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廖揚早早就來到了六號倉庫。
這座倉庫,就像是三才幫的一個臨時基地似的。
但如果外人來調查這裡,就會發現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倉庫,裡面裝著的是一些剛運來的凍魚蝦蟹,讓倉庫裡散發著一股腥臭味。
但就在這腥臭之地,還擺了一張一大圓桌,桌子上擺著酒席菜餚,什麼肘子肥魚,牛肉醬骨,都是些東北的家常菜,豐盛又有些油膩。
在桌子旁邊,已經坐著五個人。
這五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個坐著不說話,卻都心懷鬼胎,觀察著彼此。
廖揚仔細觀察了一下,首先是坐在最左邊,一個麻婆豆腐前的老者。
他大概六十多歲,頭髮花白,但精氣神卻很好。
他一身青黑色的褂子,挺胸直背,坐在椅子上。
右手還捏著兩顆獅子頭,嘎啦嘎啦地把玩著。
獅子頭似乎也有了些年頭,油光鋥亮,包漿包的很不錯。
而在他右邊,坐著個三十多歲的漂亮女人。
這女人梳著一頭黑色的長髮,穿著綠色的低胸毛衣,露著深深的事業線,正坐在餐桌前,對著小鏡子化妝。
她畫的很專心,不理外事,一筆一劃,處理得甚是仔細。
女子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右手邊的一個光頭大漢,光頭大漢皺起眉頭來,下意識避讓了一下。
這位光頭大漢看上去四十歲左右,下巴上留著絡腮鬍子。
他身材粗獷,倒是有點像是小一號的彼得羅夫。
這位大漢看似粗獷,卻粗中有細,正在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面前一盤菜裡的香菜挑出去。
“都四十的人了,怎麼還挑香菜啊.”
他右邊一個打扮的流裡流氣的男子,大概三十多歲的模樣,染著一頭黃毛,嘲笑著光頭,“跟個他嗎小孩子一樣!”
“你懂個屁!”
光頭呵斥一聲,繼續挑香菜。
“白痴.”
黃毛翻了個白眼,翹著二郎腿,點上一顆香菸。
“……”他右邊一個西服革履,梳著油頭的西裝眼鏡男似乎聞不得煙味,稍稍往後挪了挪椅子。
這個西裝男看上去非常瘦弱,頗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
黃毛好像對他的行為有些好笑,故意吸了口煙,吹向他那裡。
西裝男也不說話,只是皺著眉,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嘿,都是一群傻逼……”黃毛咧嘴笑。
“你他嗎誰說呢!”
西服男沒吭聲,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但光頭似乎受不了了,筷子一扔,桌子一拍,蹭一下站了起來,眼珠子瞪得溜圓,身上的肌肉也鼓了起來。
“誰問就說誰唄.”
黃毛一邊說,一邊從兜裡掏出了一把蝴蝶刀,在手上擺弄起來。
這蝴蝶刀就像是活過來似的,在他手上玩出了各種花樣。
對於面前這位壯如牛犢子一樣的光頭,他好像並沒有放在心上。
“吵什麼!”
老者一邊玩著核桃,一邊不耐煩地訓斥一聲,“都是三才幫的人,不懂什麼叫團結嗎?”
“你個老jb登,你算老幾!用得著你bb?”
黃毛斜著眼看了一眼老者,“信不信我撕了你的破嘴?”
“閉上你的狗嘴,看看你染得那一頭黃毛,跟雞崽子似的,像什麼樣子!”
“碼的,老狗比,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大家不要吵架,消消氣,消消氣……”旁邊的眼鏡男弱弱地說道,聲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樣。
幾個人亂了起來,廖揚就站在旁邊看著,也不插話,只是觀察。
就這麼些貨,是如何負責好他們的工作的?張三才找的人,應該不會是些蠢貨。
也就是說,這幾位應該各有各的本事。
廖揚正打算多觀察會,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來。
“很熱鬧麼.”
聽到這個聲音,吵成一團的幾個人,立刻安靜,紛紛轉頭看過來,然後臉上同時掛著恭敬。
“老闆!”
廖揚也轉頭一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張三才。
他的身邊,跟著大君。
張強的話,此時還在保護著大小姐吧。
廖揚對著張三才點頭示意,同時也觀察了一下另外五個人。
不管是誰,哪怕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黃毛,此時也都是客氣恭敬的模樣,不敢造次。
“嗯,都坐下吧.”
張三才走過來,他先坐在了對門的位置,其他幾個人這才敢落座。
“諸位都是我三才幫的中流砥柱,今天卻應該是第一次見面.”
張三才慢悠悠地說道,“難得相聚,大家不如先介紹下自己。
嗯,老爺子輩分最大,你先來吧.”
“哪裡哪裡,我只是痴長几歲,痴長了幾歲.”
