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感——莫氏族滅

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我似乎突然變矮了,我在世間行走,又恍若不屬於世間。

在我的兩側,是分成兩側的地獄的圖景:

持刀的匪徒咧著嘴笑著,比拼著殺人的數目。他們身前的地上,是一具一具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無頭的屍體。

人的頭髮、毛髮如豬毛般糾纏,屍體如同一掛掛豬肉堆在地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新鮮內臟的腥味。蒼蠅已經循著味道來了。

餘下的活著的人們被趕到一起,用通紅的鐵條穿過腳腕上骨頭的縫隙,用鐵鏈子拴著,一瘸一拐地驅趕而走。為了標記他們,頭髮被一刀刮至頭皮,青色帶著發茬的頭皮上斑斑血跡。

領頭者拎起其中一個被囚者,如同屠夫從羊圈中選出三牲,綁在鐵拄上,撕開他胸前襤褸的衣服,一刀!

跳動的心臟!

畫面一片血紅,又突然燈火通明。

眼前是高高的紅牆,在夜中,天空星明月隱。

兩排衣冠嚴整的內侍,點著白、黃兩色宮中大蜡燭,照得沿路如同白晝。其中雀屏、華蓋,儀仗迤邐,似是宮中貴人出行。兩側司禮監、御馬監輪值太監一路跪在兩邊,依次磕頭迎送。隊伍的最中間,是用紗帳遮蓋的轎輦,裡面用鑲嵌八寶的銀碗供奉著血紅的藥丸。

一個貴婦站在宮殿的正廳,漢白玉的高高的須彌座一層一層向上升去。僕從分作兩隊像碰觸到海岸的海浪一般向兩邊散開,那貴婦伸出珠光寶氣的手,捻起那顆藥丸。

我彷彿跟著那顆藥丸進入了一張血盆大口。

戈舒夜驟然驚醒在行軍的路上。

天迥雲淡闊,風瑟雁飛高;月紅馬急行,吳鉤掛在腰。

韓偃一行出BJ經太行山口,一路山勢雄踞,至大同。雖是初春,寒意料峭,風乾硬如刀,一路塵土並無綠色。進城之前,一路經過許多寺廟,土牆夯成,斗拱單一構件就高等一人,千年不倒,香火仍盛。

路經山壁,上面肉眼可見佈滿了先代人開鑿的石窟,裡面俱是佛像、壁畫。

夜中行軍,風硬且乾冷,隊首火把搖曳,軍士們在羸弱的火光中夜上要塞。戈舒夜從馬車中伸出雙手,在空氣中搓了搓:“這裡的風好乾——春水怕是不好使喚吧。”

韓偃看了她一眼:“怎麼?”“你看這裡佛教十分興盛,我覺得那妖僧還會攻擊我們的。”

韓偃笑了一下:“真正的佛家慈悲,怎麼會使出用人白骨做法器這等下作手段。只有大慈悲,才能在長城腳下鎮守,安慰古往今來,雲中郡的將士亡靈。”

“原來這裡就是雲中郡?相傳古聖人出塞,出雲中關口而創出雲十九劍。”

馬蹄聲和特製的鈴聲,是軍中信使的馬匹。“韓大人,加急軍報。”韓偃接過開啟一看:“沈公公攜糧草、軍備,隨後趕上大同,監軍禦敵,共抗小王子騷擾。”

裡面還夾著另一封私人信件,寄件人是藍大夫:“韓副都指揮使大人親啟:

見字如臨。冬日軍士多凍傷,又兼邊地有軍士採食旱獺、黃鼠,去年小王子撤退之時,向巫師問計,施有妖法,並留有染病畜牲於水源,易染疫病。請韓大人下令騰驤左衛禁止生食,注意保暖。由於押運糧草輜重部隊行動緩慢,藍已隻身先行北上,於XX處與韓大人先行會合。另:病人安否?是否行為有異、多夢,是否視物有幻覺?藍迦樓。”

韓偃回頭看了一眼馬車中蒙著被子的戈舒夜,沒事兒。但…他心中暗想,輜重部隊行動緩慢,不會被伏擊嗎?——就連我們,不會被伏擊嗎?

