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放不下……便是世人自苦的根源麼?何墨輕聲喟嘆。
水精月樹之境,依舊安詳如昔,梨花紛飛似雪,輕撫人面。
邵媛盤坐在梨花樹下,和竹狸鼠和小狐狸打鬧著……這裡的素白香雪能讓邵媛紛亂的內心平靜下來。
“邵媛姐姐,這是什麼?”竹狸鼠跳上邵媛的身上,看著邵媛手中捧著的以夔文書寫的古舊的書卷。
小狐狸也把腦袋湊過來,好奇地盯著邵媛手中的書,小小驚訝道:“我在魔域也見過這種文字,不過我不認識……聽說是用來書寫天書用的。”
邵媛淺淺笑著,撫摩著竹狸鼠滾圓的身子,輕聲說道:“這是九黎部落秘傳的功法。”
竹狸鼠咧嘴笑道:“那過幾天邵媛姐姐會很厲害的吧?把那些壞人都打趴下?”
小狐狸好奇地看著邵媛:“姐姐也是九黎之人?”
邵媛靜靜看著前方的梨花,淺淺一笑,撫摸著小狐狸的腦袋,並不答話。
周俊安頓好父母家人之後來到此處,看著發呆的邵媛,不由會心一笑。周俊將一支梨花簪遞與邵媛的面前,這簪子真是精巧,素白瑩潤的白玉花瓣堆砌在簪頭,點綴著圓潤銀白的珍珠,細小玉石結成的流蘇活潑地搖動著,頓時添了許多韻味。
小狐狸和竹狸鼠見狀,相視一笑,連忙連蹦帶跳地跑開。
周俊溫婉一笑:“聽聞邵姑娘並不喜歡那些金銀首飾和絹花,姑娘不施粉黛素雅如梨花,前些時日便在江都城找了位工匠定了這支梨花簪子,原想著那日回到周府時便贈與姑娘,卻出了這些變故。如今才能將這梨花簪子贈給邵姑娘,不料正應了這滿目梨花的景色,倒憑添了一些意境。”
邵媛淺淺一笑接過那支簪子,不施粉黛的面容如梨花一樣素雅清麗,讓身側的周俊看得有些痴了。邵媛拿著簪子對著月樹散發的光暈眯著眼仔細看著:“好精巧的花簪……”
周俊淺淺一笑,接過邵媛手中的玉簪花,斜插在邵媛的髮髻之上,青絲之上點綴的白玉梨花和珍珠流蘇,異常美麗。
邵媛調皮地擺擺頭,搖動著髮髻上的流蘇,活潑可愛,輕聲問道:“家人的安頓好了麼?”
周俊靠著邵媛坐下,抬頭看看頭上掩映的香雪,淡淡一笑:“父親母親喜愛這裡的恬淡寧靜,有飛雪照顧他們二老,自然沒有不妥的。只是二哥他……”說道此處,周俊面容露出些許愁態,眼神有些迷離的看著遠方。
邵媛緩緩低下頭:“何墨和張大哥是不是又離開了?早些時候聽聞收到了蘇大哥的來信,看何墨的神色倒似十分擔心的樣子。”
周俊輕輕點頭,側著臉憐愛地看著邵媛:“如今天下不太平,各地山賊強盜進來猖獗,聽聞西北的藩王起兵作亂……各地的武林門派還有修仙洞府也頻生禍事。”
邵媛歪著頭,略帶疑惑地看著周俊:“你和何墨很早就認識嗎?”
周俊笑了笑,搖著頭:“一見如故罷了!”
邵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以為你們一早就認識……你以後也住在這裡嗎?”
周俊笑道:“既然與何墨張晗一見如故,如今他們身負重任,我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管……大哥一家現在也返回了江都,我還得時常去探望探望……邵姑娘如今還需修習道術,便安心居於這裡。”
邵媛有些失望,搖頭輕嘆:“你也要離開。”
周俊合掌溫和淺笑:“看來邵姑娘亦是捨不得在下……那現在即便有天大的事情,在下也不敢舍姑娘而去。”
邵媛面頰有些紅暈,羞惱地嗔怪道:“才覺得你這人沒那麼討厭了……又說這樣的話。”
周俊略帶憨態地笑著,微眯眼看著遠方。月樹的光輝帶著瑩潤柔和的輝光,不似人間陽光那般耀眼。這輝光映襯在周俊的面容上,倒是顯得他格外溫文爾雅。邵媛側著頭看著周俊,眼前這人倒也頗為周正溫潤。想到此處,邵媛淺淺一笑,宛如初綻的梨花,嬌美清麗。
遠處兩個小腦袋在林子裡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是竹狸鼠和小狐狸,在落英繽紛處翻騰跳躍,甚是可愛。
如今的變故,讓周俊心中難以平靜——雖然他面容沉靜如昔,但隱約能看出些許憂慮,深藏在內心中的憂慮。周俊靜靜的看著身側的邵媛,亦不禁感嘆:若邵媛不是這神物之主,也可如尋常人家女孩一般無憂,命運總是太過捉弄這世間之人。
西北藩王元尉起兵作亂,不過十幾日的時間,原本連通西域的富庶之地已少見人煙。雍州城中,原本繁華的街道如今一片狼藉,雖然此間也受春意的照拂,但這黯然的綠色中透露出的是恐怖的殺戮……給這原本應該讓人欣喜的春意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灰色。
西北藩王元尉為禍,民不聊生。而朝廷中那些肱骨大臣都被白皓屠盡,如今還身居高位的,除卻白皓的心腹爪牙也就是一些渾渾噩噩明哲保身之人。皇帝白岵依舊在後宮淫樂,不理朝政。朝廷如今無將可用,派去前往鎮壓叛亂的將士,竟然在沿途逃散殆盡,而地方上的駐兵也不過草草了事,這才早就了西北藩王橫掃無忌之勢。蘇逸本能覺察到,此番元尉起兵作亂,必定另有蹊蹺。張晗來到此處,察覺到這四周瀰漫著的氣息與白皓如出一轍,想必這元尉又是魔域的一枚棋子。
夜深之時,張晗蘇逸二人趁著夜色潛入叛軍的營帳之內。士兵在帳外飲酒狂歡,無辜百姓的人頭被壘積成山,搶掠得來的金銀財物被堆砌在營房之內。一堆篝火在放肆地舞動燃燒,帳篷內走出幾個醉意正酣的兵士,三三兩兩攙扶著往外圍走去。蘇逸躲在帳後一把扣住一個正在小解計程車兵的脖子,低聲問道:“元尉在何處?”
