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律與錢六六此時也趕回蜀山,眼前之事,讓他們措手不及,周幼薇如今還未有訊息,周長華也失去了蹤跡……何月棠與秦雲羨的事情,更是出乎他們的意料。
風律看著仍然沉睡的竇豆,輕撫著竇豆臉側的青絲,對錢六六說道:“蜀山的事情,我們身為外人也不敢多問。尋找九死還魂草的事情,我暫且幫不上你了,我還需留在蜀山等候訊息。”
“風姑娘勿須介懷,我也是明白的。不過這變故太多,我也沒想到會如此突然。”錢六六眉頭不展,沉著臉搖頭嘆氣,走出了房間。
聚魂湖位於酆都城之下,接納來自天河之間被浣洗而去除了記憶的魂魄,將這些魂魄送入輪迴轉生之道。
酆都中繁盛的無情花,便是暗喻生死之花,花葉兩不相見,正如人陰陽兩隔不得再見。即便輪迴再會,也是拋卻了前塵過往,形同陌路——除了那極少數情執過深的魂魄,還帶著些許模糊回憶。
酆都聚魂湖之上,朱克時常攜弟子來此巡視,不敢有誤。此處靈力旺盛,除卻地下湧出的靈力,還有從天河墜入此間的清明之氣。
“這裡並不像一個湖,為何要叫聚魂湖?”韓秋好奇地看著四周旺盛的草木,還有其間來往穿梭的鳥獸。
“聚魂湖位於地下,穿九泉,非尋常肉眼可見。聚魂湖為靈魂彙集之處,而並非尋常見到的湖,湖泊最深之處,便是輪迴之井。”朱克解釋道。
“便是生靈來至處和歸之處……”韓秋若有所悟,“週而復始……”
朱克笑了笑,點頭道:“正是如此。今日這裡還算平靜,掌門吩咐你去城內散發些驅邪避兇的丹藥符紙,現在時候不早,你也莫要耽誤了。”
韓秋揖禮領命,與其餘幾位弟子去往酆都城中。聚魂湖若是出了任何變故,其中湧出的魂魄陰氣,必定會傷及酆都城中居民,此時命弟子下來散發丹藥符紙,亦是未雨綢繆,提早準備。
朱克盤腿坐於一處平整地面,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異動,這裡雖然暫時沒有變故,但殘留的戾氣讓朱克不得不緊張擔憂。
“朱道長,別來無恙?”蔡義從一側緩步走出,臉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哂笑。
朱克神色自若,“蔡義,你竟然還敢在此露面?”
蔡義頗為不屑地攤了攤手,搖頭笑道:“為何不敢?蜀山如今式微日下,也不過強弩之末!在下並非有意詆譭蜀山,不過蜀山掌門秦雲羨如此拋下偌大門派,將門派交給一個資歷淺薄的黃毛丫頭打理,如此豈不是推蜀山入絕境?”
朱克冷冷笑道:“你勿須在此挑撥,我不會上你的當。”
蔡義仰面看著樹冠間破碎的天空,狂妄地笑著:“我何必挑撥?蜀山現在的情況,於我最是有利不過。不過有些惋惜,朱道長這樣的人物竟然輸給一個黃毛丫頭,此番無關立場,不過是英雄惜英雄。”
朱克冷笑道:“你來這裡便是要破壞聚魂湖的禁錮,可惜,你還無此本事。”
“我沒有這等本事,不過朱道長,你心中也明白,若是此時黑水門與蜀山交戰,蜀山現在的實力,能勝出的可能不過寥寥。良禽擇木而棲,朱道長,想必你也明白?朱道長想必早已察覺到我來此,特意支開那些徒弟,難道不是想聽我說這些麼?”蔡義收住方才的笑容。
朱克緩緩站起身,搖頭哂笑:“你不過小卒,要讓我歸附,還需你的師尊現身一見才可。”
“呵,好大的口氣!”蔡義點頭道:“不過師尊亦是求賢若渴,待我通報後,說不定也會應允。”
朱克冷冷一笑,微微抱拳道:“那便靜候佳音。”
懷朔鎮的那間小院,沈素素依舊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閒坐在一處眺望遠處的天空。
兩位新羅婢女,一人名為雅兒,另一人名為恬兒,二人雖然能通漢語,卻不善言辭,主僕之間,也少有交談。
楚簫這些時日來過兩次,除了詢問些吃穿用度飲食起居,也帶來公孫夏的書信,以便讓沈素素安心。
雅兒和恬兒坐在院子前說著小話,用的是家鄉的語言。
“好些天沒見到楚公子了。”雅兒呆呆地注視著院中一棵新結果實的李樹,“他下次什麼時候來?”
“嘻……你想他了?”恬兒捂著嘴調皮笑著,“他每次都來去匆匆,除了問些夫人的事情,也不說別的。”
“能看看也好啊!”雅兒也捂著嘴與恬兒對視笑著。
“誒,你看有人來了……”恬兒聽見門外的敲門聲,“會不會是楚公子?”
雅兒有些失望地搖頭,站起身去向院門走去,“楚公子敲門聲不是這樣的……到底是誰來呢?”
雅兒開啟門,驚訝地看著門前站著的面色蒼白形容憔悴的公孫夏,問道:“敢問公子是要尋誰?”