隨著韓偃的大幅升遷而繼任千戶的李福騎馬,帶領先頭部隊開道,走在隊伍最前,如今他面色凝重。

韓春仍任韓偃近衛,拍馬上前問道:“李福千戶大哥,怎麼了?”李福望著遠遠的夜色和天上的北斗,判斷著他們正在西去的方向:“我們每隔五里地放出一個斥候,他應當前出偵查十里而返。這樣前次的派出斥候折返就可以見到後面派出的斥候,交換資訊迴歸隊伍。”

“還沒回來?”

“快去告訴副都指揮使!”

山谷之間響起一聲聲令人不安的狼嚎,一雙雙綠色的眼睛出現在山坡之上,觀望著他們。

韓偃知道,冬春青黃不接之時,惡急的狼群甚至會攻擊落單的人類,但絕對不會貿然進攻大隊人馬,通常都是避走不及的。如今這虎視眈眈的群狼似在觀望著什麼。

“通知全軍點燃火把,收緊隊形,小心野獸!”韓偃接到李福的訊息,心中警醒,於是縱馬繞著正在行進的隊伍前後來回跑動了幾圈,催促士兵們收緊隊形。

釘掌的馬蹄聲。

只有軍馬才有這種釘掌的方式。黑暗中的馬蹄聲咄咄,有些怪異,眾人以為前行的斥候回來了,下一班的斥候趕緊迎上去:“前面有甚?耽擱這麼久,千戶大人會怪罪。”

啪嗒一聲響動,上面的無頭屍體摔落地上。交接的斥候發出恐懼的大喊,馬受驚站起來嘶鳴!

一聲轟然巨響,回來的馬也倒在地上——一側的腹部肋骨森然,腸穿肚爛,已然少了一半!像是被巨獸活生生咬了一口下來!

“警戒!”金鼓之聲大作,韓偃和李福身先士卒衝上前去檢視。隊中有軍士獵戶出身認得:“這人頭被嚼碎了!怕是有熊羆出沒!只是熊類膽小,一般都是白天活動,怎麼會……”“冬眠剛醒嗎?不應當很大。”“如果是熊羆,這是抓痕?”幾人看到那死去軍馬的腹部,赫然是一個巨大的熊爪的只一抓!

站在山腰觀望的狼群突然發出此起彼伏的嚎叫,聲音由遠及近,遠遠應和。突然,這邊山頭上觀望的綠眼睛們掉頭就跑,像是傳遞出不祥的訊息:

它來了!

“列陣,龜陣防禦,騎兵到後面去保護馬匹!長矛手注意方向!”

那團高如山峰的陰影突然移動了起來。

“這麼大!”那簡直不像一頭羆(棕熊),倒像是一頭大象、一座小山!那東西站起來有一丈多高!

“放箭!”

那巨大的羆奔跑起來,箭鏃擦著它厚厚的皮毛如同石子落入草堆中,皆不能射中要害。——倒惹怒了它發狂般發出咆哮!

“騎兵,閃開!”韓偃剛來的及發出命令,就見那羆如同一輛坦克推開紙做的障礙一般,將龜甲陣的步兵一路撞飛——啪啦啪啦丟盔卸甲,龜甲陣的盾牌如魚鱗、多米諾骨牌一般順次倒下!它巨掌擊出,士兵如同紙鳶一般發出哨聲般的慘叫飛入空中。它咬住一個人的頭,咔噠!

它嘴裡叼著無頭的屍體,朝韓偃的騎兵這邊轉過頭——它有半張人的臉!

韓偃只覺得一股本能的恐懼從心底升起來,寒氣順著後脊樑直衝腦門,那是一種獵物被盯上的、人類祖先靠遺傳留在他腦海中的恐懼!它幾乎不能動彈!

