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陛下當真是畫了好大一個餅

青黛院裡的熱鬧，被不遠處樹上的趙翼看的清清楚楚。

他看的太入迷，沒注意到身後朱雀古怪的神色。

這還是朱雀第一次發現，趙翼居然對帝位以外的事情感興趣。

只能說這個周柒柒實在不簡單。

而趙翼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都城中真的有人活的如此隨意坦蕩。

她愛財，也不以為恥，而是坦坦蕩蕩的說出來。她待家人親厚，並不藏著掖著，而是有什麼說什麼。她古靈精怪，謊話張口就來，敢去賭場，也能靜心練字。

一個如此鮮活靈動的姑娘，是他過往人生中不曾遇見過的。讓他忍不住想......

擁有。

如果周柒柒知道趙翼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大概自已都會害羞。

畢竟她的那些小套路，用在誰的身上都能將人氣個半死。

又瞧了一會周柒柒練字，趙翼才回神前往正院書房。半道上碰見也往書院趕的唐宋，後者立馬向他行禮，“不知公子駕臨，實在是有失遠迎。”

只是此刻的唐宋被周柒柒氣了一通，渾身還散發著躁鬱之氣。

趙翼假裝不知，問道，“唐公子似有心事？”

唐宋一愣，頓時收斂了神色和心緒，又變成了平日裡的端方公子模樣，“些許小事，不敢勞煩公子掛心。”

“哦？說來聽聽。”他們周家人還真是，一說到自家姑娘，嘴緊的很。

唐宋有些為難，哪怕想要發洩的情緒呼之欲出，也生生忍住了。

不能說。到底是他的妹妹，自家受著寵著便是，可不能叫外男評頭論足。

“剛剛去看錶妹練字，無甚進益，故而著急了些。”

當真是嘴嚴。

趙翼暗戳戳的心思被朱雀看在眼裡，覺得自家主子當真是魔怔了，明明什麼都瞧見了，還非要想讓別人再說一遍與他聽。

趙翼沒聽到自已想聽的，只得作罷。畢竟今日前來，他們還有正事要商量。

兩人一同進了書房，周太傅已等候在書房中。

“每年立夏以後，南方的水患頻繁。唐公子以為應當如何？”

唐宋凝眉想了一會，然後才道，“書有記載，古人提出大規模調蓄洪水為上策，可透過開闢分洪區和滯洪區來調蓄洪水。此法可緩解洪峰壓力，也可緩解水流下游的防洪壓力。”

周太傅點點頭，但又提出疑惑。“此法雖好，但工程巨大，只怕解不了燃眉之急。”

趙翼也表示贊同，“此法確實耗財耗力，恐難推行。”

如今的朝堂局勢，皇帝和太后王氏一族屬於分庭抗禮。王氏一脈掌握了吏部和戶部，每每到了水患時期，想要戶部撥銀賑災，戶部總是推三阻四，各種找理由推諉。皇帝心有餘而力不足，去年的水患之後不少地方還發生了大大小小的疫情，更有災民一路流竄至都城外。是以今年還未立夏，趙翼已經開始寢食難安。

唐宋又沉吟了一會，“若是解燃眉之急，可修築堤壩，定期清理河道淤堵。聽聞水患之後常有時疫，應提前準備治疫方劑，普及相應藥材的知識，讓百姓可以自行找藥材應急救治，避免藥鋪囤積居奇。”

唐宋說完，又有些赧然，“我沒有實地考察的經驗，雖有方法，到底是紙上談兵，不知推行難度幾何。”

周太傅卻是相當贊同，“你有如此見地，已是難得。”

到底是十五歲的年紀，說起時政問題卻是有理有據，不比那朝堂上的酒囊飯袋差。

趙翼深以為然。

他沉吟片刻，問周太傅，“太傅，南方諸縣可有你的學生？”

周太傅點頭，“有的，石莫縣的縣令便是我的門生。”

石莫縣縣令林有為，時年二十有三，乃上一屆科舉探花。因太后王氏一脈從中作梗，未能得到翰林院編修一職。但林有為並未氣餒，恰逢石莫縣縣令一職空缺，便孤身前往石莫縣任職。去年林有為還書信與周太傅，描述水患慘狀以及後續疫症應對之法。

唉，就因為他是陛下的太傅，如今他的門生多是受到太后黨的壓制，不得不遠赴地方。

趙翼對唐宋道，“你可願前往石莫縣推行水患和疫症應對之策？”

唐宋心中一喜：這是要入朝為官了嗎？

“可我暫無法給你官職，至於銀兩，我也只能給你五千兩。”

唐宋的表情淡了：一無官職二無銀錢，你讓我去賑災？確定不是送死？

趙翼看出他的不願，只好將自已心中的顧慮告知與他，“若我授予你官職，你此番出行必然會受到太后黨的牽絆，恐還未到石莫縣便有災禍。”

唐宋想了想，到底還是為難，“可是公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趙翼只好繼續給他畫大餅，“你心思通透，定能找到法子解決這銀錢問題。這樣吧......他日你回朝，六部職位任你挑。”

周太傅震驚，陛下當真是畫了好大一個餅。

唐宋也心動了，當即應下，“定不負公子所託。”

沒銀子嘛，這倒是不怕，他可以掙啊。

賺錢小能手唐宋是也。

三人商量已定，唐宋於三日後離開都城，以遊學的名義。

周太傅寫好給林縣令的推薦信與信物，便讓他去芙蓉院和青黛院中辭行。

周王氏自是不願意，她的妹妹就這麼一個孩子，獨自遠遊，若是出了事可怎麼辦？

先前柒柒的禍事已是令她杯弓蛇影，若唐宋再有點什麼，叫她如何承受？

唐宋自然知道姨母對他的關愛，可此次出行乃皇帝親授，他既允諾自然不能再反悔。只得出聲安慰周王氏，告知自已定會照顧好自已，一定全須全尾的回來。

如此一番苦口婆心的勸慰，待唐宋到了青黛院，已是近傍晚時分。

此刻一群姑娘正蹲在牆角看浮光做的面具。經過這陣子的研究，浮光做面具的手藝已經趨於完美，若是戴上那面具，不近距離的觀察，很難發現端倪。

唐宋默默在她們身後咳嗽一聲，嚇得翠微和周柒柒驚叫起來。扶搖四人則是全身警戒的回身，見是唐宋這才卸下心防。

“在那裡嘀咕什麼呢？也不叫人在院門口守著。”唐宋告誡道，“若是旁的人進來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