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的突然出現,讓本坎寨的人嚇了一跳,一開始還有人揮舞著刀槍衝出來想要作戰,不過被火槍射倒後頓時全部縮到了寨子中。

寨子建在本坎河南岸一處高地,南依大山,只有一處寨門,寨門前的空地約莫五十米,顯然在敵人弓箭的射程裡,楊阿索只得讓人在河灘上佈陣。

“咻咻”

漫天的箭枝飛來了,不過都只能射到空地與河灘之間的地方,土人們的小弓能夠射到五十米的距離就算相當不錯了。

楊阿索自已就是土人,自然知曉當一個土司消滅了另外一個土司後的慣常做法,他們會將這個土司的男性家人、僕役、士兵全部殺死,女性中的尊貴者則會剝皮製作腰鼓,餘者則分給自已計程車兵和奴隸。

他們多半不會霸佔太多女人,那樣的話這些女人所生的孩子就不能是奴隸了,作為將奴隸當成主要財產的他們來說這是忍受不了的。

故此,他顯然知道思明的下場,也就不客氣了。

十門百斤到兩百斤不等的火炮一字排開,也不用除錯了,裝入開花彈後立即朝著寨子轟去!

“轟.....”

大部分炮彈都在寨子上空、裡面炸響了,少數則在寨牆上炸響。

冬季,天乾物燥,這裡土人的寨子都是木頭做的,霎時就燃燒起來。

“轟......”

楊阿索又讓炮兵不斷調整仰角和偏角,再次進行了三輪轟擊!

最後一輪則全部對準了寨牆!

“轟......”

“喀喇......”

一陣轟響後,約莫兩百米長的寨牆頓時塌了幾乎一半!

大量的土兵從寨牆的缺口處跑了出來,不過此時明軍已經上來了,三百燧發槍手排成了一個六排的大陣,每排五十人,前面一排發射完畢後就立即轉向後面。

等六排全部發射完畢後,第一排也裝填好了。

寨子裡是熊熊大火,前面又有奪命的鉛子,但與鉛子比較起來還是大火嚇人,越來越多的土兵爭先恐後地從缺口處跳出來,也有不少醒目的土兵從寨子兩側跳下來,寨牆起碼有九米高,從那上面跳下來的結果可想而知。

而且這兩側也有明軍的弓箭手和刀盾兵守著,僥倖沒有跌傷的土兵自然被他們殺死了。

大火藉著風勢猛烈燃燒著,此時逃出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是一身火的,不過明軍並沒有憐憫,繼續演練著他們的六段擊。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整個寨子已經燒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升起的濃煙遮蔽了上空,高竄的火苗染紅了半邊天。

火勢實在太猛,最後楊阿索等人不得不再次撤回到河灘上。

半日過後,火勢逐漸小了起來,不過火勢已經蔓延到山上,又開始向大山深處蔓延。

楊阿索也俘虜了好幾個俘虜,有一個看起來似乎還是一個頭人,此時在河灘上也待不住了,只得押著俘虜朝著邁立開江走去。

回到船上,楊阿索立即對幾個俘虜展開了審訊。

審訊的結果頓時讓楊阿索、夏金澤等人目瞪口呆。

以下是那名頭領模樣的人的供詞。

“我叫扎爾,是拉祜人,我的兄弟叫扎頗,曾在明軍裡當過兵,三年前回到族人的寨子,他殺死了頭領自已當了頭領,最後佔據了瑙蒙寨,又花費半年時間征服了周邊的山寨”

“半年前,扎頗帶人進入葡萄,趁著巖罕不備,攻入到他的山寨,滅了巖罕一家,又將瑙蒙寨的拉祜人全部遷入葡萄,讓那裡的所有克欽人、撣族人成了奴隸”

“為了繼續與密支那進行貿易,扎頗隱瞞了葡萄已經改朝換代的訊息,兩個月前,楊文軒帶著兩三千人進入到葡萄,原本是想將這些人暫時放在葡萄的,沒想到他的弟弟巖罕早就死了”

“此時扎頗手下只有一千人,不過他還是趁著楊文軒不備對其展開了進攻,結果不敵,只得退入大寨防禦,楊文軒猛攻了一個月也沒有攻下來,此時,楊文軒手下只有千餘人了,而扎頗手下計程車兵也銳減到五百”

“楊文軒的糧食顯然快吃光了,只得退往瑙蒙寨,那裡正好無人”

“楊文軒走後,扎頗趕緊又從奴戶中抽調了五百人,不過糧食卻成了問題,原來楊文軒在攻打山寨時,正是周邊稻米要收穫的時候,楊文軒讓人將其全部收割了”

“便想到南邊的本坎,立即親自帶領五百人趁著夜色摸到本坎寨下,同樣趁其不備滅了本坎的思明,搶了他的奴隸和糧食,又讓我帶著五百人守在這裡”

楊阿索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了。

“楊文軒呢?就在瑙蒙寨住下了?”

