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前幾日,見到有幾個頗有修為之人來到酆都,也不知他們的目的。你們還是小心為上吧!”羽蘭頗有些憂心。
“嗯,多謝姑娘提醒,秦掌門這幾日也命蜀山弟子加強巡視。”韓秋將玉墜收回懷中,點頭說道。
羽蘭看著井旁的那擔貨物,調皮笑道:“既然說,這貨物我都要了,還得麻煩韓小弟開個價吧!”
“若是你喜歡什麼,我挑幾樣送你便是……”韓秋驚訝地看著羽蘭,“這裡面的東西都是助人抑制酆都所溢位的陰寒之氣,蘭姑娘是用不上的。”
羽蘭掩口笑道:“我倒忘了這些,不過既然我當著那麼多人說要買下了,如此又怎好食言?你賣與我,我再賣出去便是……如何?”
韓秋會心笑道:“如此,也只好這樣。姑娘便代替我將這貨物買出,我將貨物留給你吧!蘭姑娘你也不用給錢。”
羽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知道你們玄門中人絲毫未將錢財放在心上,這貨物得賣給那些酆都城中之人,以助他們抵禦邪氣對吧?要不這樣,我正巧在酆都搭了個粥棚,以後凡是來我這喝粥的人,我都送上一件,送完為止?如何?”
“有勞姑娘費心。”韓秋抱拳道謝。
“何必這麼客氣?你有空便下山吧,我常在那裡。順便幫你們看看,有無行蹤詭異之人出入。”羽蘭站起身,從貨擔裡挑了一隻精巧的香囊,看著其上的絞針海水繡文,問道:“這是誰的手藝?”
韓秋隨同站起身,點頭道:“貨擔裡的香囊和瓔珞都是門中幾位師姐平日裡制的,裡面的草藥符紙,我也隨幾位師姐配製過。蘭姑娘手上的那隻,看手藝,應該是梁師姐繡制的。”
“梁師姐?那位梁菁菁姑娘?”羽蘭恍然大悟。
韓秋有些吃驚,淺笑問道:“蘭姑娘識得梁師姐?”
羽蘭點頭恬然笑道:“以前也見她扮成貨郎下過山,還與我閒聊過幾次。這姑娘人生得秀氣,手也巧,下次見到她,想跟她學學這針黹女紅,我那些用法術變出來的東西雖然精巧,卻失去了一番情致,總覺不足。”
“梁師姐人很好,自然不會拒絕的。”
“這些時日也未見梁姑娘下山,可是也有別的事情?”羽蘭將海水紋的香囊放下,隨口問了問。
韓秋點頭道:“兩位久在人間遊歷修行的師伯前些時間回了蜀山,師姐平日裡都隨二位師伯在法地閣整理書卷。”
“兩位師伯?”羽蘭聽聞此話,心中也猜中了七八分,當日蜀山遭難,所剩之人寥寥,遠遊在外的兩位師伯,想來便是嶽嵐與趙若蘭無疑了,想到此處,羽蘭連忙問道:“是不是有一位姓趙的女子?”
“正是……蘭姑娘識得?”韓秋頗為驚訝地看著羽蘭。
羽蘭搖了搖頭,笑道:“你的師父是朱克道長,能讓你稱呼師伯的人也不多,我在酆都數年,也聽聞過一些蜀山的故事。這位趙若蘭姑娘隨蜀山的前任掌門嶽嵐雲遊四海,真是一對神仙眷侶,羨煞旁人!話說,韓小弟並非蜀山掌門的入室弟子,門派中也不限制婚配嫁娶,你可有心儀之人?”
韓秋被羽蘭突如其來的疑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連連尷尬地搖頭笑道:“蘭姑娘說笑了,我哪有……”
羽蘭看著韓秋窘迫的樣子覺得頗為好笑:“哈哈,看你緊張的樣子……我不過說笑罷了。看你同門的那些師姐妹中也不缺漂亮的人,你這年齡也正是動心的時候,總不該成天學道學得如木頭一般了吧?”
“修道之人自然以維護人間正道為己任,並不作他想。”韓秋語氣堅定,但眼神卻刻意避開,假意看著四周繁茂的草木。
“哦?不作他想?呵,你年紀輕輕就這般死氣沉沉的,太過無趣了吧?”羽蘭掩口一笑,故作輕鬆地打趣道:“看今天的場景,你以後定也是個讓人一見誤終身的禍水,那酆都中的女子恐怕以後少不了惦記你了。”
“蘭姑娘莫要再調侃在下了。”韓秋拱手抱拳道,“時候也不早,我還得會蜀山,這籃子貨物的事情還得有勞姑娘。”
“這是自然,既然你信得過我,我也不會讓朋友失望。”羽蘭悅然一笑,不經意瞥見草叢裡偷聽的幾個石靈,暗自用腳將那幾個探頭探腦的石頭踢開。
“蘭姑娘這是?”韓秋雖早已察覺到身側那幾個偷聽的石靈,但知這些小妖並無惡意,也並未放在心上。
“沒什麼,呵……”羽蘭輕咬嘴唇,擺手道:“平日閒來無聊,就喜歡踢石子玩,要不你也試試?”
