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桃林仙並未將公孫夏放在眼中,順手抓著一把花生塞道嘴裡,大口咀嚼著,圓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公孫夏帶著陰晴不明笑意的面頰。
“這位姑娘是?”公孫夏察覺到桃林仙的不尋常,似有疑惑地問道。
桃林仙故作嫵媚的一笑,故意露出兩個黃色的門牙,其中一顆還缺了一角,這模樣確實滑稽,嬌聲道:“在江都城得見公孫大人的風采,小女子心生嚮往,就想跟著大人能遠遠看著大人的俊朗風姿,小女子就心滿意足了。”桃林仙說這番話的時候,雙眼中還透露著不屑的笑意,讓人一聽便知不過戲言,但桃林仙這番大膽之語也著實讓人驚訝不已,尤其配上她那副怪異的模樣。
公孫夏尷尬地笑了笑,微微抱拳道:“大姐謬讚。”
“大姐?我看起來比你還老麼?”桃林仙故意皺了皺眉頭,有些嗔怪,喘著重氣,怒氣衝衝的看著公孫夏。
公孫夏不屑笑了笑掩蓋方才的尷尬神情,道:“不過在下已有妻室,姑娘心意,在下心領。”
桃林仙撇撇嘴,繼續大口嚼著花生,搖頭道:“公孫大人來這裡,恐怕不是為了和小女子談情愛之事吧?莫非是有意於這位姑娘?”
“莫要玩笑。在下曾與這位姑娘有過一面之緣,如今又遇上,不過想告知這位姑娘,你的那位故友既然已被選入宮中,往後富貴不可限量,姑娘也勿須如此費心。”
何月棠淡淡點頭道:“公孫大人所言極是,我來這舞江城,也不過是隨意遊玩罷了,不料又遇見。”
桃林仙謔笑一聲,故作痴迷的樣子瞪著那公孫夏,咧嘴笑道:“既然這麼有緣,不如夏哥哥,與我們一同用飯?聽聞這酒樓的菜還燒得不錯,若是隻吃這花生米,怕是要膩味死了。”
公孫夏點頭道:“自然,這頓算是在下請二位姑娘,若是有喜歡的酒菜,不妨點上。”
還未等何月棠回答,那桃林仙卻大笑幾聲,頗為得意的樣子,衝著外面喊道:“店小二!”
店小二聽到吩咐,連忙走進雅座,等待吩咐,店小二瞧見這裡的三人,不由暗自嘀咕,這幾人的長相……那位男子眉目俊朗剛毅,像是位人物。旁邊一位清秀明淨的年輕女子,讓人不禁心生憐惜……而旁邊那位大姐,卻真是嚇人,生得那樣黝黑碩大的一張盤臉,偏生還濃妝豔抹滿頭珠翠絨花,店小二看到桃林仙這副尊容,也不禁嚇了一跳。店小二連忙收回目光,不敢多看那桃林仙第二眼,只是將眼光停留在那一側的何月棠身上,心中想到,這樣秀麗的人物,即便在這號稱美女如雲的舞江城中也是難得一見的。
店小二看著何月棠的眼神有些呆滯,被旁邊的桃林仙吵醒,才回過神來,諂笑道:“幾位有什麼吩咐?”
“你們這有什麼好酒好菜的。”桃林仙看起來有些迫不及待。
“本店的招牌菜便是那桂花燻鴨,用的肥鴨是以桂花佐以蜜糖醃製,再用上等的松木熏製而成……”店小二眉飛色舞地描述著。
“我不喜歡肉食,不過這位公孫大人應當喜歡。”桃林仙打斷了小二,看了一眼身旁的公孫夏,轉而又問道:“除了這燻鴨還有什麼?”
店小二繼而又道:“還有那蓴菜豆腐羹,鮮甜爽口,幾位以為如何?”
“不錯,這個我喜歡。”桃林仙衝著店小二笑道:“你也甭說了,把你們這好點的菜都端上來。”
“都拿上來?”。店小二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拿不住地看了看桃林仙,試探著問道:“我們這招牌菜也有十幾道,都上麼?”
“怎麼,怕我們付不起錢?放心吧!這位公孫大人在這,害怕短了你們的銀錢?”桃林仙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那店小二趕快上菜。
雖然店小二內心狐疑,但也不好再問,連連吩咐廚房趕快上菜。
何月棠看見眼前桃林仙狼吞虎嚥的模樣,覺得頗為滑稽,這桃林仙想來也是位世外高人,但卻這般不修邊幅,難道就是爹常說的大隱隱於市麼?想到此處,何月棠不由垂頭淺笑。
公孫夏始終一副雲淡風輕漫不經心的模樣,桌上層層疊疊的食物,卻始終未動一筷。
“這個好。”桃林仙用手拈了一隻精緻豆沙餡的糯米糕點遞與公孫夏面前,故作殷勤地說道:“這些菜裡,也就這個最好吃,公孫大人也嚐嚐。”
公孫夏眉頭微微一動,臉上似有異色,默不作聲,略做嫌惡地搖了搖頭。
桃林仙絲毫不介意,仍然饕餮般吞嚥著,這般模樣讓四周的食客們都不由引頸側目嘖嘖稱奇。
公孫夏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不屑地揚了揚嘴角,淡淡說道:“二位姑娘慢用,我先行告退。”說罷,便起身離去。
待公孫夏走遠,何月棠焦急地看著仍在大快朵頤的桃林仙,壓低了聲音問道:“不跟蹤他麼?”
