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喬從璇真手中接過錦囊,展開其中的紅箋,細細閱讀其上文字,頗有些不解。

璇真莞爾而笑,“這籤是尋人求平安的,雖然之前五爻有變數,但最後一爻確是吉卦,否極泰來之兆。我們觀主絕少為人卜卦,但是每次占卜都是靈驗的,觀主說,公子所擔心的人,如今並無性命之虞,而且只需靜待時機,便可有轉機。”璇真說完,衝著嶽喬天真一笑,抿了抿嘴,繼而又轉身翩然離去。

服藥之後,嶽喬頓覺睏倦難當,盤腿休憩於廂房之內,恍惚中,又陷入了迷離夢境之中。

一片五色氤氳籠罩著詭異的阿芙蓉花海,將嶽喬包裹在這詭異迷煙之間。

阿芙妖媚的身影又如夢魘一般浮現於花海之中,“嶽公子,一別數日,別來無恙?”

“妖孽!”嶽喬厲聲喝道:“我恨當日對你一念之仁,而造成大錯,快放了我母親,否則休怪我無情!”

“無情?呵,如今也不過在你的夢中罷了,你能奈我何?”阿芙掩面而笑,故作無可奈何的模樣嘆氣道:“小女子不過痴心於公子,特意請伯母來葬雲崖做客,我也好悉心照料。你們母子若想重逢也並非難事,只要你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我自然會安排你們母子相見。你如今既然已經到了京城,我需要你相助葬雲崖的任飛成為駙馬,我想以公子的身手,幫我鏟去那些擾亂之人也並非難事,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只要公子能助任飛成功,我必然履行諾言,讓你們母子團聚。”

“妖孽,你又有何詭計!”嶽喬怒目而視。

阿芙依舊一副嬌媚柔弱的模樣,掩口媚笑道:“公子問那麼多又作甚?如今最要緊的,是你們母子團聚。”突然間,一道白光從天際投下,驟然間將這阿芙的身影和這朦朧煙氣吹散。

嶽喬驟然從夢魘中驚醒,冷汗滲透衣襟,胸口不住起伏。蘇合坐在嶽喬一側,緊緊握住嶽喬右手內關,搖頭道:“又夢魘了?那花妖在夢中可說了什麼?”

“是你將我從夢魘中喚醒?中毒以來,每每陷入夢魘心魔,若非有你相助,我已經萬劫不復了。”嶽喬望著蘇合的面容,此時的呼吸已經恢復平和,闔目道:“她讓我相助葬雲崖的任飛成為駙馬。”

蘇合聽聞此言,早有所料,點頭道:“果然不出我意料,葬雲崖的人來京城為的就是這駙馬之位,這只不過是他們掌控人間的一步而已。如今皇城內能人異士不在少數,他們亦不敢明目張膽。白日裡,我去京中打聽過了,那金玉城的趙恭如今改名為慕聖顏,住在京城綠柳巷的那間大宅院裡。”

嶽喬點頭道:“任飛和吳不破等人伺候他身側,這慕聖顏傾盡家財來此也只為駙馬一位,卻不知自己也是為他人做嫁,當真可笑。”

“要救出你母親,必須先知道葬雲崖如今所處方位。既然阿芙蓉花妖有此命,我們不妨將計就計,讓他們相信於你。”蘇合眉頭微鎖,望著嶽喬,二人會意於心。

此時的京中,人人都在討論皇家為昭平長公主甄選駙馬一事,多少青年才俊為此聚於此,莫不是都想借此機會一飛登天平步青雲。那位金玉城的現在的城主趙恭如今也改了名姓,在京中買下了一處京中的大宅院。這處宅院原本是恭順親王於城中另起的一處別院,不過恭順親王殞命之後,這府邸便被一家為皇家採辦貨物的京商購下,如今卻又被慕聖顏買下,於是名字又換做慕府。這間宅院雖然幾經易主,但是卻仍然極盡奢華。

慕聖顏數年前因為一場爭鬥而瞎了一隻眼睛,特命金匠打造了一隻純金的眼罩,但如此模樣亦是缺陷。慕聖顏此番來京出手極其闊綽,一擲千金,就為結識京中的達官顯貴,以圖此番雀屏中選。

慕聖顏坐於鏡前,緩緩摘下純金眼罩,仔細欣賞著如今宛若新生的右眼,狂妄地笑著:“盲目竟能復明,任先生當真是仙家高人!”

“公子謬讚,不過這換的新眼,每五年便要另換,而且這能用的眼睛實在難尋,所以慕公子還需提前尋覓才可。”任飛邪魅地笑著,繼而又道:“不過待慕公子成為駙馬之後,要尋著合用的眼睛也並非難事。”

慕聖顏放下手中銅鏡,“待本公子成為駙馬,定然會報答任先生相助之恩。”

任飛的細長的眉眼間透露著邪魅的笑意,隨即揚手擊掌,掌音剛落,兩人抬著一隻黑色木箱從門口緩步走入,將木箱放在庭中,又抱拳告退。

慕聖顏走到這木箱一側輕叩木箱,木箱發出沉悶的聲響,慕聖顏狂妄地笑道:“如此多的阿芙蓉膏,倒也不辜負今晚的盛宴了!哈哈哈哈!”

