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沉寂了多久,田柒柒的意識再一次被耳邊的說話聲吵醒。

她能感覺到說話的人在刻意壓低聲音,可是,這樣更煩人好嗎!

就好像熟睡中總是有一隻蚊子在耳邊嗡嗡嗡一樣。

“閉嘴......嘶~”

田柒柒本想怒吼一聲的,可惜一說話胸口就疼,怒吼的尾音轉變成了抽氣聲。

一睜眼,入目依舊是昏暗的房間,以及厚重的床簾。

“你醒了?”

一道略帶沙啞的少年音響起,瞬間吸引了田柒柒的目光。

“你的肺腑有傷,需要長期調養,切不可動怒亦或劇烈動作。”那少年站在暗處,瞧身形不過十來歲的模樣,說起話來卻是老神在在,尤其嗓音沙啞中帶著些尖利,像極了......鴨子。

田柒柒收回視線,冷淡的問了一句,“顧醫生呢?”

少年愣了愣,朝她作了一揖,“在下齊嘉銘,姑娘的傷以後由我來主醫。”

田柒柒無語,望著帳頂輕嘆一口氣,“你們想弄死我。”

十來歲的孩子懂什麼,真當她是個醫學標本,拿給他試手嗎?

還不如之前那個老頭呢。

“柒柒,不得無禮。”這是那婦人的聲音,老是喚她“我的兒”那位。

齊嘉銘大概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直白的否定他,臉色都白了一些。他捏緊拳頭,極力忍耐著辯駁,“姑娘墜下山崖時,是在下將姑娘救起。也是在下在姑娘出現肺脹時,針灸排氣並推拿緩解。所以姑娘的傷情,在下確實是最為熟悉的。如今你腿部的傷已經好轉,肺部的傷還需繼續調養。若姑娘確實信不過在下,在下可請我祖父前來。”

田柒柒倒是沒想到他能說出這麼多東西出來,忍不住側目又盯著他看,陽光下,一枚英俊美少年。

當真是,目若朗星,皓齒朱唇,面如冠玉,英氣勃勃。

哦喲,田柒柒覺得胸口都沒那麼疼了,養眼,甚是養眼,比顧醫生還養眼。

“你叫......”

齊嘉銘也不惱,又端端正正的自報一次家門,“在下齊嘉銘,御醫院院使齊恆長孫。”

御醫院?

田柒柒撇撇嘴,好看是好看,可惜有點中二,穿身漢服還真演上了。

“那齊醫生,腦子壞了能治嗎?我這腦子裡長了個東西,不知道你能不能瞧出來?”

齊嘉銘聞言,上前又是一陣把脈。

田柒柒嘆氣,“雖然我相信中醫博大精深,但腦瘤這種東西,望聞問切怕是瞧不出來吧?”

何況你這小小年紀......

“可有頭痛之症?”

“倒是......沒有。”確實,以往她頭疼的睡不著,這兩次醒來卻是沒有疼過的。

“姑娘並無腦疾,想來是你此次受傷,體有虧虛,有些眩暈,才會有此論斷。實則無礙,待調息一番,自是無虞。”

田柒柒無言以對,畢竟對方臺詞功底好,倒是說的她一愣一愣的。

她輕吐出一口濁氣,望著床頂發呆,“行吧,就這樣吧。麻煩把這個床簾子給撤了,我看著胸悶。”

齊嘉銘瞧了瞧床帳,雖說沒有多厚,但卻是不太透氣,於病人休養不利。於是點點頭,招呼身後的小姑娘,“便把這綢緞撤了吧,餘薄紗即可。”

“窗戶也開一些。”

頓時屋內忙亂起來,周夫人指揮著眾人小心的撤下床帳,換上了淡粉的薄紗,又將不對床的窗戶開啟了一些。田柒柒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

待做完這一切,屋內的人出去了大半,只剩下周夫人和一個小姑娘依舊守在床側。

田柒柒看著周夫人,到底是沒忍住,“我叫田柒柒,不叫周柒柒。”

周夫人一愣,朝旁邊的小姑娘使了個眼色,小姑娘立馬轉身出了房間。

田柒柒也不管那姑娘是出去幹嘛,直接又朝周夫人道,“我搞不懂你們這是平行宇宙,還是演戲,總之,我不是你女兒。”

周夫人身形一晃,險些從凳子上摔下去。

要不是出事的時候她就在馬車旁,要不是她看著對方從崖底被救上來,又一路護著她回府,不眠不休的守著她,她都快要懷疑自已的女兒被換了。

周夫人顫著嗓音問,“你是不是......是不是怪母親沒有護好你?母親當時下馬車確實是因為要與友人敘舊,可我沒想到那馬兒會突然發狂。如果知道......我不會,不會......”

田柒柒有些不忍心,“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我的母親確實已經死了,你現在說是我母親......”

田柒柒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對方“撲通”一聲摔下凳子。

恰好那小姑娘帶著齊嘉銘和一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那中年男子箭步上前扶起周夫人,一臉的焦慮,“夫人可有摔著?”

周夫人依偎在那人懷裡,顫巍巍的指著田柒柒,“我們女兒......怕是被奪舍了。她說......她叫田柒柒。”

滿室皆驚。

齊嘉銘第一個反應過來,立馬制止了周夫人的說法,“夫人,奪舍一說乃是民間志怪之談,並無根據。”

“想來......周姑娘是因為墜崖之事受了驚嚇,意識混亂而已。”

那中年男人也是鬆了口氣,輕拍著周夫人的背安撫,“齊小公子說得對,那些都是志怪之談,當不得真。”

田柒柒沒想到,自已的坦白會和怪力亂神扯上關係。看著周夫人驚慌失措的樣子,她才明白何謂不作死就不會死。

要是他們認定她是胡言亂語,被什麼鬼怪附身,怕不是要燒死她。

田柒柒此刻也不敢亂說了,裝作疲憊的樣子閉眼,不再說一個字。

只是那睫毛亂顫,任誰看也不是睡著的樣子。

前一刻她還在吐槽這群人估摸著是瘋了,在她面前演什麼古裝劇,臺詞還賊溜。

此刻她只想說自已怕是瘋了,敢這麼大剌剌的自報家門,也不怕被捆起來燒死。

跟一群瘋子說自已是正常人,到底誰才是瘋的那個?

佛祖保佑,上帝保佑,真主保佑,急急如意令。

求求了,她還有救,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