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柒柒叫翠微給府醫拿了些碎銀,又道了歉,便繼續躺著。

“表哥若是無事,一起吃茶……”

唐宋看著小丫頭坐沒坐相,就這麼旁若無人的躺著,氣得他想把她拉起來揍一頓。

唐宋:你該慶幸我倆不一個姓。

看著她嫌煩,又忍不住想多說兩句,唐宋只好離她遠些,免得控制不住拳頭。

“你這般沒規沒矩,遲早是要吃大苦頭的。”

周柒柒挑釁的看他一眼,“等我吃完甜頭再慢慢苦。”

說完將翠微剝好的枇杷往嘴裡送。

“表哥真的不吃嗎?可甜了。”

唐宋扭頭就出了青黛院。

眼不見為淨。

浮光見唐宋走了,這才湊到周柒柒跟前小聲嘀咕。

“姑娘,今日來府裡那位公子……瞧著像大慈寺那位戴面具的公子。”

周柒柒一個激靈從躺椅上坐起來,“當真?”

浮光有些為難,“我不敢保證……但我瞧著那身形姿態,之前有八分相似。”

扶搖在一旁聽見她們的談話,也湊了過來。

“浮光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若她都說八分相似,那應該不假。”

一群人圍著躺椅小聲嘀咕,翠微去屋裡又拿了一盤枇杷過來,忍不住好奇,“你們在說啥?”

周柒柒抬頭,“我們在說今天那位公子,就我父親領回來那位,有點像大慈寺遇到的那個戴面具的公子。”

翠微略一思索,“嗯……應當是同一個人吧。”

周柒柒震驚了,“你確定?”

翠微“嘿嘿”一笑,“那位公子的大拇指有很深的扳指印兒,我記得大慈寺的那位公子也帶扳指來著。這玩意兒可不是誰家都有的,想來是經年累月的佩戴,才會留下那樣的痕跡。”

浮光仔細回想,忍不住感嘆,“翠微姐姐還真是細緻入微,確實有扳指印兒。”

翠微靦腆一笑,對於浮光的誇獎又有些得意。

周柒柒則是震驚得又跌回躺椅中,她們說得這般有理有據,應是八九不離十了。她想起了那本“書”中對面具公子身份的猜測,顫抖著唇喊翠微,“多剝幾顆枇杷,我得壓壓驚。”

浮光瞧她被嚇著的模樣,好奇的問扶搖,“姑娘這是怎麼了?”

扶搖搖頭,自打姑娘受傷醒來後,總是有些常人難以理解的舉動。

等到翠微把一盤子枇杷都給周柒柒剝了,看她依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忍不住問她,“姑娘這是怎麼了?”

周柒柒:不敢說,怕你們跟我一起生無可戀。

院子裡的人都面面相覷,只能守在旁邊小心伺候著。

不過周柒柒的性格,也並沒有喪氣多久。畢竟以對方對自已的態度,似乎並不知道自已做過什麼。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唐宋回府頻繁了許多。趙翼也隔三差五的來太傅府,搞得周柒柒不敢出院子,整日待在青黛院裡練字。

唐宋回來幾次也沒見她來找,好奇去她院子裡瞧。見後者果真在院中練字,甚感欣慰。可想到她那樣的性子日日待在院中,又忍不住擔心會不會憋壞了。

“最近怎麼都不來我院中問字了?”

周柒柒頭也不抬的繼續寫字,她毛筆字寫的不好,所以每次練字都不自覺很用力,感覺自已腱鞘炎都快犯了。

“我定親了,老往表哥院子跑不合適。”

唐宋嘴角一抽,“當初你在外面堵我的時候,怎麼沒有這樣的覺悟?”

周柒柒“嘿嘿”一笑,“有錢能使鬼推磨。要是你給錢,我也能一天三遍去你院子請安。如果還有兩萬兩,一天去六遍都行。”

唐宋震驚,難道那麼大筆銀子都花完了?

“你一個姑娘家哪裡需要花那麼多銀子?”

周柒柒放下筆,決定好好跟他探討這個話題,“怎麼不能了?我就喜歡買那些閃閃惹人愛的東西。什麼寶石啊,金子啊,玉器翡翠啊,多多益善。我告訴你,女孩子就應該有數也數不清的這些東西,它們是底氣,是面子,也是被寵愛的證明。”

唐宋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感覺自已就是應該買很多的珠寶玉石送給她,才算對得起姨母和姨父的培養。

可是,一想到那些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他就清醒的肉痛。

“女孩子知書達禮,溫婉端莊才是。那些東西不過是身外之物,看那麼重有什麼用。”

“怎麼沒用了?沒有那些東西,連去賭場揮金如土的底氣都沒有呢。”

唐宋一噎,知道她這是拿話點他呢。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我告訴你,我沒錢,一個子兒也沒有!”

周柒柒想笑,臉上卻掛著委屈,“表哥,你變了。你以前對我可溫柔了,還說要給我買新鮮玩意兒,送定親賀禮的。可是現在……你連說話的態度都變了。”

周柒柒抹著淚,似乎真的很難過。

唐宋被她搞得頭疼,甚至後悔往青黛院跑這一趟。明明被坑的是他,每次被氣得肝疼的也是他,怎麼到最後她還委屈上了?

如果是以前的周柒柒,是斷然不會和他說這些的。她總是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每次見他時眼神裡都是赤裸裸的不屑,所以他對她表面殷勤,實際上卻並沒有什麼親情。

自從她大病初癒後,整個人都似脫胎換骨一般,對他雖沒什麼禮貌,甚至算計他的銀子,可她看他時的眼神明亮了許多。他能感受到她是真的把自已當哥哥,嬉笑怒罵間從未把他當外人,這份感情讓他動容,哪怕知道可能要丟銀子,也忍不住想要多感受一番。

“那……除了銀子,你還想要什麼?”

周柒柒袖子一收,一張臉上盡是燦爛的笑,“下次帶我一起去賭場可好?”

唐宋臉一僵,覺得剛剛自已實在想太多。哪有什麼感情,都是銀子。於是開口拒絕起來也是毫不猶豫,“想都不要想!”

意料之中的回答,周柒柒也不難過,“那你再賞我幾萬兩銀子吧?”

唐宋直接暴走:我就多餘走這一趟。

翠微從屋內出來時,剛好看見唐宋憤怒的離開。她忍不住勸周柒柒,“姑娘,您莫要每次都惹表公子生氣,您看他給氣的。”

周柒柒卻是一笑,“可是這樣的他才是最生動的。”

唐宋無父無母,唐家對他苛刻有餘,關心不足。來到周府寄人籬下,他該是膽怯慌亂,沒有歸屬感的。

一如曾經的田柒柒,當她最後的人生除了疼痛什麼都沒有時,她最期待的便是有人能陪她說說話,哪怕是讓人憤怒的,難過的,悲傷的,也好過了無生氣,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