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羨試圖帶重傷的邵媛離去,但奈何此時妖類愈來愈多,根本寸步難行。二人被妖物包圍在一處角落。邵媛身受重傷,試圖強行運功以璇璣權樞之力驅趕妖物,但稍稍運功便會有筋骨寸斷之痛。突然,眼前即將逼近的妖物被一道雪亮劍光齊齊斬斷,邵媛察覺身後有一隻手扶在了她的肩頭,體內一股暖意逐漸升起,方才痛入骨髓的疼痛已然緩解大半。
邵媛心頭若有所動,鼻子微微一酸。驀然回頭,看見了那溫柔熟悉的眼神。“何墨……”邵媛喜極而泣,心中一陣酸楚,眼淚從眼底湧出,順著臉頰滑落。
何墨將邵媛摟至懷中,柔聲說道:“緊緊跟在我身側,不會有事的。”
秦雲羨看著眼前零落的妖屍,轉頭對何墨抱拳道謝:“若非何道友及時到來,我們怕是要埋骨於此了。”
妖類的屍身在峽谷中已堆積如山,血水匯流成河……
白皓微微一怔,並非因為身後的廝殺聲,而是那逐漸升起的蚩尤墓竟然突然化為虛無……消失殆盡……難道方才所見不過幻象?
白皓緩緩搖著頭,身體不住的顫抖著,喃喃念道:明明今夜便是月食之夜,自己在萇戈之前已祭上七十二個九黎傳人的血魂……盤古神鉞原本唾手可得,怎會如此?難道中了那陸離的詭計?
“這……怎麼可能……”這聲音從白皓的齒縫之間滲出,還未等白皓餘音落下,一束赤金之光從天穹射來,穿透了白皓的身體。白皓鬼晶皮肉在金光映照下漸漸出現細小的裂紋,隨著那細碎的碎裂之聲,白皓身上的裂紋逐漸擴散加深……突然間,一聲巨響,白皓那水火不侵的鬼晶皮肉便在瞬間化為了晶瑩細碎的粉末,被峽谷中的罡風吹散,再也無跡可尋。
這些妖孽被眼前一幕所懾,紛紛舉目看著天穹那若隱若現的金光,像是感受到讓他們極為恐懼的氣息,立刻四下逃散開來。
“是你做的?”嶽嵐頗為警惕地看著燕彤,搖頭問道。
燕彤搖了搖頭,“並非是我,殺這白皓的另有其人。”燕彤抬頭看著一側的天空,頗為憂慮,那些妖類如今逃去,恐怕並非因為白皓之死,而是那些妖孽感受到了異樣的恐怖,妖類生性警覺,能察覺到凡人無法感受之物。
嶽嵐手中的紫電緩緩抬起,指著燕彤的咽喉,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究竟是何目的?”
燕彤輕描淡寫般捏住紫電的劍尖將劍鋒推開,燕彤眯著眼看著一側的趙若蘭,笑了笑,“前塵過往,和現在也無甚關係,不說也罷……可是趙姑娘,如今你的心結可有解開?”
趙若蘭臉色微微一變,微微斂眉,欲語還休。
燕彤向一側的何墨緩步走去,看著何墨懷中的邵媛,嘆道:“雖然現在妖孽都散去,蚩尤墓也無蹤可循……但這才是最讓人擔心的事,印證了我之前的猜測。”
何墨眉頭緊鎖,冷冷問道:“姑娘似乎早有計料,為何萇戈現在還不露面,如何才能救得那水精月樹之人?”
燕彤微微仰頭,側望天穹,此時月亮的食甚已過,被古銅色所吞噬的月亮漸漸露出一點輝光,“這蚩尤墓穴盤古神鉞……終究是萇戈自唱的一齣戲!我們終究是大意了!”
燕彤斂眉若有所思,那日在雪峰山與赤炎交談之後,燕彤便猜到了這月食之夜蚩尤之墓,不過是萇戈佈下的一個局,不知蘇逸他們有沒有救出那水精月樹之人……至於盤古神鉞……想到此處燕彤不自主的搖了搖頭,現下想來更是撲朔迷離,不得其解。只能等見到赤炎蘇逸之後才好論斷。
“那些妖物都已逃回魔域,這裡的事情是否已經了卻?”秦雲羨警惕地看著四周,此時還能察覺到天穹中裂縫散發出的氣息依舊霸道強悍。
“那些妖物恐怕是覺察到了更為可怕的事情,否則不會如此!”突然燕彤的瞳孔微微一縮,閃現兩道寒光,“快離開!第一重天受不了天神爭鬥,即將坍塌!”
“什麼!”眾人驚愕,此時都已感受到天地之間的震盪。
“往別處去現在來不及了,趕快,躲到下面的縫隙裡!”燕彤急促喊道,此刻天穹鉅變,想必是天界發生了重大變故……
嶽嵐俯瞰峽谷中那深不見底的裂痕,神色憂慮,“那裡是通往妖界魔域……我們是否太過冒險!”
“如今已別無他法!莫再遲疑!”
