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夏恬然笑了笑,幾片花葉從眼前緩緩飄落,公孫夏的眼睛隨著這幾片飄落的花葉落下,靜靜望著地面上零落的花葉,悠然輕嘆,又取出懷中的竹笛靜心清吹。

“公孫夏,你果然在這裡。”不遠處飄來的何月棠的聲音,讓沉浸樂聲中的公孫夏驀然一驚,側過臉,便看見何月棠此時明媚無瑕的笑容。

公孫夏面容沉靜恬淡,靜靜望著何月棠:“是為了尋我才來此處?”

何月棠一躍來到公孫夏身側,貼他身邊坐下,歪著頭調皮笑道:“擔心那個秦掌門為難你……不過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也放心了。看來秦掌門並不是那麼蠻不講理的。”

公孫夏撫掌仰面淺笑,悠然嘆道:“月棠,如今,你可願意?”

“什麼?”何月棠微微一怔,刻意避開公孫夏痴迷的眼神,“我擔心你,是因為一個義字,並不為其他?”

“當真沒有半分情誼?”公孫夏神色悠然自若,但仍然難掩眉眼間的失望。

何月棠突然起身,走離幾步,回身看著公孫夏說道:“你要再如此,我也不能再當你是朋友,你已有妻室,這三妻四妾之事在你們男人看來是稀鬆平常,但是我……決然不會接受。”

公孫夏微微揚眉,淡然一笑,“素素孤苦無依,我娶她也是出於義字,而非情字……”

“若是如此,她還是很可憐……嫁與一個無情之人。”何月棠微微撇嘴神情頗為惋惜,轉身正要離去。

“如此便是要走?”公孫夏起身輕輕握住何月棠的手臂。

何月棠微微掙開,冷冷說道:“我還需要去拜見秦掌門,也沒時間與你說這些。如此負心薄倖之人,我往後也不會再當你是朋友。如今,也算報答了你之前多次相助之誼,現在你無事,我也不再多問。”何月棠並不轉頭,徑直嚮明月堂方向走去。

公孫夏神色悵惘,遲疑片刻後又搖頭苦笑幾聲,不免感嘆:眼前的女子當真越來越有意思了……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但也只有這位月棠姑娘能讓秦雲羨自亂方寸,倒是一件有趣之事。想到此處,公孫夏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不過逢場作戲,自己又怎會動了真情?師尊曾言,自不敢忘。果然不出所料,這位月棠姑娘和十洲頗有淵源,定然不能輕易放過……尤其是那位蜀山掌門竟然對她也有愛慕之心,如此說來豈不正好?一絲鬼魅的笑容浮上公孫夏的面龐,原本沉靜的雙目變得陰狠而決絕。

此時秦雲羨並不在明月堂內,何月棠信步來至靜篤別院,又瞥見那隻雀兒,“你還記得我呢?”何月棠微微一揚手,那雀兒便會意飛過來停在何月棠的指尖之處。

秦雲羨從院外走入,瞥見這一幕,不禁悠然笑道:“月棠,何時來的蜀山?”

何月棠微微一驚,連連揮手讓雀兒飛走,轉過身恭敬抱拳道:“秦掌門,我也才來一刻而已,方才在明月堂外,聽弟子說你暫且不在,所以才來這別院內看看。”

秦雲羨目光平靜溫存,看著何月棠淺笑問道:“為何如此怕我?”

何月棠微微低頭,並不說話,微微斜眼看了看仍在旁邊一處青石上的白羽雀兒,好奇這鳥兒為何對自己會這般親暱。

秦雲羨察覺到,雙目也落在白羽雀兒身上,悠然嘆道:“它很喜歡你。”

何月棠微微仰頭,不解地看著秦雲羨,“掌門能看穿前世麼?”

秦雲羨微微搖頭,眼神似有幾分惋惜,“為何如此問起?”

何月棠掩不住調皮的笑意,看著那雀兒,問道:“這雀兒這麼靈慧,前世定然是位美麗的女子吧……”

秦雲羨心頭微微一蹙,輕嘆道:“是或不是也無從說起,它對你這麼親密,說不定正是前世因緣。”說罷,秦雲羨微微揚手,那白羽雀兒落在他的手心。

何月棠不經意瞥見秦雲羨腰間的那玉佩上的刻字‘除卻巫山不是雲’,雖然極小而不易察覺,但卻是如白兔妖羽蘭所言。何月棠稍稍放下方才緊張的架勢,不禁掩口淺笑,秦掌門也並非那麼冷冰冰兇巴巴的,如今看來,還是如小時候所見那般溫和。

何月棠歪著頭調皮一笑,鼻子輕輕一皺,試探著問道:“秦掌門,那借屍還魂之事可有眉目了?公孫夏得一直待在蜀山麼?”

秦雲羨點頭輕聲道:“借屍還魂之事還需徹查。而公孫夏,這幾日便會讓他離去。你也不必擔心。”

何月棠抿嘴點頭淺笑,抱拳道:“多謝秦掌門。”

秦雲羨眉宇間似帶幾分惆悵,問道:“月棠,你對公孫夏可有意?”