戈舒夜的兩眼突然翻白。

棕熊放開口,丟下了它剛咬死的屍體。

“糟了,這羆吃過人——它曉得!我聽說過我聽獵戶人說過——吃過人的熊會喜歡上人肉,而且,它們最喜歡吃脂肪、味道鮮甜豐富的女人!”

“不好!”韓偃心中剛才叫出,就見那熊羆衝向戈舒夜的馬車!

“火槍手,射啊!”砰砰砰,火機槍發出濃重的火藥味,所有的彈藥都向那根本不把人類放在眼中的熊羆身上集中而去,擊出巨大的一團灰色煙雲。那熊羆憤怒地站起來,如同一座小山突然佇立起來!

但韓偃還是知道他們失敗了——那巨獸用力一拍!馬車的輪轂、車轅和車身的木頭化作碎片從煙塵中飛濺而出,那畜生把馬車撕碎了!馬兒發出瀕死的嘶鳴!

“啐!”韓偃罵了一句髒話,順手抄起一根手腕粗長矛,要上前營救!四起的煙塵中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個影影綽綽的大物的影子。

(戈舒夜的靈力視角)

我感覺到了,四周都是白霧,小小的、影影綽綽的人影。他們在竊竊私語著內心的打算,各種小算盤。

對死亡的恐懼,逃跑的打算,對逃亡懲戒的恐懼,家裡的麥子還沒返青,今年幾畝地的租子沒人收……

我能聽到那些不為外人道的思緒,我能看到他們的顏色,甚至我能分辨他們的味道。

狼的靈魂更小一些,更影影綽綽而隱約。

它們逡巡著,混雜著對那野獸的恐懼和對奪食的仇恨。

我能感到還有一個巨大的惡靈在向這裡逼近——我看不清,但我確定那不只是一個野獸的靈魂,更像是一個野獸的靈魂和一個人的靈魂揉麵似的捏在了一起,揉麵的人又不肯將它們和勻,於是半人半獸地糾纏著,散發著野獸的慾望和人的怨恨。

他它彷彿在向我說話,嗓中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言語難以辨認,簡直像是一個地洞中發出風的呼嘯,吸引著人一步步邁入地府:“恨啊,恨啊……”

那小山似的陰影像是一團黑霧,邊緣不停地模糊、放大,像是很多黑色的觸手包繞著,圍繞著那形體的邊緣。它站起來——我發現它肚子上有一扇門。

那門的最深處發出尖銳的呼喊:“來啊,來啊!”那無數黑色的觸手突然伸出,如風如霧流般朝她包繞而來!似乎想要吞噬她,同化她!

戈舒夜的意識開始模糊,她的臉開始變形,似乎有動物的絨毛開從少女白淨的臉頰上長出,她的嘴也向後裂開,裡面露出野獸的長長的犬牙。

她以四肢著地,張嘴喉嚨中發出野獸似的狺狺狂吠,威脅著黑洞,似乎在抵禦著那黑色怪獸的誘惑。

(在此視角中)只見那怪獸見不能誘惑獵物,驟然站起身,伸出黑色觸手如同遮天蔽日的一堵牆,朝戈舒夜直撲過來!

一道影子閃過,戈舒夜像一隻貓科動物一般,以人類不可能的力量輕盈地雀起幾丈之高,躲開了這一擊!這四足攀行的少女又像是爬樹一般靈活地攀到那怪物的背後,沿著它的後背向上爬去。她作為人類的形體似乎已經不能維持,身軀的邊緣也開始模糊,也像那怪物一般成了一幅筆觸模糊的油畫,邊緣不清——那輪廓似乎已經變成了一隻黑白交間的老虎。

那怪物觸手的手臂笨拙地向後拽著,想要把背上的累贅拽離,但那模糊的虎靈巧地閃避著,爬到了它的頭頂。

那裡正是半張人臉。老虎一爪朝人臉抓去!

