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看出了陳嘉漫沒多大觸動,歪歪急了,很認真地說:“我承認,在地獄谷找到你的時候我其實對你沒多少感覺的,那時候就覺得你是個有點麻煩的女孩,但所幸找回來了。
直到那天早上,我們一群人跑去找你,大家都問你喜不喜歡自己,你站在那幅草原圖旁邊,微笑地一個個和我們說‘喜歡’,那樣溫柔又那樣平和,可偏偏那幅畫情緒那麼激烈,那種破碎的、凌亂的、卻又沒有放棄的……掙扎和希望,當時給我的震撼特別大。
回去後我把你這些年所有的畫都找了出來,一遍一遍地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喜歡上了你。
在遊樂場那天,你說你不喜歡我的時候,我也想放棄的,但是好難呵,阿漫,我好像,真的已經陷進去了呢.”
“對不起啊,我說得有些亂,可其實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不是頭腦發熱,也不是一時好感,我是真陷進來了。
但這些你都可以不用在意,我喜歡你只是我自己的事,你可以不用有任何壓力,我就只是想在你心情不好的時候陪著你,哪怕只能讓你扔扔石頭出出氣都好.”
陳嘉漫略苦惱,手在口袋裡掏啊掏,特別想現場給程夕打個電話:這種情況應該要怎麼做?然後又覺得,她不能再事事依靠她了,就嘆了口氣放下手機,“好吧.”
她說,“你不覺得虧就行.”
歪歪聽得忍不住笑起來:“怎麼會覺得虧?”
陳嘉漫語氣淡卻認真:“感情不可能只是單方付出的.”
這話有點狠,比直白地告訴他她不會喜歡他更加戳人,歪歪感覺心臟實實在在中了一箭,剛剛表白的興奮勁兒瞬間降了下來,他有點想哭:“所以這是蓋棺定論,我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對吧?”
陳嘉漫說:“對.”
很肯定。
歪歪呆在那兒。
雖然他說喜歡她只是他自己的事,他可以和她做普通朋友,陪著她就行,但那也只是說說啊,有了普通朋友的名份才能更好地跨越升級,讓關係更進一步。
而不是連線近她都要想盡辦法。
可……如果被釘死在普通朋友上面,他也會哭死的好嗎?但他也看得出,她是真的無所謂。
不管他做什麼,說什麼,於她來說,他就是在唱獨角戲。
多傷人。
在認識陳嘉漫以前,歪歪也是個很挑的人,看他的名字就知道。
曾經他和人說,他想要的愛情必須是純潔美好的,是不管什麼時候遇到,都能像初戀一樣,讓人瞬間煥發青春,願意為它一往無前、奮不顧身。
所有人都說他遇不到,是在yy,所以他就乾脆給自己取了個網名叫作歪歪,既是自嘲也未嘗沒有期待。
他本來也以為自己大概是不會再遇到了,直到那天那個早晨,因為和餘菲一次平常的鬥嘴,他去了陳嘉漫的房間,在那裡看到了她的畫和她沉默寡言之外的另一面。
愛情來的莫名其妙而又霸道非常,寧嘟啦客棧的房間,和以往沒有什麼不一樣,可當她淺笑嫣然地站在那兒,和他說“喜歡”的時候,彷彿最平常的景色也一下點亮了瑰麗的顏色。
歪歪很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呯呯呯呯。
還有他們重返地獄谷,他坐在她身邊,陽光那麼好,他看著她坐在那細細地描畫著她眼中的山與樹,怪異的生長姿態,誇張的色調背後,是常人遠遠不能觸及的一顆熱烈燃燒的靈魂。
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有才總是特別能吸引到人,尤其是歪歪這樣活在理想當中的年輕男人。
那時候,他直覺自己是遇到了真正的愛情。
現在,真正的愛情毫不留情地再次向他關上了門,很殘忍地告訴他:不管你是強勢追求,還是示弱以待,對不起,不接受你。
他應該要怎麼辦?歪歪也非尋常人,抹一把臉,他問:“你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陳嘉漫搖頭。
“那就無所謂.”
他笑起來,“反正我也沒喜歡的,那就陪著你,只要你不嫌我,我就一直一直做你最最好的那個朋友.”
還十分不要臉地強調,“一定要親過餘菲啊,我才不要她天天在我面前炫!”
陳嘉漫忽然笑了笑,可能歪歪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前面說了那麼多,都沒有這一句更能打動她。
歪歪和餘菲爭鋒的樣子,讓她想起以前,想起那時候她暗戳戳地和陸沉舟爭奪程夕的注意力,他無奈又幽怨的樣子。
那是她曾經活著的唯一的樂趣,就是用另一個人的醋意來證明,她陳嘉漫,哪怕是從泥地裡爬出來的人,也是可以讓人在乎,讓人在意的。
歪歪看到她笑還以為她是認可了自己真朋友的身份,一邊覺得酸楚一邊又發狠地想這樣也好,總算她不會再避著自己了麼,誰又說他以後就沒了機會?便也笑了起來,得寸進尺地要求說:“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經常去找你玩啊?我喜歡你畫的畫,也喜歡看你畫畫.”
陳嘉漫竟然同意了,歪歪有點不敢相信:“真的嗎?”
陳嘉漫點頭,之後又問他:“你的真名是什麼?”
“岑鋒.”
太久沒報自己的真名了,歪歪還打了一個頓。
然後他就聽到陳嘉漫說:“那我以後叫你岑鋒,好嗎?”
他特別什麼她一定要這麼叫他,可又怕得到一個讓他心塞的答案。
正糾結著,遠遠聽到餘菲的喊聲:“老歪歪同志,麻煩把我家阿漫帶回來,我們要下山啦!”
歪歪只好把這個問題暫時放下,帶著陳嘉漫往回走。
戶外館的走廊上,孟遠川和老李在說話,餘菲站在他們旁邊,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等他們走近後,她抱住陳嘉漫的胳膊問歪歪:“老實交待,你把我家阿漫叫到那說什麼悄悄話啦?”
歪歪故意兇她:“和你有什麼關係?”
“嘁!”
餘菲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說,“當我不知道?你肯定是又跟阿漫表白了,對嗎?”
歪歪:……!心思太明顯,被人看透的感覺真的很不爽呢,尤其是他還表白失敗了!嘴比腦子快,他幾乎是立即反駁說:“才沒有!阿漫已經接受我啦!”
他這話一說完,餘菲張大了嘴,就是孟遠川,也猛地抬起頭看過來。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陳嘉漫身上,她白衣黑褲,亭亭立在餘菲身邊,山風多情,彷彿她素來清冷的眉眼也溫柔了些許。
餘菲問她:“真的假的啊?”
他忍不住跟著提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