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魍聽了皺著眉頭道:“去醫院就不用了吧……”他真的是很討厭醫院。難聞的消毒水味,刺鼻的血腥味,康復者的喜悅,離別者的不甘,親屬的笑容與淚水……那是一個很矛盾的地方。
亞月給了吳魍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不去?我事先說明過了,這裡是警局可不是醫院,沒有麻藥,最好是先在這裡簡單處理一下,然後馬上去醫院,如果你想直接在這裡縫合的話,我勸你還是別嫌去醫院麻煩,先不說就你這麼一個瘦弱的大學生,就算是個普通的警察也不一定能承受住直接縫合的痛苦,所以說你還是別逞強,你根本承受不住那疼痛的。”
吳魍還是拒絕道:“這傷口不算太大,用不著這樣吧?” 在亞月看來吳魍就是固執不領情啊,所以她也不打算勸下去了,反正疼的也不是她,疼了還能多長點記性,一個大學生破了好幾個案子就以為自已很厲害嗎?疼了就知道自已有多麼不知天高地厚了!
自已不也是這樣的嗎?可是,疼的卻不是自已……
亞月眸中閃過一絲傷感,調整了一下情緒,眼中恢復了平靜,對著韓洌和袁羽說:“既然你堅持,那好吧,韓洌袁羽你們倆先出去,我給吳魍縫合。”
“額,亞月你不能學吳魍那樣意氣用事啊……”韓洌身為警察受過大大小小的傷,有一次就是不用麻藥緊急縫合的,傷口雖然不算太大,他也沒太過失態,咬著牙不讓自已大叫,不讓自已動的太厲害,畢竟疼還是真的很疼的,況且動的太厲害的話會影響縫合的效果。
“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自有分寸,所以你們趕緊出去吧。”亞月冷哼一聲,但韓洌清楚亞月的品行,就拉著袁羽出去了,袁羽雖然有些擔心吳魍,但這可是自已的嫂子出馬,在袁羽看來,他嫂子的醫術可好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來當法醫,但這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韓洌和袁羽並沒有在門外乾等著,他們打算先去常珂和常冉那裡看看。
“喂,韓洌警官。”白天晟也跟了出來。
韓洌腳步一頓,袁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韓洌:“怎麼了韓洌哥?”
“你可要小心了,你身邊的那個大哥哥也一樣,”白天晟眯著眼睛,“不然,很容易就會死,而且,這個大哥哥是,不容易被奪舍,卻容易被靈魂傷害的體質。”
“所以,吳魍才會擋下那一刀,不然只要那把刀傷到這個哥哥,就算沒有傷到要害,他的靈魂也會受創。”
“而靈魂如果消失,灰飛煙滅的話,這個人,就無法輪迴轉世,不再存在。”
韓洌瞳孔劇烈一縮,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魔怔了一般,袁羽有些擔心地問:“韓洌哥?你怎麼啦?”
“袁羽,”韓洌回過神,嚴肅地看著袁羽,一字一頓地問,“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魂嗎?”
“好了,他們都出去了,該進行縫合了,”亞月先將吳魍的袖子剪開,而後戴上醫用手套,用酒精棉花給針消了一下毒,“還有你要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那痛可不是你能想象的。”她還是勸了一句,雖然語氣不大友善。
然而吳魍並沒有改口。“你把袁羽和韓洌趕出去,是怕我出醜吧。而且,你應該從一開始就很討厭我參與辦案了吧。”兩句疑問句硬生生地給吳魍說成了陳述句。
亞月見吳魍還是固執地不肯改口,還問了自已兩個顯而易見的問題,這回是真的打算不再相勸了,她回答道:“確實,我怕你疼得大吼大叫,結果導致傷口縫合不好而已,這樣既沒有起到醫療效果,還丟人丟大發了,我怕你的自尊心受挫。至於後面一個問題,答案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那是為什麼?”吳魍其實至今對於亞月的敵意還是一頭霧水。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你不是很聰明嗎?有本事你給我猜出來啊。”亞月挑眉,拿著針走近。吳魍坐在椅子上,將刀放在了一邊,血其實已經快要染紅他整個袖子了,但他除了面板變得蒼白了一些,其他並沒有什麼,好像沒有感覺到疼一般。
吳魍也不介意亞月所說的有些挑釁的話,而是真的猜測起來:“那就按你說的來吧,你不是討厭我這個人,應該是討厭我的身份吧?”
