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允伸手將她被風吹亂的頭髮理順,然後看著她的雙眼,溫聲說:“林霧螢,你不能這樣。”
林霧螢點點頭,很是乖巧的說,“好,然後呢?”
張澤允頓時沉默,他竟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說,因為他看見了她眼中的疲憊,還有深深的憂鬱。
“我可以幫你的,不管你遇到了什麼,我都可以幫你的,你相信我,好不好?”最後三個字張澤允是帶著哭腔說出來的,在知道被林霧螢拋棄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難受,他現在感覺胃裡像是被人塞進了一百斤的棉花,發脹發悶,心口也開始抽痛。
他不知道為什麼林霧螢會變得這麼沒有生氣,像是一株萎靡的枯草,連根都開始腐爛。
林霧螢抬起手將張澤允臉上的眼淚擦掉,眼神變得飄忽起來,她語氣平靜的說:“你幫我?”
張澤允點點頭,按住她的手,將臉貼在她的手心緩緩摩挲,“我幫你,我一定可以幫你。”
林霧螢愴然一笑,猛地抽回自已的手,“那你別再來煩我了,張澤允,我們分手了,我不再喜歡你,我不會再和你在一起。”
說完,她就走了,走的絲毫不留情面,任由張澤允在身後如何挽留,都沒有回頭。
那天晚上,張澤允再次撥通了張媽媽的電話,這次他是哭著的。
張媽媽也並不驚訝,依舊溫柔的問,“澤允,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張澤允仰著頭,眼淚流進耳朵,哽咽著說,“對的媽媽,我遇到了困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您可以教教我嗎?”
“告訴媽媽,發生了什麼?”
“林霧螢離開了我,讓我不要再糾纏她。”張澤允哭的乾嘔一聲,繼續到:“但是媽媽,我知道她肯定是遇到困難了,她不肯告訴我,她不相信我可以幫她。媽媽,我該怎麼辦?我不想和她分開。”
張媽媽和張爸爸對視一眼,都無奈的嘆了口氣,“澤允,螢螢是個心思細膩、敏感的孩子。但是她還太年輕,不知道生活中有許多困難並非無法解決。這並不能怪她,因為沒有人告訴她:沒關係,一切都會過去。”
“我沒有怪她...從來沒有過...”張澤允嗓子有些啞了,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媽媽,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我真的好難過...”說著,張澤允側過臉,用衣袖擦乾淨臉上的眼淚,喘著粗氣,“媽媽,您幫幫我...”
“答應媽媽,不要主動去插手她的家事,這是你無法承擔的事情。”張媽媽說到這裡,語氣變得強硬了些,“也不可以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你之前答應過媽媽的,記得嗎?”
“我記得。”
“然後,順其自然吧。澤允,很多事情,在你這個年紀得不到妥善的處理,並不是說這件事情無法處理,而僅僅是因為還不到時候。總有一天,所有的問題都會有一個結果。你要調整好心態,以一個最完美的狀態,去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張澤允沉默著哭泣,思考著媽媽說的話,他知道媽媽說的話是對的,可是卻也明白眼下的他,已經沒有辦法自控,他的行為不再遵循自已的那套準則,他已經瘋狂,完全無法剋制自已的言行。
他只想擁有林霧螢,讓她不要那麼難過,想要讓所有影響她心情的東西都化為烏有,他真的無法接受那麼美麗張揚、胡作非為的的林霧螢變成一潭死水。
“媽媽,我知道了,謝謝您。”他極力裝作被說服的模樣結束通話了電話,然後轉身就開始給林霧螢打電話。
可是林霧螢並沒有接,也沒有結束通話,他的每一個電話都響到最後一秒才被系統結束通話。他茫然的躺在床上,淚眼婆娑的看著房頂,他感覺自已有些耳鳴,尖銳刺耳的聲音刺穿他的腦門,讓他心慌。
不過他還是強迫自已入睡,週一那天如常的去到學校,並且無視林霧螢的要求,繼續纏著她,默默地監督她,不讓她翹課、抽菸。
每次,林霧螢都不會反抗,只是漠然的看著他,眼中的情緒越來越寡淡。
在高三上學期的期末考試前一週,他終於知道了林霧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與她爸爸被排除親子關係。
他無意間看到被她撕碎了扔在垃圾桶的親子鑑定報告,原本並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看到她扔垃圾時那絕望無助的眼神,他便不由自主的把垃圾撿起來一點點的拼湊完整。
他感覺像是被人狠狠的攥緊了喉嚨,開始大口的喘氣。
“張澤允,你在做什麼?”
冷漠的詰問響起,張澤宇按住脖子抬起頭,和林霧螢四目相對,他看清她眼中的慌亂,下意識的趕緊將桌面上的碎紙打亂。
但是林霧螢依舊看清了,她輕笑一聲,語氣如釋重負,“你知道了啊...”
