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太病了的這幾天,楚元麟晚上很規矩。
沈慕煙睡得足,心情不錯,起了練劍的心思。每日趁天還沒亮,獨自前往社群公園的湖畔,拿樹枝當劍,揮得獵獵生風。
要知道,他從前是懶慣了的,除了年少不能做主的時候,弱冠後從沒有早起練過劍。
如今倒還有些懷念。
只是沒兩天,那附近小區就傳出謠言,說有人看到公園鬼影憧憧。
每天晚上出現,天亮前消失。
沈慕煙從大媽們的口中得知時,默了許久。擔心給廣大群眾造成心理陰影有損福報,無奈決定放棄這項活動。
楚元麟察覺他的心情不太好,小心地和他聊天。
“沈哥,你的生日是哪天?”
沈慕煙不假思索,“四天前。”
“你怎麼不告訴我?”楚元麟唇瓣微張,想起四天前正是他親了他的那晚,收斂了情緒,緩聲道:“你要是告訴我,我們也好給你過生日。”
沈慕煙抬眸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很深,以至於楚元麟若有所感。
“沒必要,不必興師動眾。”
他的生辰是七月三十,此處常用公曆紀年,他自已也沒想起來。
來到異世界兩個月了,頭一次有了思鄉之情。
往年他生日,族內都是要大肆慶祝的,他的父親母親也會精心準備禮物。
沈慕煙性情豁達,隨遇而安,但人非草木,落葉還講究個歸根,誰都眷戀故土。
不知過了多久,兀自陷入回憶的沈慕煙眼前突然出現一物。
只見楚元麟站在他的面前,雙手捧著個未拆封的手機盒,盛著笑意,認真而期待地說道:“我託裴哥給你買了個禮物,本來是準備過兩天中秋送你的,現在只好先補給你當生日禮物,到了中秋,我再送你別的。”
沈慕煙:“……”
人脆弱的時候容易被趁虛而入。尤其對沈慕煙這種強者而言,快一秒慢一秒都不行。機會眨眼即逝。
楚元麟顯然是個有運氣的。
沈慕煙明顯察覺自已的情緒被眼前人撥弄了一下,於是他彆扭了,淡淡說道:“我不是說過,手機我自已買。”
楚元麟不動,“就當,是你給我外婆治病的謝禮。”
如此,沈慕煙受之不愧,畢竟,從前他出診,診金可是很高的。
“那就多謝了。”
他接過來,有些興奮地拆開手機盒。
“這是今年新出的一款智慧機,聽說挺難買到的,還是裴哥厲害。”
沈慕煙對這個世界褒有旺盛的求知慾,聞言更稀奇了些。
楚元麟敏銳,對方雖然一點沒笑,可他就是知道,他在高興。
他跟著彎了彎唇角,笑著笑著就想起裴哥對他說的話。
那天發現自已的心意後,他當晚就給裴峰打了電話,說想要個最好的手機。
裴哥在電話裡笑他、也教他,“元元,你這樣子是對小情兒的態度,拿東西砸他呀??人高馬大的男人,我覺得他不吃這套。”
楚元麟沉默了會,說:“可我,沒什麼能給他的。只要他要,我有的都可以給他。”
裴峰也沉默了,他說,“元元,沒人喜歡太卑微的伴侶,尤其是男人與男人之間,最終是要並肩站到一起的。”
楚元麟掛了電話。
他沒想過用送東西作為追求的手段,他只是想讓他高興一下而已。
過了十天,楚元麟果然又準備了中秋禮物,是託江晨陽買的一件黑色夾克外套。
因為是自已的尺碼,沈慕煙想拒都沒法拒,有一瞬間,甚至想起了那些富家子弟在青樓哄騙頭牌的戲碼。
他有點後悔將自已比作頭牌了。
旁人的心意不好辜負,沈慕煙表示了喜歡。也就是他臉皮夠厚,也有足夠的信心自已能回報的價值遠大於此,否則旁人怕是多少有些負擔。
沈慕煙最喜歡的還是新手機,廢寢忘食,晚上都不睡覺了,天天玩到凌晨三四點。這下楚元麟也熬不過他了,再也沒有做出出格之舉。
馮老太每每都下夜班回來了,沈慕煙還沒醒,忍不住問楚元麟,“怎麼回事啊他,最近天天睡懶覺。”
楚元麟笑了笑,沈先生有時候一本正經得像個謫仙,有時候又可愛得像個孩子。他願意呵護他這點接近凡塵的缺點。
彷彿兩人之間靠得更近了。
“他最近新得了個手機。玩得熱乎呢。”
“手機?誰買的?”馮老太警惕。
“旁人送的,他上次幫了個小孩,他父母送的。”楚元麟低頭,心想自已竟然也可以撒謊撒得如此順暢。
沈慕煙之前是救了個噎住的孩子,可他出手太快,孩子父母沒當回事,自然談不上感謝。甚至怪他粗魯,語氣有點不好。
沈慕煙的心思都在新手機上,擺擺手沒在意。
楚元麟卻記住了那對夫妻的聲音,給他們狠狠記了一筆,那天來店裡買東西,小孩看中了一個奧特曼玩具,楚元麟藉口是進口的,給那對夫妻開了天價。
習武之人就是睡熟了,也會對周邊動靜警惕,沈慕煙默默把楚元麟的話聽了去。心想,從前他娘常說婆媳關係看夫君,所以,楚元麟這樣的男人,將來也挺會疼老婆的吧?
嘖。
沈慕煙辦了張手機卡,先把楚元麟的號碼輸進去,再加上江晨陽和裴峰。自此,他在這個世界,至少有三個可以聯絡的人了。
嗯,適應得不錯。
江晨陽的高興是最明顯的,三天兩頭打電話叫他出來玩。
沈慕煙擔憂楚元麟故態復萌,他總不能每日熬到凌晨。於是,等馮老太換成白班後的這天,他白日裡與楚元麟照常相處,晚上和馮老太兩人打了招呼,“晨陽邀我去喝酒。”
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喜歡扎堆,那是熱情洋溢,怎麼瘋怎麼玩。
馮老太知道這把年紀的小子都是好玩的,她現在不擔心沈慕煙欠錢跑路了,對他滿意得不得了,還給了他兩百塊錢,笑眯眯地囑咐他好好玩。
但她是不肯楚元麟去的。
臨走的時候,沈慕煙看到楚元麟就那麼沉默地“望”著他。
無悲無喜。
他莫名有點心虛。
可他想,既對他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便不能給太多希望。
也不是非要分出個楚河漢界,只是給彼此留點空間,讓他慢慢適應。
沈慕煙於是戴上楚元麟給的黑色口罩,再不猶豫地出了門。
根據江晨陽發來的公交路線圖,找到了陳氏燒烤大排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