人臉口中發出淒厲的嚎叫,包繞在它周圍、組成熊體型的黑色觸手突然像黑色的繃帶一般解散開,飛在空中。在這些觸手散開的同時,她看到了內部一個慘白色、扭曲的人體!是一具被熊吃了一半的人體!還有一隻失去了半個頭的熊,好像這隻熊在吞吃人的屍體時,恰好被什麼攻擊了頭部——然後人的殘屍和死去的熊同時被這些觸手纏住,形成了這個怪物。

那是什麼?

那些黑色的觸手像有生命似的朝戈舒夜靈力外化的那隻小老虎衝騰過來!瞬間將她包繞在內!

戈舒夜嘶吼著,用爪子撓著,奮力想要掙脫黑色繃帶的纏繞,無奈越纏越緊!這些繃帶無端地讓人聯想起繼曉的紅色靈絡,也是有生命的幡帳一般。

那小虎在原地跳躍了幾下,隨即被黑色的繃帶吸乾,失去了靈力支撐,不能維持老虎的體型。黑色的繃帶驟然坍縮,裹束在少女身上,勾勒出一具極其完美纖細、雕塑似的少女的形體。但又恐怖如同掙扎的木乃伊。

戈舒夜的口鼻全部被捂住,她感覺自己就要被窒息在其中!

一道藍色的電光閃過!

韓偃帶領的諸多士兵被從天而降的一道藍色霹靂震在了原地,定睛去看時,被熊羆妖怪拍成碎片的車駕廢墟中煙塵四起,少女抖抖索索渾身顫抖地爬起來,她身邊委頓在地的白色車帳紗帷,像流雲一般在地面上隨風翻湧。

在她的身邊是一堆被雷劈中的腐肉,似是一具熊的殘骸。這熊已被雷劈得腸穿肚爛,它的腸胃之中露出人類的白骨,還有半顆臉上皮肉還未被消化乾淨的人類的頭骨。

噼啪一聲,又是藍色的閃電,眾人向暗黑的夜幕中遠眺,只見被電光映亮的高大雲塊之下,是一騎飛馳而來。

“藍先生!”韓偃喜出望外地道。

來人飛身下馬,身材修長,斜背藥箱,藍衣博帶、風姿雅約,施了一禮,正是神醫藍氏。

“還好來得及時。”對方環視了一下被熊羆衝擊到人仰馬翻的戰場,似乎一切都在盡意料之中,“韓大人,請命令士兵選擇背風山壁下紮營修整,以山岩為背靠,天亮再行軍吧。這裡野獸橫行,夜中腹背受敵的話就危險了。”

“可期限……”

“請放心,藍某可保到達大同時限無虞。”

“姑娘,你醒著?”藍大夫以竹葉蘸鹽水,在戈舒夜面前晃了晃。

戈舒夜突然回魂似的雙手捉住他袖子:“是你!是你救了我?那些是什麼東西?”

藍大夫一邊絲毫不受影響地低頭號脈開方,忽然抬頭,直視戈舒夜的眼睛,微笑:“你看到了什麼?”

“人,可能是死人,被熊吃了一半的屍體;熊,還有黑色的幡帳綾條,像是那妖僧的靈絡一般的東西……是你嚇退了那些東西?!”

戈舒夜突然感到什麼似的低下頭,發現那些雲霧似的白紗正圍繞在她四周的腳下,像是雲彩那樣緩緩升騰著,拱衛、擁抱著她。

“這是什麼?”

藍大夫伸出修長的手,戈舒夜突然感覺很奇怪,他好像年紀不大,三十歲上下的樣子——又好像很老,時間好像從他的靈魂中滲透出來。對方摸了摸那些雲霧似的白紗,彷彿陷入了回憶,又彷彿在娓娓訴說。

“靈絡。——這是前人遺留下的思緒,曾經三山的天使們將思緒編織成綾,他們離開時,遺落了一些在戰場廢墟的大地上。長久的不與生靈交流,使得思緒變得更加低階、本能,如同潛意識一般稀薄,它們滲透在這片大地上,像是稀薄的晨霧。

——後來者,在死去前發出了強烈的怨念和執念,即使落入野獸之腹也不肯停息,不肯安息。靈絡追尋著思緒,於是強烈的執念讓它們重新聚集,扭曲,直至被扭曲的念頭染成漆黑。”

“強烈的執念?那個被熊吃了一半的人?”