韓秋聽見那幾個石靈喊疼的聲音,搖頭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道:“在下並無此嗜好。聽到他們的叫喚,想來他們被姑娘這一踢也怪疼的。”
羽蘭連忙捂嘴尷尬的垂下頭,略帶幾分嗔怒地斜眼瞥了瞥那草叢中仍在喊疼的幾個石靈。方才被扔在酆都粥棚一側的青琅?蒼諂渲校?嗬奴瞥見羽蘭慍怒的秀目也不由害怕起來,躲在那塊白石英的身後,低聲道:“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羽蘭姑娘發起脾氣來可嚇人了!”
韓秋將貨擔裡的貨物卸下,挑上空擔子後抱拳告別,從枯井處離去。待韓秋離去後,羽蘭連忙撥開草叢,看著那幾個躲在其中故作無辜般憨笑的石靈,厲聲斥責道:“你們幾個傢伙,學什麼不好,學起偷聽來了!都是想變五石散了麼?”
“羽蘭姑娘,何必這麼緊張?我們不都是關心你麼?那小道士人倒是不錯,不過畢竟也不是以前的那位羽林將軍,你這麼對他好,他卻好像無知無覺的,倒白白辜負你的一番心意。”白石英連忙搶白,不停的故作無辜般憨笑著。
“誰要你們多管閒事的?”羽蘭走到那堆砌的貨物一側,拾起幾件精巧香囊放在手中欣賞著,點頭道:“蜀山的人,還真是有趣……”
“羽蘭姑娘,你真要把這些東西都送出去?不留幾件?”青琅?悶嫻靨焦?防礎?
“答應了他,自然要將這些東西都送出去的。酆都這裡陰邪之氣頗盛,女子陽火薄弱需要這些,我留著又有何用?”
石靈們見到羽蘭此時窘迫嬌羞的模樣,不禁笑得前仰後合,“原來羽蘭姑娘是害臊了,哈哈……”
羽蘭不再理會那群起鬨的石靈,將那些精巧的玩意收在籃子裡,轉身又向酆都城走去。
那群石靈看著羽蘭離去的身影,仍在原處蹦蹦跳跳,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聊開了。
“我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你想被羽蘭再踢幾腳嗎?剛才的疼還沒退呢!蘭姑娘真過分,我們那麼關心她,她的心思全放在那個不懂事的小道士身上。”
“雖然那小道士是羽林將軍的轉世,但畢竟不是羽林將軍。”
“哎,你說羽蘭到底怎麼想的啊?那個小道士如今才十七八歲,是不是再等上幾年才好?”
“誰知道呢?隨緣咯……我們瞎操心也沒用,可是就算再等上幾年看上去年歲是合適了,但他們的壽命相差也太遠,等這小道士變成牛鼻子老道士的時候,這羽蘭的模樣也不會有太大變化……哎,妖類和凡人終歸是殊途……”
“那就再等來世嘛……”
“相遇後便又要忍受離別之苦,等上十餘年,再尋到轉世……可是,羽林將軍的前世記憶全無,即便這一世他能喜歡上羽蘭姑娘,但來世還是會全部忘記……哎,如果真是這樣,羽蘭豈不是太苦了?”
“我們妖的壽命雖長,但也會有走到盡頭的一天。不知道羽蘭會不會等這一世結束後,才會忘記這個人呢?”
說到此處,幾個石靈突然沉默下來,皆垂首輕聲嘆息。
京城西郊外那處僻靜清幽的院落,在鶯鶯的妝點下,多了幾分活潑的顏色。院子裡的新添了幾株梔子含笑,那本已過了花期的杜鵑也因得了這境界的充沛靈氣而格外旺盛,花開不斷。
楊綜遠眺那個院落抱劍嘆曰:“‘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這胡女也有趣,沐師兄當真不見她麼?如今她佔著這個地方,我們還得另尋別的安全之處議事了。”
“為何要見?就讓她住在這裡也好,免得在京中露面,恐會惹上些麻煩。楊兄弟,我這些時日收到些訊息,還需趕往南疆,京中的事宜便交給你了。”沐謙雙眼冷漠清澈漫不經心地看著遠處院落裡打點花草的鶯鶯。
楚簫此時已離開長洲回到京城,喜鵲的遺體被簡單地安葬在城外荒郊,沒有留下一個墓碑,新冢上新生的翠草間點綴著藍白色的小花。長洲靈樞池的水亦是回天乏術,楚簫此時剩餘時間不多,執意回到人間,只因心中仍然有恨。
一片樹葉落在楚簫掌心之中,漸漸化開。“原來公孫夏去了雪峰山……”楚簫眉頭若蹙,心中也猜到了幾分,果然師尊在奪得山鬼魂晶之後還無法操控此物,這其中的秘密恐怕還埋藏在那雪峰山中。
天色漸暗,不便逗留。楚簫從一側草叢中採下幾支殷紅色的野薔薇放在墓冢之上,凝望片刻後悵然離去。
皇宮紫宸殿內,白曦這幾日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模樣。
賢妃周雪倩從宮女手中接過木案,端與白曦身前,關切問道:“六郎,這是臣妾清晨從太液芙蓉之上採擷而下的露珠所沏的蜜茶,最能凝神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