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隊伍裡出來一個穿著粗麻素服的男子,看歲數不過而立之年,倒是禮貌的對著宋靈樞作了一揖。

“不知姑娘此話何解?”

宋靈樞做了個回禮,“我瞧著那棺沿還在滲血,想必夫人並未仙逝,只是暫時閉了氣。”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旁邊一個婦人抹著眼淚,“我這親姐姐已然命苦了!你又編這些謊話還想擾了她的清淨嗎?!”

“婦人之見!”宋靈樞將下巴輕輕揚起,輕蔑的看著她,“是真是假,開棺便知!我不過見夫人不該命絕於此,故而冒天下之大不韙罷了!你幾次攔住,為的是什麼?”

“你血口噴人!”

那婦人破口大罵,連五官也看起來十分猙獰。

“夠了!”一個年紀和宋靈樞不相上下的小姑娘衝了出來,打斷了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麼心思!”

“你就盼著我娘死了你好鳩佔鵲巢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那不知臉的樣子?又是死了男人的!也配的上進我們霍家的大門!”

“嬌嬌!不可胡鬧!”男子喝止了這個叫嬌嬌的小姑娘。

小姑娘頓時紅了眼眶,抱住了他,“爹爹!你就讓這人試試吧!嬌嬌不要孃親一個人埋在土裡!”

男子有些猶豫,再三打量了宋靈樞,終究還是做了決斷:

“來人!開棺!”

宋靈樞滿意的瞪著那婦人,很快棺材便開啟了,宋靈樞夠不著,便讓人拿了椅子來。

棺材裡的婦人已然被人換上了壽衣,看樣子霍老爺還是十分珍愛夫人的,婦人生子而亡是大忌諱,本應該立刻草草掩埋,而他還是辦了喪禮,在家停靈了一日。

宋靈樞檢查了一下她的身子,雖然冰涼厥冷,已然沒有脈象,但還是發現了一些異常,心下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

立刻吩咐管事讓人抬了一架竹榻來,將霍夫人從棺材中抬到竹榻上,附到香薷耳邊讓她跟著管事去附近的集市讓買了兩味藥回來。

不過片刻,香薷便熬好了端著前來,宋靈樞先是將紅花點燃煙燻霍夫人的鼻孔處,後將藥給霍夫人硬生生灌下,看的眾人膽戰心驚。

宋靈樞讓人點了一柱香,十分有底氣的說道:

“香盡人必醒!”

霍家送靈的隊伍早就已經亂了,下人們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討論這件事情。

“起死回生?是不是真的啊!別是什麼江湖騙子故意誆騙錢財!”

“我看這姑娘倒是很有底氣,說不定真能妙手回春呢!”

“可拉倒吧!”

“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也就哄……”

“夫人動了!”

這人還沒說完喪氣話,另一人已經大喊了出來,人群都沸騰了。

霍三金白手起家,都說糟糠之妻不下堂,他也分外珍愛一起患難與共的夫人,眼見失而復得,忍不住喜極而泣:

“夫人!夫人感覺如何?”

“我……”霍夫人喘著大氣,任誰經歷這一場,想必都精神不起來,“我好像…做了一場大夢……”

“蒼天厚愛!霍某人以後定當行善積德!”

宋靈樞心想,救人的是我可不是什麼老天爺,你倒不如好好謝謝我。

不過也沒計較這麼多,隨手寫了一個藥方扔給他:

“外面暑熱!霍老爺不如先讓夫人進莊歇息片刻,趕緊差人按照我的方子買了藥煎好給夫人喝下,說不定還要添個大胖小子呢!”

霍三金連連應道,已然將宋靈樞的話當做聖旨了。

宋靈樞見一切都打點好了,便要上馬車走人。

“敢問姑娘姓氏名誰?救命之恩霍家定當傾力相報!”

宋靈樞並不理會他,帶著香薷上車後,便讓馬伕駕車。

管事趕緊替她回道,“我們家姑娘是御史大夫宋大人的嫡女!閨名便是靈樞二字!”

御史大夫宋大人之女,霍三金總覺得這名頭在哪裡聽過,突然想起來,大驚道:

“可是傳說中那位妙法娘子之女?”

管事十分得意的點了點頭,“正是!”

“多謝宋姑娘救命之恩!”

霍三金和霍嬌嬌還有一眾下人一同跪下目送她離去,霍夫人的親妹妹心裡雖不服氣也不能不跪。

“不必!”宋靈樞掀開簾子,衝他們一笑,“霍老爺,三日後我到你府上拜訪,到時候再厚顏討要謝禮!”

“霍某香茗洗手!恭候姑娘!”

香薷還沉浸在剛才的事情,久久回不過神來,半響才反應過來,一把抱住了宋靈樞的大腿:

“姑娘!不——”

她搖了搖頭,“菩薩!沒想到我們姑娘竟是令人氣死回生的觀音菩薩!”

“你這是做什麼?”宋靈樞好笑的看著她,“你可別誇我了,你家姑娘會驕傲的!”

“我哪裡真的會什麼起死回生之術!不過是看到棺材裡滲出的血還是鮮紅的,才知那霍夫人並沒有斷氣。”

“可是……”香薷憨憨的看著她,“剛才霍夫人明明已經死了一日了,哪怕是開棺之後,霍夫人都沒有脈象,是小姐救活了她!”

“不是我的功勞。”宋靈樞將香薷拽到墊子上和自己坐在一起,“是神藥琥珀之功也。”

香薷有些明白了,因為剛才姑娘就是讓她準備的琥珀粉,就著冷水熬湯。

宋靈樞見她似懂非懂的樣子,也不為難她了,心裡卻是將醫書上琥珀的功效又默唸了一遍。

“琥珀,味甘,性平。歸心、肝、膀胱經。鎮驚安神,利水通淋,活血化淤。用於治療驚風、癲癇、驚悸、失眠、小便癃閉、血淋、氣滯血淤、月經不通等症。”

前世若是褚文良高抬貴手,能拿了這藥來救她,她也不至於一屍兩命。

算算日子,他也應該快進京來了。

宋靈樞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淮南王府,可不是那麼幹淨的。

他褚文良這輩子還能不能承爵可不一定!

宋靈樞心底又有壞主意開始在冒泡泡了。

等進了長安城,路過東市的時候,前方一陣嘈雜,馬伕停了車,掀開簾子向宋靈樞恭敬稟報道:

“姑娘,前面有乞丐衝撞了賀家的車輛,賀家公子正命人責打那乞丐,想來這條道是走不通了。”

宋靈樞想了想,這賀公子是何許人也,突然想起,似乎是前世那個廢丞相之子,前世丞相和三王爺貪腐了救災的銀子,陛下不可能對自己的親兒子動手,於是讓丞相背了全部的鍋。

窮途末路之人,能猖狂到幾時?

宋靈樞正打算讓馬伕調轉車頭,繞道而行,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在議論。

“這是誰家的公子哥啊?竟這樣霸道!我看那乞丐快要被他打死了!”

“你可快別說了!那是丞相大人之子,出了名的混世魔頭,若是讓他聽見,你我的小命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