任飛細長的眉眼裡透著令人寒冷的哂笑,冷眼注視著眼前狂妄不可一世的慕聖顏,不屑的揚了揚嘴角。

街上的人似乎都在議論今晚城北慕府的晚宴之事,慕聖顏自來京城之後,出手極其闊綽,京城中的名門豪紳都有收到此人今日晚宴的邀請。這慕聖顏千金揮霍如土,所送的禮物就連見慣珍寶的京城官紳富豪都不免咂舌稱奇。京城中來了一位一擲千金的金主,所為自然就是那駙馬之位了!但京城中的人都在盛傳這位慕聖顏的名字,卻沒有人親眼見過此人。

……

已近黃昏,趙晴與葉甜漫無目的地在京城的街市裡閒逛,聽聞慕府夜宴一事,不由多打聽了幾番。

葉甜撫掌道:“今晚那慕府裡肯定有好吃的,要不咱們也混進去看看?”

趙晴眉頭輕斂,點頭道:“也好,哥哥還需要些時日才能到京城,我們可以先去那個慕府打探些訊息。哥哥這次來京中,肯定不會是為了選駙馬,但也定和這件事情有關。”

葉甜連忙附和道:“那是當然,這個慕聖顏廣邀京中敷衍,自然也察覺不到我們兩個。晚上我們換成男裝,去慕府一探!呵呵!”

……

慕府中,庭院裡燃起篝火,以數車檀木為柴,火光耀天,從慕府中彌散出來的香氣將整個京城籠罩。

葉甜趙晴二人換上了男子的裝束,隨熙攘人群走入慕府之內。葉甜身著一身棗紅色圓領袍,頭戴金冠,模樣還稍顯稚嫩。趙晴則身穿一白色緞袍,玉冠束髮,甚是貴氣,眉宇間英氣逼人。

今晚宴會主廳內就坐的都是京城的公子名士,絲竹之聲混雜著喧鬧謔笑,衣著豔麗的舞姬美人穿行於席間伺候,膩香薰煙,流粉落翠。

廳外的花圃中也設了長龍宴席,宴席之上珍饈佳餚,讓人垂涎不已。趙晴與葉甜在一叢木槿花側坐下,葉甜連忙抓起面前的一疊牡丹卷,趁人不備偷偷藏入懷中。

趙晴坐在一側,卻對面前美食無甚興趣,仔細看著來往眾人。

府內幾位忙碌穿梭的丫鬟,不經意瞥見端坐在木槿花一側的趙晴,也忍不住多看幾眼,掩口暗自道:“好俊的公子。”

葉甜狡黠地看著四周的人,垂頭低聲笑道:“晴姐姐,她們幾個在看你,說你俊俏呢!呵呵。”

趙晴微微側眼,示意葉甜矜持莫要引人注意,葉甜會意吐了吐舌頭連忙抿嘴忍住笑意。

聽廳內喧譁,眾人熙攘擁堵在門口,也都是好奇這位突然出現一擲千金的慕聖顏會是什麼模樣。

不知不覺中,這庭院裡漸漸升起了一層稀薄煙霧,五色流轉,宛若薄霓淡虹。眾人都不知不覺被這詭秘霓光輕霧包裹起來,眾人陷入了莫名的歡愉中,臉上不自主地露出詭異的笑容。

葉甜正在大快朵頤之時,突然放下手中的食物,神情變得十分警覺。葉甜連忙拍醒陷入迷霧之中的趙晴,連聲喝道:“這煙霧有問題,我們快走。”

趙晴猛然間從迷幻中驚醒,錯愕地望著葉甜,還未等趙晴開口,突然一陣黑煙騰起,將葉甜與趙晴包裹在內,而不得逃脫。

葉甜內心焦急,不知如何是好。趙晴感覺到這煙霧似曾相識,突然間意識到,這便是在崑崙山中所見。

就在此時,吳不破與任飛二人似笑非笑地向趙晴走來,周身皆散發著阿芙蓉的迷幻霧氣。

趙晴錯愕地望著吳不破與任飛二人,雙手團握成拳,手心裡已經暗暗滲出冷汗,他們竟然在這裡,那個趙恭也必定就在京城!

任飛意味深長地看著趙晴搖頭道:“這他鄉遇故,當真可嘆啊!吳老頭,你看這位不正是當日在崑崙山中所見的小美人麼?竟然兩次逃離我的法術幻境,呵呵,如今又遇上了,難道不是緣分?”

吳不破搖頭乾笑兩聲,用略沙啞的聲音說道:“當日也只是為了出去趙誠,也不想要這小美人的性命。這兩個小姑娘雖是換做了男裝,卻也難掩姿色啊!哈哈。”

任飛臉色微微一沉,右手手執白扇擋在吳不破身前,冷笑道:“吳老頭,你都多大的年紀了,也別玷汙美人了。”

吳不破冷眼注視著任飛,厲聲道:“就憑你?呵呵,不過是生得白淨些,能討女人喜歡。若論道術武功,你敢和我鬥麼?”

葉甜一聽眼前兩人起了爭執,心中立刻意識到機會,連忙挑撥道:“我們姐妹兩個,最愛慕英雄豪傑。你們兩個不如比鬥一番,贏了的,才算真英雄。”

趙晴雙眸清冷鋒利,死死地盯著吳不破與任飛,嘴唇微現白色。

吳不破冷笑道:“你這小妮子倒也狡猾,想挑撥我們內鬥,你們便可趁機逃脫?你是妖,她是人,你們兩個怎麼會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