老者趕忙謙卑地擺手。
“別客氣了,來吧.”
張三才又請了一次。
“好,那我聽你的,聽你的.”
老者放下了自己的核桃,舉起一個白玉瓷的小酒杯,裡面倒著清澈如玉液的白酒,“我叫周抗美,應該是諸位中年紀最大的。
諸位都是人才,是精英,今天能坐在這裡與諸位見面,很開心,這杯我先幹了.”
老者說著口不對心的話,舉起酒杯,把杯中這點白酒一飲而盡。
“行,那人家第二個嘍.”
妹子也端起酒杯來,“人家叫艾芙琳啦……就是草字頭的那個艾,草字頭的那個芙,琳呢……就是琳琅滿目的琳嘍!諸位老闆,以後多多照顧小妹!”
廖揚默不作聲,心裡嘀咕,都三十多歲了,還自認小妹。
“到我了是吧.”
光頭大漢端著酒杯,挺身而起。
他聲如其人,十分洪亮。
“我叫郭大栓,哥幾個叫我一聲栓子就行!”
他言簡意賅,接著端著酒杯一飲而盡,然後臉微微發紅,隨後一屁股又坐下來。
“草,這就到我了?”
黃毛一撇嘴,他大大咧咧地起身,一隻腳撐著地,耷拉著肩膀,託著酒杯說道,“我呢,叫雞哥。
幾位好啊.”
說完,抿了口白酒,然後坐了回去。
周抗美搖搖頭,艾芙琳也是鄙視地看著他,而光頭郭大栓更是撇嘴。
黃毛雞哥繼續瞧著二郎腿,然後瞧了坐在下家的西服男一眼。
西服男似乎很靦腆,他小心翼翼地站起來,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我……我叫鍾楚國……大家叫我小鐘就行了……”說著,他也喝了一口,辣的直吐舌頭。
“你酒量差,就少喝點.”
張三才竟然主動提這位鍾楚國說了句話。
鍾楚國非常感激,連連雙手合十表示感謝。
“最後一位,我給你們介紹吧.”
當所有人目光落到廖揚身上,而張三才的話讓他們微微一驚。
能讓張三才親自介紹,這人什麼來路?“他是我的女婿,王二狗,是最後一個負責人.”
張三才笑眯眯地說道,“是個新人,你們要多照顧下.”
“原來是大小姐的……”“失敬失敬!”
“你好……”好幾個人都起身向跟廖揚握手,但張三才卻先擺擺手,示意他們不用急。
“你們先別忙著套近乎,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們宣佈。
二狗,你也坐下吧.”
“好的,伯父.”
廖揚一屁股坐回去,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不簡單。
“諸位,三才幫這麼多年,從來都沒讓大家見過面……原因麼,我張某人不多說,你們應該也清楚.”
張三才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眾人都跟著點點頭。
“眼下情況不太一樣了,諸位也明白吧?”
“明白明白!”
光頭郭大栓立刻拍了下胸膛,“是不是要跟那三個幫派開幹了!老闆,你一句話,我郭大栓這條命就是你的,乾死那幫丫挺的!”
“嗯,別急,先吃點東西.”
張三才點點頭,安撫了一下郭大栓。
“這四大幫派,肯定會有一場大戰.”
張三才繼續說道,“但俗話說的好,攘外必先安內.”
“您的意思是說,唐俊?”
老者周抗美輕輕一皺眉,“咱們幫派裡還有這樣的叛徒嗎?”
“不愧是周老爺子,一下子就猜到了.”
張三才微笑,“不錯,幫派裡還有叛徒。
在開戰之前,必須揪出來.”
“誰啊?”
黃毛立刻追問,“我弄不死他.”
“這個人,就在你們六個人當中.”
張三才笑了笑,但說的話卻如同炸彈一樣,炸的人心驚肉跳。
廖揚坐在那,心中也跳了快兩拍,但面上不動聲色,只是在觀察其他人的表情。
有人震驚,有人茫然,有人憤怒。
“是誰?”
周抗美有些惱火,“我扒了他的皮!”
“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
張三才又掃了他們所有人一眼,“但我收到可靠情報,有一個警方的人,臥底在我的三才幫……而且,就是在負責人的位置上.”
“什麼?”
這一次,所有人都吃驚了。
“訊息可靠嗎?”
周抗美立刻追問。
“很可靠.”
張三才確認了這個情報,“所以,今天把你們聚到這裡的目的,就是希望能找到這個叛徒.”
說著,他緩緩站了起來,“在找出叛徒之前,就只能委屈諸位在這裡先待著了.”
他看了下自己的名錶,“現在是上午十點整……那麼,到明天十點的時候,如果找不到叛徒的話……我就只能用備用計劃了.”
“什麼備用計劃?”
“將你們都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