“那是前朝御馬監太監跛兒幹。當年土木之變,明朝皇帝御駕親征,御馬監司領武職,跛兒幹深受恩寵。可他是蒙古人,同情瓦剌也先,於是背叛了皇帝,向也先說出了明朝軍隊的情報。明軍的軍事佈局、一舉一動,於是盡在敵人耳中,甚至大兵出動之前,也先都已經比地方軍隊的首領先知道明朝皇帝的部署。

明朝軍隊在叛者的帶領下掉頭攻擊皇帝的鑾駕。

——但是跛兒乾沒有得到他被允諾的同族的賞賜。

使節們鼠首兩端,兩頭欺騙。跛兒幹被處死了。

在被棄屍後,強烈的怨念讓他的靈魂不得解脫,地下的靈絡被他的怨念吸引得升起,聚集起來。正在這時,一頭飢餓的棕熊聞著味道,找到了他的屍體。”

“他被吃了?”

“強烈的怨念喚醒了沉睡的靈絡,將他被吃了一半的屍體和棕熊的活體捆綁了起來——就形成了這個半人半獸的汙濁的、混雜的靈魂。”

藍大夫抬起頭,平靜地看著,戈舒夜一臉的震驚。

“執念太重,害人害己。如果你像他一樣,遲早也會失去人形。”他輕輕地警告。

戈舒夜臉上的表情逐漸冷了下來,她乜斜著眼睛看著藍迦樓,彷彿在等,彷彿在挑釁地說“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說出什麼話來”。

“你和楊公子本來有因緣,只是你偏要掙脫命運的紅線,改變這星辰的走向。不光是你們三人,也許很多人在時間河流之中的軌跡,都會因此而改變。”

“關於我你又知道什麼?你和楊昶又是什麼關係?”

隨著戈舒夜警惕、氣惱的質問,地上散落的靈絡突然像翻湧的潮水一樣波動起來。

藍大夫上下打量了她。他語氣並不嚴厲,只轉眼看著遠方,彷彿陷入一種回憶。隨後,他垂下深邃而溫柔的長目,似是懷念,又似是無奈地笑了一下:“沉舸以前是我的劍。”

靈器之間相互呼應,冥冥之中,你和楊昶的紅線連線了起來。可你偏要扯斷紅線,卻還將其他的人席捲進來,就像小貓玩線團,等到醒來時,你已經深陷其中。我已經不知道後來的故事了。

冰霜之使,霞霧之使,被三山召喚的少年們一一顯露他們的靈蹟。被三山選中的少女,你又會是什麼呢?

“這個,你摸一下。”藍大夫友好地指了指地上潔白的紗綾。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戈舒夜怒而跳腳,白色的紗綾隨著她情緒的起伏,突然像眼鏡蛇一般憤怒地立起來。

“果然,你剛才競爭性地與靈絡結合,佔了上風,因而排斥了羆人的靈力,熊人畸形的結合不能維持,所以熊和人的屍體才會崩潰四散。——你也算超度了他。按照我們三山的說法,你完成了第一階段實習,現在已經是個白童生了。我須得教你怎麼控制靈絡。”

“我憑什麼相信你?”

“如果繼曉再次使用他的靈絡進攻,你不想學會反制的手段嗎?”藍大夫低頭頷首,語氣胸有成竹,絲毫不擔心。況且我也需要培養新人,以穩定登陸點,對抗這三山的棄徒,而你,和一個故人很像。

戈舒夜心中納罕,難道他能知道我心中所想?我剛剛的確在想,這不就如那妖僧的妖氣紅綾一般嗎?

“你積累諸多靈氣,內力深厚,已經可以做出通感之夢。只是你不會使用。三山還沒有接入這段時間,即使是使用這具義軀,我也不能教你。看來,我要為你引薦一位存在於此時的天摩宗的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