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蘇？”
“啊……”米蘇也是聽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他不需要回頭去確認，在他身邊陪著自己度過潛伏的這段時間的人只有蔡坤彬。
他的思維很清晰，但是大腦卻並不舒適，因為他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休息的並不好。
這家直播公司的很多違法證據已經掌握在了他們的手裡，可這些相比於他們想要探索到的最大的陰謀，這遠遠不夠。
合同裡的包吃包住形同虛設，住的是直播公司的出租樓，和租房的普通居民混住在一起，還需要每天上交日租。因為是在住房裡直播，所以工作時間根本不可能定為八小時，如果直播間裡看到了直播主偷懶，就會有人來敲響你的房門，站在門口高聲提醒你哪一段直播時長無效了。
每天面對著公司提供的劣質直播裝置：顯示器、燈、音響等等。身體的負擔放在一邊，枯燥的資料工作，還有帶貨的數量要求，僅僅從這一個月的潛伏之間米蘇就能夠把這個公司的經濟犯罪途徑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陰陽合同，對賭協議，租借住房和裝置的槓桿協議，還有推卸勞動合同法規定的各種隱藏條約，這還只是米蘇在經歷了一週之後感覺到的。那些簽約很長時間的主播就更不要提了，在這種你壓根不要奢求有隔音效果的住房裡，就算是直播的時候房子塌了他們也不會給你算工傷的，甚至還會說你這段直播時長無效，需要補上。
米蘇都不需要仔細看，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一定變得很糟糕了，如果不是蔡坤彬假扮自己的助手幫他處理掉了更多的雜事，別說抽空出來看案件資料整理線索碎片了，他根本撐不到一個月。
他休息的時候變得很容易恍惚，雖然他知道原因是什麼，可除了克服困難撐到真相出現端倪，他別無選擇。
“要喝咖啡嗎？我多兌了牛奶的。”
“謝謝……”米蘇笑著點點頭，但也只是朝著桌子上靠近自己手臂的空位上揚了揚下巴，示意對方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就好，然後繼續低下頭去看自己手裡的檔案。
蔡坤彬就將桌子上堆滿的書和紙張朝著旁邊輕輕推開了一些，讓那一片看起來只有豆腐塊大小的空地兒能容得下他送來的馬克杯。
一個月的時間了，他們兩個人擠在一間小出租屋裡，即便直播公司不知道米蘇是男扮女裝的，也絕對不願意給他們安排新的房間，也絕對不允許他們住在外面，基本等同於員工監禁。
出租房的隔音效果很差，為了保證二十四小時盈利，直播公司也安排了夜間直播的直播主們，那麼難免就會有直播主的直播內容是會製造噪音的專案，可是他們沒有權利反抗。
在最基本的睡眠都保障不了的情況下，即便是再聰明的偵探也不可能有足夠的推理能力的，能夠保證自己不會因為太困而直接昏睡過去都已經可以證明米蘇真的很堅強了。
至少蔡坤彬是這麼想的。
“咚咚咚——”
“嘖……”敲門聲一響起，米蘇的眉頭就幾乎擰在一起了，但是他還是迅速地將資料夾在了書本里，偽裝回原本那個佈景書架。
但是就是在起身的那一剎那，馬克杯被他打翻了，杯子裡的咖啡在了桌子上蔓延開來，米蘇迅速地扒開了馬克杯附近的幾本書。蔡坤彬也快速地一手從旁邊從儲物架上扯來了衛生紙蓋在了咖啡上，一手扶正了馬克杯。
兩個人還在手忙腳亂，門外的敲門聲卻越來越急促，像是來催命的鐘馗一樣，米蘇將那些書本全部立好之後，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裙子確認沒有沾到咖啡，又看了一眼蔡坤彬。
蔡坤彬看了一會兒米蘇緊皺著的眉頭，就自覺轉身去負責開門了，米蘇則是轉身去旁邊那張用紙箱子蓋上被褥假裝做的小窗，踢開了腳上的毛絨拖鞋，躺下就是裝睡，如果非要找一個他想做但是沒做的事情，那應該就是找韓鈺畫幾張符咒貼在自己窗邊做個法陣再低吟幾句“妖魔鬼怪快離開”了。
敲房門的不出意外就是那個每天負責提醒他們直播時長無效的“監管者”，反正他們直播主的水聊群裡就是這麼命名這個傢伙的。
“你們週末加直播時長嗎？”
“我們……”蔡坤彬朝著米蘇裝睡的床上看了一眼，嚥了下口水說，“她今天有點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下，可能還要去一趟醫院什麼的。”
“那就不給你們記時長了。”說完這句話之後那個監管者就走了，頭也不回門也不關。
蔡坤彬剛把房門關上就聽見身後好大的一陣動靜，轉身一看，米蘇把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胡亂捲成一團扔在了地上，完事兒以後還抓起了旁邊的枕頭一頓亂捶，一拳又一拳，嘴裡應該還壓制不住的低聲怒吼著，傷害不大，但是米蘇是完全沒有在直播間的時候那種可愛優雅的形象了。
人都是標籤和資料，壓榨員工的老闆當然是這樣想的。
米蘇怎麼會不明白呢？但是他清楚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他要留在這裡，只能這樣宣洩一下情緒。即使手上的打擊的動作再猛烈，他也還是極力壓制著自己的破口大罵，更何況這種沒什麼章法的胡亂發洩打出來的小拳拳，在蔡坤彬的眼裡真的就只算得上是小孩子的發洩罷了。
該想想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米蘇，我找秦律師確認過，他今天下午兩點就能到，你要和我一起去接他嗎？”蔡坤彬找了抹布擦著桌上的咖啡漬，等到米蘇深呼吸的時候才問起來。
“不了，留個人在房間裡，免得有人動東西。”
“哦，好的。”蔡坤彬看著米蘇的狀態稍微平穩了一些之後，這才開始檢查有沒有檔案被咖啡汙染到。
米蘇見狀也不閒著，起身回到了書桌邊上，去收那一支需要洗刷的咖啡杯。蔡坤比看著米蘇湊近過來，自覺就撤開了一些距離給他，但是看著米蘇已經亂糟糟的劉海和兩股小辮子，還是忍不住說道：“米蘇，你盤起來的包包頭好像有點亂……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