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姑娘可算來了

周柒柒還沒想好如何同唐宋交代甘棠的事，齊嘉銘一行回都城了。

一起帶回來的還有，錢水縣百姓因疫病和飢餓的問題全縣幾乎十室九空，餓殍遍野。

御醫院地上的摺子中描寫的太過慘烈，看得趙翼心中寒涼。他下令全國緝拿逃走的錢水縣縣令，同時在大慈寺為此次疫病中死去的所有百姓舉行祭祀活動。

而宮內茹素一個月。

齊嘉銘回來的第二天，齊府就往周府遞了訊息，希望周柒柒能去看看齊嘉銘。

周柒柒去往齊府時，齊老爺子和齊父一同見了她。

齊嘉銘的祖母和母親過世的早，齊父和齊嘉銘都是獨子，是以周柒柒以往來齊府時都沒見過長輩。如今齊父和齊老爺子同時出現，讓她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周家姑娘，你能來看望嘉銘，實在是感激。”齊父搓著手，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周柒柒朝兩位長輩行了禮，“我與嘉銘交好，縱是沒有定親也應該來瞧瞧他的，如今自是該來的。”

齊老爺子坐在上首，看著齊父不知當講不當講的模樣，索性直接開口同她道，“今日請你來，是想請你勸勸嘉銘。他……目睹了錢水縣慘狀，內心收到極大的衝擊，如今還沒有走出來。”

周柒柒沉默，這情形她不是沒預料過。

齊父也在一旁說道，“出行前你曾囑咐過嘉銘，我觀你是個心思玲瓏的姑娘，如今他難過心中那道坎，興許你的話他會聽。”

周柒柒點點頭，“我去看看他。”

聽他如此說，齊父和齊老爺子都鬆了一口氣。

“有勞你了。”齊老爺子衷心道。

他們齊家就這一根獨苗，雖說平日裡管的嚴苛些，可如今看他這般煎熬，還是很擔心的。

周柒柒到了齊嘉銘的院子，裡面靜悄悄的好似沒有人一般。她推門進去，就見冬青一人站在廊下。

冬青見到周柒柒好似見到救星一般，衝過來朝她行禮，言語急切的道，“姑娘可算來了，快去看看我家公子吧。如今他這樣頹喪下去，我真怕他哪天就……”

冬青到底不好再說了，臨近年關，說那個字不吉利。

“他在何處？”

“在屋內，也不讓我進去伺候，就一個人發呆。”

周柒柒三兩步走上前，一腳踹在門上，沒踹開。

腳還疼。

周柒柒齜著牙拍門，“小嘉銘，我來看你了，快開門。”

屋內“撲通”一聲，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門開啟時，周柒柒險些認不出眼前的人。

頭髮蓬亂，衣衫不整，眼下發青，嘴唇發白。

“你怎麼來了？”

話一出口，聲音沙啞好似吃了石頭，連齊嘉銘自已都驚了一下。

周柒柒翻個白眼，“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說著一瘸一拐進了屋。

齊嘉銘走路有些踉蹌，跟在她身後一起進了屋，然後給周柒柒倒茶。

只是拿起來才發現壺中並沒有水了。

“冬青，砌壺茶。”

冬青應承著退下，聽到身後周柒柒的聲音，“再拿個碳盆來，這屋裡凍死人了。”

齊嘉銘聽著周柒柒的話心中沉了沉，但到底沒說什麼，坐在她身側賠笑道，“可是怨我沒有去看望你？我這幾日有些不適，想著過幾日再去的。”

周柒柒讓將屋中的銅鏡拿來，照著齊嘉銘道，“看看你的樣子，確定過幾日能來看我？”

齊嘉銘瞧見鏡中頹廢的自已，裝出來的精氣神也一下子卸了乾淨。

“你都知道了吧？看來我父親同你說了……”

周柒柒將銅鏡遞給翠微，回頭問他，“你還記得臨行前我同你說過的話嗎？”

齊嘉銘喃喃道，“我記得的，你說的話我一直都記得的。可是……不一樣的，我知道是一回事，見到那樣的場面……你不知道，他們……他們……”

“小嘉銘。”周柒柒打斷他繼續去回憶那些場面，“造成這個局面的不是你，是那些不作為的父母官，是那些始作俑者。”

“可我救不了他們……我沒辦法……他們就在我面前嚥氣了。我甚至來不及給他們把脈……你給我的藥是有效的，可我來不及熬藥……他們就不行了。”

“我學了這麼久的醫術，我以為只要我出現就不會有人病死，可我沒有做到，我救不了他們……我有什麼用……我的醫術毫無作用……”

周柒柒看著陷入自責無法自拔的齊嘉銘，到底是不忍心，一把抱住他，輕拍著他的背安撫，“沒事了，過去了……已經過去了……”

齊嘉銘搖著頭，神情依舊痛苦，“我現在一閉上眼就是錢水縣屍橫遍野的慘狀，太安靜了……這種安靜讓我恐慌。”

周柒柒不再讓他說了，“別想了，別再想了。”

“想想你救過的人，想想那些因為你的救治活下來的人。逝者已矣，生者如期，如果你覺得難受。就多看些醫書，再去救更多的人。”

“救不了，我救不了的……”

“你可以。你可以做到的。”周柒柒耐著性子安慰他，“想想我，若是沒有你，我會死在回都城的路上。若是我遇上的是其他的醫者，他們一定想不到給我插管，可是你想到了，你還做到了。這樣的技術，你自已想想，是不是隻在古籍中見過？”

“你可以救更多的人，像我這樣的，想童兒那樣的，還有無數人在期待著你。所以，別放棄自已，好嗎？”

大概是周柒柒這一串話太過密集，齊嘉銘愣愣的聽完，喃喃道，“真的嗎？”

“真的。如今你回來了，難道你不想去看看童兒嗎？你走的時候他才好那麼一點點，他還等著你去複診呢。”

齊嘉銘好似終於回到現實一般，他輕輕推開周柒柒，一臉嚴肅的道，“對對對，我得去看看童兒。”

說著就要往外走。

“等等，”周柒柒將他攔住，“你這副樣子，去了怕是會嚇著童兒，還是好好洗漱一番，收拾收拾自已再去吧。”

“對對對，”齊嘉銘點頭，往裡面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