那個士兵害怕得不住發抖,手指顫抖著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處營帳,那四周有十數人把守,細看那些人的氣息功力,絕非尋常之人。
蘇逸點了那個士兵的昏睡穴,將他放置在營房一側。蘇逸看了看身側的張晗,小聲問道:“你覺察到這裡的氣氛與你在江都所遇白皓的氣息如出一轍?”
張晗點點頭,低聲道:“不會有錯!我們要小心行事。”
蘇逸暗自施法,門外十數人的耳眼口鼻皆被封住。二人潛至營帳之側,清晰聽見帳內白皓的聲音,二人不禁一怔,略帶驚恐和懷疑地看了看對方。白皓竟然未死,此時出現在這元尉帳營之中,莫不是和這西北之禍有著莫大關聯!
白皓正坐於營帳中的主位之上,懷中抱著的女子儼然就是當日周府中的綠水。元尉雖然自立為帝,但此刻仍然受制於白皓,不敢居於主位上座,此時元尉身披赤金蟒袍,雖然貌似恭敬,但眼神中頗有不甘。
昶道士立於白皓身後伺候,猥
褻的目光不住地打量著元尉身側的姬妾。
白皓漫不經心地看著酒杯中赤紅的葡萄酒,葡萄酒醇厚馥郁芬芳似乎並沒讓白皓此刻的心情有些好轉,白皓微微抬眼看了看身側的元尉,神情陰晴不定,語氣頗為:“這雍州已盡入你囊中,卻至今都未尋到落霞琚。”
在門外的張晗蘇逸猛然間聽聞落霞琚之名,暗暗心驚,落霞琚原為流洲之物,傳說中能彙集世間分散的靈力,以助修仙者修行。當年流洲的弟子紫菲因戀上一位凡間男子而攜落霞琚來到世間,後聽聞紫菲被愛人所辜負,含恨而死,而落霞琚的下落也無人知曉。如今白皓突然提及,莫不是他已打探到這落霞琚就藏於這雍州境內?
元尉神色微微有些異樣,語氣恭敬地回答道:“我已竭盡全力,但這落霞琚在人間消失數百年,如今也不一定就留在雍州境內。”
白皓不屑地笑了笑,又緩緩搖頭故作惋惜地嘆著氣。白皓此刻心中早有計量,這落霞琚能彙集靈力,人間靈力解封,獨這雍州境內靈力卻少有外擴,反而愈加集中起來。魔域命白皓在人間為魔域收集靈力,自然也要尋找這落霞琚……從種種跡象上推斷,這落霞琚主人紫菲的轉世必定落在這雍州境內,尋到這位轉世,自然也能找到這落霞琚。魔域給的期限不長,必須儘快尋到這落霞琚。白皓冷冷瞥了眼身側的昶道士,昶道士領命,從一側退下掀開門簾,往外走去。
張晗蘇逸二人當即撤下,門外中了定身咒的侍從身上法術也被解開,半晌才緩過神來。昶道士疑惑地看了看門外那些神智仍然有些不清的侍從,鬼厲的眼神在四周掃過,仔細查探著。
蘇逸張晗二人退至營帳之外的一處隱秘山石之處。蘇逸冷眼查探著這營帳四周的氛圍,小聲說道:“四周靈力彙集於此,想必這落霞琚之主的轉世就在這營帳之中。如果不出所料,這落霞琚應該就藏於這元尉的營帳之中。如果元尉已得到這落霞琚,想必是想據為己有,狼子野心。”
張晗有些不解,問道:“白皓未死,且他身邊的昶道士行蹤詭秘,我需跟往查探一番。”
蘇逸神色冷峻,點頭說道:“我去尋找這靈力彙集的終處,定不能讓這人間靈力被奸邪之人所用。張兄,白皓此時深淺難測,尋常之法恐怕難取他的性命,此時莫要打草驚蛇。”
二人點頭拜別,蘇逸趁夜色再次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