薇垂首溫婉一笑,淺嘗杯中清茶。

……

畫舫上的宜春院樂伎藝人眺見不遠處身著道袍不施粉黛的周幼薇,暗暗稱讚,果然是名不虛傳,這位人人稱讚的周娘子容貌的確不在賢妃之下。

……

曹玉隨著忙碌穿梭的宮人尋到了太液池邊,才發現此處原也如此之大,一眼望去,也尋不見桃林仙與趙晴。正在曹玉出神的時候,突然肩膀被人一拍,轉眼一看,一張塗的粉白的大臉差點把曹玉嚇一跳,來人正是桃林仙。此時桃林仙將臉塗得雪白,模仿宮人描了一對卻月之眉,只可惜畫虎不成反類犬,這卻月眉到了桃林仙臉上就如兩隻肥壯的黑蟲一般——這幅尊榮突然出現,自然把毫無防備的曹玉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