亞月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慌張,但很快就消失,她重新變成淡然鎮定地模樣:“繼續想吧,這樣還可以分散注意力。”
吳魍也不知看沒看到亞月之前慌張一瞬而流露出來的情緒,繼續猜測道:“你跟我做過一樣的事,就是在還沒有成為警察之前就幫警察破案。”
“思維邏輯不錯啊,不過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麼厲害。”亞月也拿了一張椅子,坐在吳魍旁邊,手裡拿著針,準備給吳魍縫合。
“你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失去過什麼重要的人?”吳魍又猜測道,其實這個他是推測出來的,有一次跟袁羽聊天的時候袁羽曾跟他說過亞月的父親是個警察,警察是個相對來說比較危險的職位,受傷什麼的都搞不清有多少次了,犧牲也是難以避免的。
這回輪到亞月震驚了,她可是沉不住氣了,這件事她是跟韓洌說過的,不會是韓洌告訴他了吧?不然怎麼會猜得那麼準呢?
“這件事是不是韓洌跟你說過?”其實亞月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但也只有韓洌知道這件事啊。
“放心好了,並不是韓洌告訴我的,之前都是我猜的,後來那個是袁羽告訴過我,你的父親是……嘶!”吳魍的話還沒說完,亞月就開始縫合了,沒錯,她也沒有提醒吳魍一聲就開始縫合了,突如其來的疼痛中斷了吳魍的話。
“不要提我的父親。”亞月有些發怒了,直接開始了縫合,當然她立馬意識到自已太過激動了,可為時已晚,不過也還好,她並不是隨便亂扎針的,只要縫合下去也就差不多完事了。對,對不起,我……”亞月有些慌亂,握著針的手有些發抖,吳魍看她這個樣子,嘆了口氣,任何人的心裡都有一方寸土,那裡存放著不願被人提及的記憶。
“沒事,你繼續縫合吧。”亞月點點頭,又說了一聲對不起,冷不丁地聽到吳魍說:“我知道,我提起的事是你最不想回想起的過往,畢竟我也一樣。”
“……”亞月咬著唇,並沒有說話,沉默地幫吳魍縫合傷口,吳魍也是沒有說話。
亞月將吳魍的傷口縫合好,又將血擦乾淨,將沾了血的手套扔進垃圾桶,將吳魍的傷口用繃帶包紮好,整個過程沒有人說話。
待完全處理好之後,亞月站起來走到門前握住把手,背對著吳魍說道:“你可能覺得我是個怪人,而我確實如此。”她指的是,如此討厭吳魍和袁羽參與辦案。
“只是心裡有傷罷了,我也一樣不是麼。”吳魍滿不在乎地說。
“是啊,”亞月輕輕地笑了笑,不都一樣嗎?
就連韓洌也是,因為他的那一雙眼睛。
“有些回憶雖然不能忘卻,但它們也是我們走下去的動力不是嗎?就算顯得自已如同異類又怎麼樣呢?”
就算別人都在冷嘲熱諷,就算自已有著悲哀的過往。
爬起來,將那些嘲諷的人踩在腳下就好了。
忘了它,全力改變顛覆自已的未來就好了。
【心裡受過的傷,忘掉是懦弱者的行為,你永遠不能忘卻】有時候太在乎他人的看法,又或者太過沉溺在悲哀的回憶裡,自哀自怨的同時,傷害不到別人,只會傷害到自已而已。”
亞月開啟了門。
【你走不出去的,唯有殺了國王】
“確實如此。”吳魍站了起來。
【只有你承認我的存在,真正地獲得自已的力量時】
“怎麼能輸給自已的回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