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秋楓亭看上去曾經是一個很繁華的市鎮,有街道、有集市、有水井、有橋樑;然而由於戰亂和瘟疫的因素,這裡卻顯得很是蕭條和詭異。
不見雞犬,不聞人聲,家家閉戶,不嗅炊煙。
這小劉季試著去敲村民的房門;然而明明方才從屋內還傳出了人聲,這小劉季一敲門,屋內的人聲戛然而止。
一連敲了好幾戶人家的屋門,結果卻無一人願意開門收留。
沒有辦法,這小劉季只能“自已動手,豐衣足食”了。
他費力地摘了一些野果和野菜;然後又來到小河邊,將自已的那根“打狗棍”拴上細繩和吊鉤,就地挖了一條倒黴的蚯蚓穿上。
這小劉季嫻熟地將吊鉤拋入了小河中。以前的他可是經常和一幫小夥伴在沛水邊垂釣的,因此對他來說幹這一切可都是輕車熟路。
藉著等魚蝦上鉤的功夫,這小劉季忙不迭地將口袋裡的幾個小野果在小河中洗淨,然後塞入口中,囫圇吞棗。
這小劉季可實在是餓了——這可是他這天來的第一頓飯啊。
本來就拉肚子,又沒有飯吃,這小劉季的身體自然是很虛弱的。
至於釣魚,那其實是一件很講究運氣的事情。
已經到了夏季,魚蝦之類的需要夏眠,因此是比較難上鉤的。
然而這次這小劉季的運氣還是比較好的——不到半個時辰,他已經釣上了一條翹嘴的魚兒、一隻呆蝦米和一隻只剩下一隻鉗子的河蟹。
雖然它們的身形都很小。
但其實已經夠了,聊勝於無;這小劉季其實對此已經很是滿足了。
這小劉季匆匆將那一小把野菜在清凌凌的小河中沖洗了一下,然後和魚兒、蝦米、河蟹都一起放入黑陶碗中,加入河水,生起一堆篝火來進行“亂燉”。
這小魚兒也不清理內臟了——畢竟此時此刻,這些食物可真的是太為寶貴,一絲一毫可都是不能被輕易浪費的。
沒有油,也沒有鹽,一切都只能被迫將就了。
很快,那黑陶碗中的河水就沸騰起來了; 這小劉季拔出竹筷在河水中劃拉了幾下,就迫不及待地食指大動。
三下五除二,這一點少得可憐的食物就全都吃完了;甚至就連那一點兒湯汁都被這小劉季一飲而盡。
老話對此闡述得可是很為精妙:原湯化原食。正可謂也!
吃了這點兒飯食,這小劉季似乎是恢復了一點兒氣力;然而天色卻開始陰沉了下來,冷風驟起,看來很快就要下暴雨了。
暴雨之夜在野地露宿,那無疑是很危險的。
不僅會失溫,而且還有可能被閃電所擊中。
這小劉季正蹲在那裡一籌莫展,突然眼角的餘光瞥見附近似乎有一間小小的無門茅草房。
這小劉季按捺不住滿心的狂喜,連忙起身走去。走近了一瞅,只見小茅草房大約只有五尺見方,正中供奉著尊大約三尺高、土地神模樣的木製神祇,神祇的面前是一個破爛的黑陶香爐,裡面並無一丁點兒的香灰。
供品自然也是一丁點兒也沒有的。
看來這應該是一座鄉間的土地廟!
由於近來香火很是慘淡,因此木製神祇已經油漆脫落腐爛多半,殘破的黑陶香爐也無人更換,也沒有什麼人前來敬香許願。
老古話對此可是闡述得分外精闢: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身處亂世,朝不保夕連苟活都是一種奢望,自然是不會有多少閒情逸致去求神問卜的。
這間土地廟一看就是年久失修,屋頂上的茅草已經被風颳去了不少。
然而在這個時候,這小劉季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捲起包袱卷,匆匆來到了這間土地廟。
這小劉季倒很是講究——只見其鄭重其事地向著那尊爛了一大半的土地老兒俯身拜了三拜,微閉雙眼口中唸唸有詞道:
“土地公公在上:在下豐縣中陽裡草民劉季,西行投奔信陵君大人,路過寶地,突遇風雨,不得不進廟夜宿,冒犯仙威。還望土地公公海涵!”
隨後這小劉季將黑陶香爐和自已的包袱卷全都放在地上,自已則爬上供桌躺了上去。
嘿,正好可以躺下!
雖然說供桌也已腐朽,這小劉季隨便伸個懶腰供桌便會搖晃不止並“格拉格拉”地亂響一通,然而畢竟還是給自已提供了較為乾爽、安全和平坦的睡臥之處。
在供桌上夜宿,一來可以防止蟲咬,二來即使晚上下雨,自已也不必擔心遭受“溼身”之厄。
風聲越來越大了。
這小劉季也實在是累了——他打了長長的呵欠,翻了個身,準備進入到香甜的夢鄉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閃亮的霹靂打了下來,擊中距離這小劉季棲息的土地廟大約十丈遠的松樹樹梢上,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雷鳴,那棵倒黴的松樹頃刻之間便如同一支燃燒著的火炬,烈火熊熊!
傾盆大雨落了下來,伴隨著密集的“嘩嘩譁”聲;同時傳入這小劉季耳朵的還有那隱隱約約、時斷時續的哭泣之聲。
由於這間土地廟房頂的茅草被吹掉了一部分,因此這小劉季難免被淋了一些淫雨。
不過這小劉季也知足了——他其實是一個很現實、知足常樂之人。
以前他的目標就是和一幫兄弟偷雞摸狗、瀟灑快活;現在自已的目標則有所改動——他決心去投奔“明主”信陵君大人,為其鞍前馬後,建功立業,萬古流芳。
正所謂《詩經》中的千古名篇《蒹葭》中所吟唱的那樣: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游從之,道阻且長。溯洄從之,宛在水中央。
為了追尋自已心目中的“伊人”信陵君大人的腳步,這小劉季可謂是上下求索,“溯游”又“溯回”了。
很快這小劉季就鼾聲如雷了,約會周公去了。
在夢境中,他順利見到了那朝思夢想的信陵君大人,並得到了他的青睞,成為其“食有魚,出有車,可以為家”得上等門客;信陵君大人對自已“言必聽,計必從”,自已可是出盡了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