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月出生那日,天象異變。

鍾晚嚇了一跳,就擔心自己生出個什麼大魔王來。

幸好,柳安月除了出生那時引起天變,之後倒是安安靜靜。

鍾馗看著柳安月,喜歡得不得了,每天讓五個小鬼抗著她到處飛。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鍾晚開始擔心柳安月的成長,考慮著要不要把柳安月帶到陽間去養。

鍾馗捨不得安月,不停的勸說鍾晚。

鍾晚本也猶豫不決,直到這天,柳安月一手拎著個骷髏頭,一手抓著只斷手跑到她面前:“媽媽你看!鍾伯伯送給安月的玩具!”

鍾晚頓時臉都青了,當即下了決心要搬家。

柳常青自然是慣著她的,安排好小鬼打包衣物,一家人風風火火的乘坐鬼攆往陽間趕。

一路上,鍾馗哭喪著臉,乘坐著八寶傘在後追。

他扒拉著鬼攆,委屈巴巴道:“妹子啊,大妹子啊,你聽哥說啊,那玩意兒真不是我給的啊。”

鍾晚冷著臉,沒搭理他。

柳安月從柳常青懷裡轉了個身,面向鍾馗拉了拉他的手:“鍾伯伯,你上次不是說要帶安月去看殭屍打架嗎,咱們啥時候去啊?”

“什麼?!”鍾晚有了反應,怒道,“你還要帶她去看殭屍打架!她才三歲,你怎麼能帶她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鍾馗嘿嘿笑了兩聲:“老子在的地方,哪個小鬼敢作亂,你說是吧柳仙家?”

柳常青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閻王大人如今還未歸來,想必鍾大人公務繁忙,本也沒時間照看安月。”

“閻王大人是誰?”柳安月忽然仰頭問道。

鍾馗趕忙搭話:“閻王大人是小安月的舅舅呀,你舅舅投胎去了,暫時回不來,哦對了,還記不得記得鍾伯伯之前帶你去看過的轉生臺,還有孟婆啊,你想不想孟婆?鍾伯伯帶你去看孟婆怎麼樣?”

“想……”

“好了鍾大哥。”

柳安月剛出了個聲,就被鍾晚從柳常青的懷裡抱走,“你也知道心和之前的經歷,陰間對於孩子來說確實太壓抑了,不利於她成長,你如果真想安月,隨時來陽間看她就行了。”

說完,鍾晚不容他拒絕,拿出手機劈里啪啦的按了幾下:“地址發給你了,回去吧。”

鍾馗知道鍾晚的脾氣,確定了的事就不會再輕易改變。

他嘆了口氣,依依不捨的拉著柳安月的小手:“安月啊,跟著你爸媽去吧,要是想伯伯了,就給伯伯燒信,伯伯就立刻來看你啊。”

柳安月認真的點頭:“嗯!安月會想伯伯的!安月最喜歡伯伯了!”

鍾馗聽得眼淚汪汪,可眼看著要追到鬼門關了,沒法再追了,鍾馗只得放手,眼巴巴的目送三人離去。

頭一回感受分別的柳安月心裡也難受極了,看著鍾馗逐漸變小的身影,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鍾晚好一陣哄,作用不大。

柳常青看著手忙腳亂的鐘晚,眼眸裡滿是笑意。

鍾晚瞥了他一眼:“孩子哭成這樣,你還笑得出來。”

柳常青笑意不減:“讓她哭著吧,回到陽間就好了。”

對他這話,鍾晚半信半疑,可畢竟是自己肚子裡出來的丫頭,哪裡能看到她哭還不管的。

鍾晚依舊輕聲細語的哄著柳安月,擦擦眼淚又是摸摸臉的,可柳安月還是抽噎不止。

直到鬼攆從地面飛出,暖陽的第一束光照耀在鬼攆上時,柳安月正如柳常青說的那樣,瞬間就不哭了。

她瞪大了眼,看著眼前灑滿了陽光金燦燦的萬物。

碧藍的天空,白而耀眼的雲朵,四下亂飛的鳥兒,嘈雜的汽車聲,人們的談論聲,商鋪促銷的喇叭聲,活的,動的景物,瞬間將死氣沉沉的陰間比了下去。

柳安月的傷心,只持續了十幾分鍾就結束了。

自打她來了陽間之後,陰間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是那麼的死板。

每當鍾晚問她想不想回去看看鐘伯伯的時候,柳安月都是很懂事的回道:“鍾伯伯太忙啦,咱們不要回去打擾他了。”

鍾晚聽了非常感慨,覺得自己帶柳安月來陽間的決策沒錯,孩子懂事了不少,都知道體恤人了。

柳常青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坐在沙發上看書,聽到鍾晚的話後,笑了笑:“她是怕你把她送回陰間去,哪是什麼懂事了……這丫頭,也不知道像你還是像我。”

鍾晚頭一偏,搭在柳常青的頸窩蹭了蹭:“那肯定是長得像我,性子像你了,畢竟我可沒你那麼多的心眼,當初我失憶了,你來找我還故意嚇唬我,說什麼要讓我投個好胎,把我嚇得半死。”

想到最初二人重逢的場面,柳常青笑出聲來,低沉悅耳的笑聲在鍾晚耳邊縈繞,心癢癢的。

“你騙了我,還指望我能給你好臉色?”柳常青放下書,掐了掐鍾晚的臉頰,“還敢交男朋友,嗯?若不是我追到陽間來,你是不是還打算跟那小子結婚?”

鍾晚笑著躲開:“哪能啊,那不是失憶了嘛。”

柳常青伸手一抓,將她扯回懷裡:“失憶也不行,爺即便是死了,你也不能找別人。”

“不找不找,柳大人長得帥,法力高強,這麼好的老公要是丟了,我得哭死。”

柳常青緊緊的抱著她,聞著鼻息間熟悉的味道,閉眼嘆息道:“有時候挺想你一直失憶,那會兒雖是蠢了點,笨了點,但至少你需要我,離不開我,被人欺負了也只會叫我的名字。”

鍾晚知道柳常青的不安來自於哪裡,心裡有些愧疚。

她退出柳常青的懷抱,心疼的捧著他的臉,安慰道:“不會的,我不會再把你丟下的,信我。”

柳常青靜靜的看著她,眉頭輕輕皺起,眸光閃動。

他穿一套米色居家服端坐在沙發上,身後的白色窗簾隨風晃動,暖陽透過縫隙悄悄地溜進屋內,為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曾經一身黑衣長髮,神色冰冷的柳常青在鍾晚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心中微動,傾身過去,碰了碰柳常青的薄唇:“孩子他爸,你覺不覺得安月太孤單了。”

柳常青眉頭舒展,輕笑道:“嗯,要是有個弟弟陪她就好了。”

風吹拂著兩人的髮絲,帶著一股春天的味道,萬物復甦,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