流星火雨又一次爆發,天穹之上出現了龜裂之紋,伴隨著震耳的轟鳴聲,逐漸向四周擴散。
這條幽深的隧道正是通往魔域地界,此時的魔域與人間相通,往日裡的戾氣也減少許多,幾人一路下來,卻也沒有見到幾個妖類。
邵媛傷勢頗重,不能再有奔波。這一處洞穴,亦算安全,幾人暫且歇下。
這洞穴裡晶瑩的螢石閃著幽幽綠光,將這洞穴照亮。
此時邵媛因體力不支,在何墨懷中昏睡過去。
“怎會傷得如此?”何墨眉頭緊蹙,神色凝重,心疼仿若被利刃刺透那般,“竟然……”
燕彤躬身為邵媛切脈,此時,燕彤體內真氣漸漸從邵媛纖細的手腕流入邵媛體內,“她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邵姑娘是被那從天穹裂縫中投射的金光所傷。希望是我多心,或許……現在還沒有赤炎等人的訊息,不知天庭一處又出了何等變故?不過從方才的情形看來,定然是那第一重天受不了神魔爭鬥而坍塌。”
“是否會禍及人間?”秦雲羨雙眉不展,憂心忡忡。
燕彤搖搖頭,低頭思索,“那道裂紋絕非尋常……暫時也只會影響巫山一處。但若不得及時修補,恐怕這裂紋會逐漸擴大,便危及人間其他境域。第一重天坍塌,於那些天庭
眾神不利,他們即便對人間再無情冷漠,對於此番未及自身之事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嶽嵐靜靜注視著燕彤,冷冷問道:“你這一身修為便是以那雪峰山禁法修煉而成?”
燕彤哂笑一聲,微微搖搖頭,看了看一側的秦雲羨,問道:“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疑問?至今仍不信我……倘若我也有一副好皮囊,你們會不會選擇相信我?”
一側的趙若蘭若有所思,驀然抬頭道:“我相信姑娘。雖然我並不記得是誰對我下的手,但我方才回憶起,那日在劍閣城外,應是燕彤姑娘救了我……燕彤姑娘和那位害我之人的氣息並不相同,這一點,我能確定。”
嶽嵐驀然一驚,心中萬千狐疑,陸離……這個名字浮上嶽嵐心頭,突然一陣疼痛。
趙若蘭察覺到此時嶽嵐眼神中的糾纏交戰,關切問道:“師兄,可是憶起何事?”
嶽嵐並未回答,故作無事般擺了擺手,但此時內心的焦灼已是躍然臉上。
秦雲羨心中驀然一痛,陸離……不可能,陸姑娘怎麼會……想到此處,秦雲羨冷眼注視著燕彤,“這位燕彤姑娘,隱藏極深,兩次所見氣息不同亦是自然。趙師姐,莫要被她矇騙了。”
陸離……這個名字反覆在嶽嵐腦海中迴盪,如同鉤吻毒藥一般。
“小紅是怎麼死的!”邵媛不顧胸口的疼痛,死死盯著燕彤,眼神頗具敵意。
燕彤沉默片刻,搖頭道:“小紅……它是自願犧牲……”
“不可能!定是你……”說道此處,邵媛胸口不住起伏,沉重地喘息著,陡然間咳出一口鮮血。
“媛兒!”何墨立刻護住邵媛的心脈,眉頭緊蹙,“你此時莫要再做他想!”
燕彤牽起邵媛的手腕,正要為她運功療傷,卻被邵媛固執地掙脫。燕彤雙眉微斂,厲聲責備道:“你如果要為小紅報仇,就別逞一時之氣!你的傷,如果我沒猜錯,是盤古神鉞所為……”燕彤一把牽過邵媛,強行為邵媛運功療傷。
“什麼!”諸人驚愕道,盤古神鉞不是存於蚩尤墓中麼?如今月食已過,而蚩尤墓仍未被開啟,這盤古神鉞怎會落入萇戈手中?
“若是早在萬年之前,這盤古神鉞已落入萇戈手中呢?萇戈城府極深,精心安排編造這樣一個謊言,無怪乎連眾神和赤炎都被矇在鼓裡……”
“天帝萇戈這麼做的目的到底為何?”
燕彤微微苦笑,搖頭道:“他最忌憚的,並非蘇逸……當年蚩尤不照樣死於他手?他所忌憚的,是這盤古神鉞之力!臥榻之下,怎容他人酣睡?萇戈統治三界萬年之久,怎會容忍這蘊含無上神威的盤古神鉞沉眠在這巫山峽谷之間!”
“你是何時知道?有何憑據?”諸人聽罷此言無不懷疑,秦雲羨轉而問道,毫不客氣。
燕彤抿嘴搖了搖頭,說道:“我仔細詢問過赤炎和蘇逸的傷勢,那日魔域群妖叛亂,雖然有天界諸神於其中偷襲赤炎,但赤炎與蘇逸也不至於受傷如此!我猜想,定是天帝暗中強行催動盤古神鉞之力,將魔域劃出了一道裂口,今夜重傷邵姑娘的金光,便是盤古神鉞神威的餘波……”
“若當真如此,人間覆滅歸於混沌豈不是頃刻之間?”何墨蹙眉凝思。
燕彤微微搖頭,繼而又道:“這力量,遠不足盤古神鉞神威之萬分之一,正是如此,才證明萇戈這萬年以來並未尋到操控神鉞之法!他不過強行催動罷了……但強行催動盤古神鉞,恐有反噬之虞,萇戈投鼠忌器,才沒有使出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