桃林仙挑了挑兩條粗黑的眉毛,頗為得意的擦去嘴角的湯漬,顧盼四周,低聲道:“那公孫夏的來歷我猜到幾分了……果然不是個善類。”
“桃林仙姐姐發現了什麼?”何月棠歪著頭看著桃林仙。
桃林仙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這事情小妹妹以後莫要過問了……”
“為何?”
“那人要是不為惡,也罷了……若是為惡,絕非你我能管的。你尚且年輕,何苦去招惹這些煞星?”桃林仙繼續把頭埋在那盤百合裡,嘟囔著說道:“你若有你爹的修為,想管這事,我也不攔著你……”
“我爹?”何月棠輕咬著嘴唇,不解地看著桃林仙。
桃林仙自知失言,連連搖手道:“不說這些,往後,你別再插手這事。”
“可……”何月棠眉頭若蹙,不解地問道:“前輩為何不言明?若是這些人當真很危險,那豈不是更不能坐視不管了,爹說過,路見不平若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便如同那兇手一般可恨……”
聽到此言,桃林仙將手中的糕餅擲下,嘟囔著嘴罵道:“這個何墨,儘教些這些!若是沒本事管這樣的事情,便是自尋死路!”說罷才意識到方才的失言,連忙將頭轉過去,掩飾神情的不快。
何月棠驚訝地掩口道:“你果然認識我爹……”
桃林仙此刻反而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搖晃著滿頭珠翠,故作嚇唬的模樣,說道:“有些事情,還輪不到你這樣的小姑娘來過問。他們要是作惡,必自嘗苦果……小妹妹,聽我一句,別再過問。我的修為雖然比你爹差遠了,但把你綁起來扔回你家還是可以的,我想你爹也不會怪我。”桃林仙也不理會何月棠驚異的目光,將桌上的酒菜收拾著,轉移話題說道:“我不吃葷食,看來你也不喜……這些魚肉放著也怪可惜,不如拿出去給那些乞丐們,也算日行一善了。”
“可是……”何月棠還有話要詢問,桃林仙卻已收拾好了肉食躍下了二層向門外走去。
何月棠連忙追出酒樓門外,卻早已不見桃林仙的身影,路旁乞食的乞丐也似不知所措的樣子,也不知面前那豐盛的魚肉是何時出現的,還以為是自己餓昏了頭呢!
店小二看這幾人相繼離去,還想叫住,卻發現桌上那錠銀子,不由嘿嘿一笑,心想道,這幾位還真是個金主,出手倒也毫不吝嗇。
找不到公孫夏的影子,也被那個奇怪的桃林仙弄得一頭霧水,何月棠漫無目的地在舞江的大街上閒逛著,心中想到:看來得去京城,才能有線索了。
沿街上一些精巧的小飾物引起了何月棠的興趣,一支鳳回首的玉簪頗為別緻,何月棠拿在手中仔細看著。
“姑娘天生麗質,若是配上我們玲瓏閣的玉簪,肯定是錦上添花。”店鋪老闆不住的誇讚著自家的玉簪,又拿出幾隻精巧的簪子遞與何月棠的面前,“姑娘再多看幾隻,我們這的款式之多做工之最放眼整個江南六鎮都找不出第二家來。”
何月棠對比了幾隻簪子,還是拿起那隻鳳回首,迎著日光觀賞著,這玉質瑩潤透亮,藉著陽光,還能隱約看見裡面光暈的流動,“這簪子多少錢?”何月棠顯然對這玉簪愛不釋手。
店鋪老闆點頭笑道:“姑娘的眼光真不錯,這簪子可是咱這的鎮店之寶啊!但是價格絕對公道,只需十兩銀子。”
何月棠驀然一驚,被這價格微微嚇了一跳,自己出門所帶銀錢雖然不少,但這一路吃穿用度也廢了不少銀錢,哎,以前聽爹孃講人間俠義故事,這回在人間遊歷也聽了不少說書的段子,也未聽說過有那位大俠為錢財發愁的,看來自己還離那些大俠差了不少。何月棠微微搖頭,將簪子放回。何月棠正待離去,卻又被掌櫃叫住,“姑娘這簪子可是遇不到第二家,若是嫌貴,還可以商量。”
何月棠淡淡一笑,搖頭道:“不必了。”說罷便轉身離去。
還未等何月棠走遠,那玲瓏齋的掌櫃卻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把何月棠叫住。
那掌櫃此時上氣不接下氣地,手裡還拿著那支鳳回首的玉簪,“姑娘留步。”
“掌櫃,我說過不要了。”何月棠有些不悅,心中想到,這掌櫃怎生這般難纏,說了不要,還追出這麼遠來。
掌櫃輕撫著胸口平復著急促的呼吸,連連搖手解釋道:“姑娘莫要誤會,方才一位公子將這玉簪買下,讓我拿與姑娘。”掌櫃手指著不遠處玲瓏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