公孫夏點點頭,說道:“沈素素可是居於此處?勞煩通報一聲,公孫夏來訪。”
“公孫夏!”雅兒稍稍一驚,欣慰笑道:“原來是公孫先生,沈夫人在這裡天天等著公孫先生,終於是等到了。”
雅兒連忙將公孫夏迎入,行至沈素素房門前,雅兒垂首退至一側,恭敬道:“夫人就在裡面,先生請進。”
公孫夏點頭淺笑,將房門推開,走了進去。
恬兒好奇地看著沈素素的房間,既欣慰又驚訝,“夫人盼了那麼多日,今天等到了公孫大人,自然要好好慶祝一番,你在家裡伺候著,我去集市上買些好酒好菜回來。”
“素素!”公孫夏看著一側闔目假寐的沈素素,輕聲喚道。
沈素素愕然一驚,睜開雙眼詫異的望著公孫夏情誼繾綣的雙眼,“大人……”
公孫夏一把將沈素素攬至懷中,用嘴唇輕輕碰觸沈素素略帶冰冷的額頭,“還是如此生分麼?”
沈素素略帶幾分嬌憨羞怯地看著公孫夏,緩緩才道出這兩個字:“夫……君……”
公孫夏輕捋沈素素的鬢邊,從一側新發的一叢玉簪花中折下一朵素白清香的花朵,斜簪在沈素素烏雲一側,“此花潔白如玉,和你一樣。”
沈素素將臉埋在公孫夏的懷中。
公孫夏緩緩搖頭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不說也罷,在朝為官很多身不由己……往後,我們便隱居此地,你可願意?”
沈素素恬然一笑,“榮華富貴本就非我所求,能與夫君一起,才是我夢中所求之事。夫君說什麼,素素聽便是了。”沈素素將臉貼在公孫夏的胸膛,突然察覺到一絲異樣,公孫夏的心脈怎會如此微弱……沈素素眉頭微微一皺,卻不敢讓公孫夏發覺,那一抹驚異雖轉瞬即逝,但心中狐疑萬千。
公孫夏坐於一側,看著沈素素略顯清瘦的臉龐,用緩慢而顫抖的聲音說道:“以前我總不知自己所追求到底為何,遭逢變故,卻也只有你能伴我左右……功名利祿如今於我如浮雲,只求在這偏遠小鎮與你隱居其間,安然自樂,可是如今仍有一事未了。”說到此處,公孫夏眉頭微微一皺,輕輕咳嗽著。
“夫君,你的身子可有不適?我讓雅兒去給你備些燕窩。”沈素素極力掩蓋此時內心的疑惑,依舊溫柔如水地凝望著公孫夏,心中疑問陡生:公孫夏雙眸渙散無神,心脈氣息微弱……他怎會受這麼重的內傷?難道是蜀山之人將他所傷?沈素素想到此處,眉頭不展略略有些出神。
公孫夏笑道:“不必了,不過微恙,今日有你陪在身邊,便能好許多。”
沈素素仰面淺笑,雙目中盡是關切憐愛,“夫君,這些日,你瘦了許多。怎麼?只在這裡呆一日麼?夫君還要去哪裡?”
公孫夏握住沈素素的雙手,“還有一件要事,辦成後,便回來,再也不離去。”
沈素素心頭一緊,彷彿被針刺中,以往如死水一樣靜默無波的內心,蕩起一陣微瀾。公孫夏心脈微弱氣息紊亂,絕非一般的內傷……想到這裡,沈素素心頭一疼,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此刻她竟然會對公孫夏動了真心……怎麼會……公孫夏,不過被自己操控於鼓掌間的傀儡。
沈素素將雙眼閉上,極力平復內心的不安和恐懼。
公孫夏右手順著沈素素青絲捋下,輕撫沈素素脖頸處冰涼的肌膚,手指順著後頸的肌膚滑落,輕輕解開沈素素的薄衫繫帶,褪去那層輕攏秀體的輕紗。
沈素素仍在出神糾纏之中,此時雙眼輕輕閉上,嘴唇緊抿微微顫抖著。公孫夏將沈素素淨白如玉的身體包裹在懷內,細細品味著,雖然二人已有數次的床笫之歡,但這次,卻格外不同。沈素素自己也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不似以往那般相互利用的冰涼,似乎能感受到彼此熾熱卻又糾葛的內心。
幾度纏綿恩愛繾綣,有那麼一瞬間,沈素素感覺自己只是公孫夏的妻子,沒有任何別的身份。沈素素冰冷的身體逐漸有了溫度,愛恨難明相互交織著。
“夫君……”沈素素的聲音很微弱,隱約有幾分不勝之態,眉間若蹙,更讓人心疼憐惜。
公孫夏憐愛的看著懷中嬌弱靜美的沈素素,柔聲低語:“你這次很緊張……和以往不太一樣……”
“哪有?夫君又笑我了。”沈素素面頰紅潤,怯怯地望著公孫夏含情的眼睛。
“冷落你許久,是我的過錯。”公孫夏聲音清澈溫柔,“只是,我現在仍然身不由己,待那件事情辦完,我們便在這小城安穩一生,或者去一個你喜歡的地方,結廬而居,如神仙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