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長的年薪是一百石的小麥,養活一家老小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而且旱澇保收基本不會被拖欠。亭長與大秦帝國的其他“公務員”一樣,每上五天班就有一天的“”沐浴假。
然而即使如此,這劉季還是沒有能存下哪怕僅僅是一個銅錢;不僅如此,他又欠下了鉅額的外債。
因為他死性不改、舊病復發,在極其不耐煩地敷衍完那一點兒公事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帶著自已的那幫小兄弟花天酒地、賭博搖骰。
這劉季一行人喝酒,喜歡去臨近的那家“悅來酒家”。這“悅來酒家”的老闆武老頭、武老太婆與劉季可是老熟人了——在劉季去大梁城投奔信陵君大人之前這劉季就經常在這裡呼朋喚友、胡吃海塞。
劉季可是剛還了舊債就又欠下新債,子子孫孫無窮盡也。本來這對武家夫妻見劉季既當了亭長又還了舊債還很是高興,因此對劉季他們的到來很是殷勤;然而沒過多久就發現劉季故態復萌重新當起了“老賴”,因此又重新開始對其厭惡了起來。
見狀劉季的結拜小弟盧官可是坐不住了,對其悄悄道:
“大哥,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每次我們去那‘悅來酒家’喝酒,武老頭和武老媼都對我們橫挑鼻子豎挑眼,還當眾向你討要酒錢,對你的威望可是很不利啊!”
“是啊!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這劉季聞言也不禁皺起了自已的一對掃帚眉。
“小弟私下裡聽說這武老頭和武老太婆都很是迷信,經常求籤算卦、焚香宰牲;小弟竊以為,我們應該從這方面去下手。。。。。。”
這盧官可是個冰雪聰明之人,在那裡對著劉季擠眉弄眼建言道。
“你這真是扯淡呢!你上次在那‘悅來酒家’裡對他(她)們倆說我是‘大澤龍種’,左大腿上的七十二顆黑痣上應蒼天的七十二星宿,這兩個該死不死的老東西不是不僅不相信,還他孃的對我們兄弟倆出言不遜嗎?”
這劉季每每一提到這件事,都還很是氣憤憤的。
“這次我們來換一個把戲。。。。。。”
這盧官趴在劉季的耳邊一陣耳語,劉季聽罷忽然眼睛一亮,猛地一拍自已的大腿道:
“嗯,你大哥我覺得此計可行!你快快喊上幾個弟兄,前去準備吧!今天晚上我們就去那‘悅來酒家’試上一試!”
這天晚上,這劉季又帶上了自已的一幫小兄弟,大搖大擺地再次光臨那“悅來酒家”。那“悅來酒家”的老闆武家夫婦一見又是劉季這幫瘟神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又是翻著白眼、惡語相加。
這劉季可素來是厚臉皮之人,因此也就不管不問,點了十斤紅燜狗肉,一斗這“悅來酒家”自釀的“玉壺春”高粱酒,帶著一幫小兄弟盤膝而坐,推杯換盞、胡吃海喝了起來。
當然了,盧官等一幫劉季的小兄弟只是頻頻向自已的“大哥”劉季殷勤勸酒,自已卻並不多喝。
畢竟這天晚上他們還有著“裝神弄鬼”得重要任務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劉季已經頗有醉意了,在搖搖晃晃地再次喝下弟兄們殷勤斟滿的一碗酒後便頹然醉倒在地,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咣噹”聲。
隨著這劉季的頹然倒地,那幫小兄弟們立即開始緊張地“操作”起來了。
聽見那聲沉悶的倒地聲,那對武家夫婦連忙趕出來探看情況。
只見在昏暗的桐油燈下,斑駁的影壁上赫然出現了一條張牙舞爪的五爪金龍!
這條五爪金龍鱗擴須張,搖頭晃腦,頗有著一番駕馭天下的氣勢。
這一下子可把這對武家夫婦給嚇得“噗通”一聲雙雙倒地,口中大叫道:
“真龍顯靈啦!真龍顯靈啦!”
其實這一切無非是劉季的那幫以盧官為首的小兄弟去苦心表演的皮影戲而已。
熱鬧的酒宴一直持續到天色微明才正式宣告結束。這劉季在眾多小兄弟的攙扶下,搖頭晃腦地對著武家夫婦道:
“老、老闆,這次的酒錢是、是多少啊?”
“一共是一千二、二百三十八文;劉、劉亭長,你給一千二、二百文就是了!”
這武老頭這次對劉季可是一反常態的客氣,甚至可以說很是畏懼。
這可是一百八十度的態度大轉變啊——要知道就在前幾日,這武老頭還用右手的食指指著劉季的鼻子,極其不客氣地叫他“小子”呢!
這劉季手抖抖地把右手伸進自已腰間懸掛的褡褳,將裡面的銅錢全部掏出來放在了破爛不堪的櫃檯之上;劉季一連數了兩遍,最終才得以確認一共是六百三十三文大錢。
“武、武老頭,我小劉今天出、出門出得急,錢沒有帶、帶夠。。。。。。要不剩下的錢我小劉先、先欠著,你看怎、怎麼樣?”
這劉季的酒著實喝得有些多,說起話來很是有些口齒不清。
“劉亭長,您看您說的是哪裡話啊!您可是我們老兩口的父母官啊!您大駕光臨,我們蕞爾小店可是蓬蓽生輝啊!當然可以欠著,當然可以欠著!”
這武老頭忙不迭地向著劉季點頭哈腰,滿臉賠笑。
其實這武老頭和武老太婆可都是東山亭的,還真不屬於是劉季的子民。
“是呀,是呀!您劉亭長能來我們‘悅來酒家’,那可是我們天大的榮幸呀!什麼錢不錢、債不債的,太生分啦!”
這武老太婆對著滿面通紅、滿口酒氣的劉季也是一臉的諂媚。
老古話對此闡述得很是精闢:酒醉心明。這劉季雖然早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但心裡卻還算得上是較為清楚,聞言差點高興得跳了起來!
看來以後這“悅來酒家”自已可是吃定了。
這劉季雖然貴為一亭之長,也算是沛縣有頭有臉的人物了;然而其一天到晚揮霍無度尋花問柳債務累累,因此年過四十也沒有人願意將自已的寶貝女兒嫁與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