“沒有,以往,他的家族對於大金沙江、獨龍江流域的各個部族很有威懾力,那裡有兩大部族,寨子都是高山之上,一個就是我們的拉祜族,一個則是傈僳族,時下佔據廣朗普寨的就是傈僳族”

“以前,楊文軒手下的常備兵至少一半就是來自這兩個部族,他的兩個妻子也分別來自這個部落,傈僳族的妻子還為他生下了唯一一個兒子,故此,他在瑙蒙寨盤桓了一個月後就越過了大山,進入了獨龍江流域”

楊阿索問道:“廣朗普的傈僳人能出動多少人馬?”

扎爾突然忍不住笑了。

“你這廝又笑什麼了?”

拉祜族、傈僳族都號稱倮倮(彝族)別部,語言相近,楊阿索勉強也能聽得懂。

“不瞞將軍,與我弟弟扎頗一起回來的明軍還有一人”

楊阿索頓時意識到了什麼。

“這麼說廣朗普寨也發生了變故?奶奶的,此人叫什麼?”

“他叫熊實帕,傈僳人,與我弟弟扎頗一起加入到了茶山司段巡的部下當兵,還當了一個小頭目”

楊阿索問道:“是不是在段巡、吳三省進攻裡麻司時被抓獲的?”

原來,不但緬北的克欽人、撣族人飽受大山蠻族襲擾之苦,雲南西部同樣如此,裡麻司、茶山司經常受到滿足的攻擊,兩司如今早就毀了。

第一次磨盤山大戰前後,吳三省因為斷後偶然進入到裡麻司,這才擊敗了佔據土司寨的蠻族,也從裡面挑選了一些士兵,段巡也趁機收復了茶山司。

吳三省的部下沒聽說有逃跑的,多半是段巡的部下。

扎爾點點頭,“我弟弟回來時手下有五十多人呢,熊實帕也差不多,同樣滅掉了原廣朗普土司,不過他顯然比我弟弟聰明一些,並沒有將原廣朗普土司的人全部殺掉,便將楊文軒賺入大寨,然後將其囚禁起來”

“又以楊文軒的名義向周邊土司發號施令,楊文軒手下那些土兵也投靠了他,如今做的比我弟弟還要大”

楊阿索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王爺想要的奴兵是要不回了,兩個地方還成了新勢力,該如何對付他們?”

夏金澤插道:“請問葡萄還有多少奴戶?”

扎爾說道:“至少還有一千五百戶,楊文軒過來時擄走了三百多戶,不過大部分不是竄入寨子,就是跑到大山上去了”

“也就是說還有一千二百多戶?”

“差不多”

夏金澤對著楊阿索說道:“楊將軍,我倒是有個主意”

“先生請講”

“不如攻擊葡萄寨,拿下後讓這人擔任了土司,然後拿走五百奴戶,你問他,看行不行”

楊阿索眼睛一亮,立即問扎爾。

扎爾哪有不願意的,什麼兄弟,在土司的榮華富貴面前都不值一提,頓時頭點得如同搗蒜。

夏金澤又說道:“茲事體大,還是派人去詢問一下王爺吧”

楊阿索點點頭,立即派出了一條返回的小船。

幾日後,小船回來了,還多了一條。

“少寨主”

原來多出來那條小船上都是以前楊文軒盤踞的馬裡山寨的人,為首的就是楊文軒留在山寨的獨子,也就是楊文軒與廣朗普傈僳女人生的那個兒子,漢名楊澤宇,克欽名字思朱者。

思朱今年剛滿十五歲,張七從阿瓦城回來後立即派人佔據了馬裡山寨,並將思朱帶到密支那學習。

跟著小船過來的還有一人。

此人叫虎米,原烏鴉山長官司白文舉下面的奴戶子弟,張七滅了烏鴉山後將其放入學校讀書,也是傈僳人少年兵之一,時下也有二十一歲了,眼下在段少傑麾下做一個百人隊長。

張七從川東鄂西回來後,將袁宗第等人的子女收為義子、義女,又從密支那附近的土人少年兵中有了一些,虎米就是其中之一。

傈僳人的姓氏大多數都採用漢人的十二生肖,而米在他們的語言裡則是雲朵的意思。

“將軍”

虎米麵色黝黑,卻有一口上好的白牙。

“義父派我過來是協助少寨主拿下廣朗普一帶的,讓你等拿下葡萄後,立即翻越大山向廣朗普進發,拿下此寨,然後沿著獨龍江南下,沿途宣示宣慰使的恩德,讓其各抽調一部分奴戶到密支那”

“那本坎以南各寨呢?”

虎米說道:“義父說,一旦你拿下了葡萄、廣朗普兩寨,剩餘各寨都會主動奴戶交出來”

楊阿索與夏金澤兩人對望一眼,都是眼睛一亮。

“這麼說王爺是想讓少寨主擔任廣朗普的宣撫使?”

虎米點點頭,“楊文軒多半不在了,他身上有一半傈僳人血統,應該沒有問題,而我將留在廣朗普協助他”