何月棠小小一驚,不由詫異,為何掌門也要詢問此事,有些不悅地撇了撇嘴道:“秦掌門為何也這麼問?我幫他,也是因為之前他助我幾次,不為其他。”

秦雲羨雙眉微蹙,點頭柔聲說道:“此人深淺未明,莫要交往過密……”

何月棠點點頭,故意衝著秦雲羨做了一個調皮的鬼臉,“秦掌門,在下還有些事情,先行告辭。”

“如此匆忙?不在蜀山多待些時日?”秦雲羨雙目溫和沉靜。

“想去江都嚐嚐那邊的八寶鴨,一直掛記著,卻不得空。”何月棠抿嘴一笑。

秦雲羨笑罷,嘆曰:“確實是件大事,耽誤不得。”

何月棠從一處下山,不禁回望蜀山之景,這蜀山果然是天下至幽之處,蒼木凝綠,煙紅如霧。往日裡的御劍容易錯過身邊風景,如今步行下山,倒是能好好看看。

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江山遊已遍,卻回煙棹上高唐。

何月棠又回想起夢中的那首詩,不由向遠方望去,巫山峽谷的方向,還能隱約見到那紅色的裂紋。突然心頭感覺到一絲莫名悸痛,緩緩停下腳步,佇立良久。

遠處出現兩個人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走路帶點蹦跳,略顯滑稽。

這兩人好生古怪,何月棠摸了摸下巴抿嘴不禁一笑,看著二人走來的方向。

這矮胖之人,身穿粗布裋褐,腰間繫這一隻略顯破舊的酒葫蘆。生得一張闊臉闊嘴,但是眉眼卻頗為柔和,始終帶著幾分笑意。

這高瘦之人身穿黑色勁衣,尖嘴猴腮,眼神頗為狡黠,此人腰上束有幾圈腰帶,略顯違和,手上還握著一個羅盤。

二人左顧右盼,似乎在尋些什麼東西,神情飄忽不定,讓何月棠不禁生疑:這兩人鬼鬼祟祟,會不會是賊人?

矮胖之人對著身旁的高瘦之人低聲說道:“嬌嬌,按這羅盤所示,便是這方位了……為何還是一無所獲?”

這位名為嬌嬌的高瘦男人眉頭微蹙,嘟囔著嘴不住說道:“好東西自然不會輕易尋到,若能被人輕易發現,那還能輪得到我們?”

何月棠躲在一處古樹一側,冷眼注視著這奇怪的兩人,眉頭輕斂,微微抿嘴,從樹後突然躍出跳到二人面前,橫眉問道:“欸,你們何人?幹嘛在這裡鬼鬼祟祟的。”

二人被突然躍出的何月棠嚇住,怔了半響也沒回話,突然那矮胖的男人看著羅盤,喊道:“嬌嬌!你看!羅盤!”

嬌嬌立刻看著手中的羅盤上的指標竟然直直地指著何月棠,不禁微微蹙眉,帶著幾分驚訝。

何月棠似乎有些慍怒,警惕地看著二人,故意提高了嗓音,問道:“你們幹嘛在這裡鬼鬼祟祟?看你們也不是蜀山的道士。”

那位矮胖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下何月棠,連連抱拳,點頭道:“在下錢六六,這位是我的師弟,陳嬌嬌。”

何月棠一聽這兩人的名字,方才面容上的警惕與慍怒也隨即消散,捂著肚子笑個不停,似乎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搖頭道:“你們的名字好奇怪?一個男人幹嘛叫嬌嬌這般名字?”

錢六六和陳嬌嬌二人面面相覷,眼神中帶了幾分無奈,又垂頭看著手中羅盤,嘖嘖稱奇,嘆道:“這羅盤指標晃動得竟然如此厲害……以前從未見過。”

“對了!你們這羅盤有什麼古怪?”何月棠微微走近,看著這羅盤的指標亦是不解。

錢六六尷尬笑了笑,又搖了搖頭,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們不過附近的術士,來蜀山拜訪蜀山仙人,莫要誤會莫要誤會……嘿嘿”

陳嬌嬌連連諂笑道:“對對,我們是想上山拜訪蜀山掌門雲向前。”

何月棠一聽,連連蹙眉搖頭,收起方才的笑聲,順勢將劍一橫,放於二人面前,冷冷問道:“連蜀山掌門的名諱都說錯了,還說不是有古怪?!”

錢六六似乎並未在意何月棠此時的架勢,看著陳嬌嬌手中羅盤劇烈晃動的指標,連連喊道:“這把劍!”

原來羅盤反應如此劇烈,便是因為何月棠手中的清鋒劍。

何月棠藉機故作深沉般笑了笑,點頭道:“這把劍下斬殺作惡妖孽無數,我看你們言辭閃爍,難道也是怕了?”

“姑娘誤會誤會了……”錢六六似乎有些膽小,連忙躲到陳嬌嬌身後,避開何月棠手中清鋒劍凌冽的劍意,圓睜著一雙綠豆般大的眼睛,低聲道:“我們當真是要上山拜訪蜀山劍仙……絕無歹意啊……”

陳嬌嬌似乎也被這清鋒劍的凌冽劍意所怔,微微側過身,尷尬笑了笑,眯著一雙細長眼睛,連連求饒道:“女神仙,莫要誤會……我們二人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這蜀山地界撒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