像是感嘆般,林霧螢尾音拉的很長,像是鉤鎖,直接勾穿張澤允的脖頸,鮮血瞬間迸濺,他連呼吸都開始覺得困難。
“對不起...”張澤允垂下頭,耷拉著肩膀,無比可憐。
林霧螢抬手在他的桌子上輕點一下,然後轉身朝著教室外面走去。
蒼白纖細的手指像是敲在張澤允心上,他連忙跟了過去,慌亂間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同學,他來不及看清是誰,只低聲說了一聲抱歉就衝出了教室。
林霧螢在那間空教室裡等他,雙手環胸的站在教室中央,太陽從門口照進來,空氣中騰起的灰塵清晰可見,最後落點在林霧螢的臉上,恰好照在她的眉心那顆痣上。
她的視線久違的落在張澤允那張堪稱完美的臉上,盯著他那雙丹鳳眼仔細的看,將他眼中的愛意看的一清二楚。
“張澤允,早知道你怎麼都甩不掉,我壓根不會搭理你。”林霧螢說話的時候唇開開合合,哈氣噴湧而出,又很快消散。
張澤允聞言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大步上前,一把將人緊緊的抱住,將臉埋在她的脖頸間,用冰冷的鼻尖感受她肌膚的溫熱。
他長長的呼了幾口氣,然後才說:“林霧螢,沒事,你儘管說吧,我會一直纏著你的。”
林霧螢嗤笑一聲,用力的推開她,雖是仰視的姿勢,卻依舊趾高氣揚的盯著他,以一種及其厭惡的語氣說道:“張澤允,你能不能好好做你的年級第一,別再煩我了?”
張澤允靜靜的聽完,然後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不可以。”然後,他手捧著林霧螢的臉頰,彎下腰,將唇貼了上去。
溫熱柔軟的觸感讓他雙手發顫,他睜著眼看林霧螢快速扇動的眼睫,然後試探的舔舐了一下她的唇齒,留下一串水痕。
忽然,咔嚓一聲拍照聲驚動兩人。
張澤允並未放開林霧螢,只是稍微偏了偏頭,看到後門那裡呆愣的站著的女同學。他不想理會,又繼續親吻林霧螢。
但是,林霧螢還是推開了他,留給他一個絕情的背影,一走了之。
然後當天下午,他就和林霧螢一起,見到了彼此的媽媽。
他還看到了他與林霧螢親吻的照片,他才發現原來自已的身軀已經變得如此高大,竟然能將林霧螢全部罩在身下,而他背後的陽光,也是那麼的美好,顯得他偉岸如披金甲的英雄,還有林霧螢,她放在自已手腕上的手,原來那麼小,都沒辦法握住自已。
他其實是不怕的,他的成績沒有落下,老師沒有理由責怪他。忽然,他想到了林霧螢最近的表現,她成績下滑的厲害...
他瞬間開始心慌,忐忑不安的看向她,但是卻發現她一臉無謂的看著林媽媽,嘴角還掛著嘲諷的笑。
林媽媽從老師那裡瞭解到了這件事的情況,憤怒的轉過頭來瞪著林霧螢,等到老師說完,她便直接衝到林霧螢的面前,猛地扇了她一巴掌。
“阿姨!”張澤允被她的反應驚到,抬腿就想衝到林霧螢身邊去,卻被身邊的老師和張媽媽用力的拽住。
她這一掌下了十足的力道,林霧螢的臉瞬間就腫了,她卻像是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冷笑著問,“你憑什麼打我?”
林媽媽拿手點著她的額頭,一下下的、極用力的、將林霧螢的腦子按的朝後仰。“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不自愛的東西?毛都沒長齊的玩意,就開始勾搭男生,你要不要臉?”
張媽媽聽到這些話,有些心疼的看著林霧螢,然後朝林媽媽說到:“林霧螢媽媽,你先冷靜下來,不要說這些話傷孩子的心。”
林媽媽並未理會她,依舊嫌棄的盯著林霧螢,似乎要將她的臉盯出一個窟窿來。
林霧螢忽然笑了,笑的大聲且放肆,惡狠狠的盯著林媽媽,一字一句的說:“能有你不要臉嗎?”
“啪——”又一個巴掌打在了林霧螢的臉上,這次她垂著頭沉默了許久都沒有反應。
而一直被老師和張媽媽拉住的張澤允終於掙脫了束縛跑到林霧螢身邊,他握住林霧螢的肩膀,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想要看看她臉上的情況。
林霧螢順著他的力道抬起了頭,原本粉白的臉上猩紅的手掌印清晰可見,眼眶裡面也蓄滿了淚水,委屈又倔強。
張澤允心疼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憤怒的看向林媽媽,大聲吼道:“阿姨,是我引誘的她,你為什麼不問清楚就打她?”
林媽媽聞言抬手就朝他扇了過來,卻被身後的老師拉住了胳膊,然後又將人拉到一旁耐心安撫。
林霧螢看著她依舊面向自已、與自已有三分相似的臉,眼淚瞬間就止不住了。
張媽媽這個時候也走了過來,溫柔的安慰她說:“螢螢,沒事的,我會和你媽媽好好說的,不要擔心。”
林霧螢看著眼前這個溫柔的女人,往後退了一步,然後伸手猛地扇了張澤允一巴掌,惡狠狠的質問他:“張澤允,我沒有警告過你不要再纏著我嗎?我沒有告訴過你我永遠不會再和你在一起嗎?我說過我還喜歡你嗎?”
然後,整個辦公室都沉默了下來,只有她還在顫抖著抽噎,用猩紅的眼眶裝著最極致的無助與狼狽,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的張澤允。
再隨後,就是張澤允的父母察覺到他已經無法自制,於是強行將他送出了國磨礪他的性格。
在此期間,林霧螢單方面的和他切斷了聯絡。
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